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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大出叶落意料之外,他没想到对手竟是如此凶悍,更兼经验丰富,一眼看出叶落剑法不俗,第一时间便废了他手中长剑。这不是高手的风范,更像是街头混混打架斗殴的节奏。
果然,叶落脚下灵活,闪身避开,对方扬手便将断剑砸了过来,一击不中,又一扬手,竟甩出一团鲜血砸向叶落面门。叶落连忙举掌遮挡,血液中暗含劲力,打在手心好似一颗颗小石子,钻心疼痛。叶落一阵心惊,若非是及时挡住被打在了脸上,即使不被打得脑壳迸裂,双眼无论如何是保不住了。就在此时,对手趁着叶落视线被挡,欺近身来,提脚便向他下身要害踢去。
说时迟,那时快。好个叶落,惊而不乱,双耳听风辩位,身如游龙,旋身避过,两身交错之际,叶落忽探手连点对方要穴,将其定住。叶落知道星云境的星力存储在星穴之中,极易冲穴,点穴手法定不住对手多久,当即一掌拍在对手脑后将其打晕。叶落如法炮制,又将三四个大汉打翻在地。
十余大汉中有一个光头疤脸大汉,其余大汉都叫他头儿,看起来似乎是个小头目。这大汉身高八尺,腰阔十围,一身横肉,许是终日在海上漂泊被晒的黑如锅底,往那一杵,直如一截黑塔。手上拎一根双头金瓜锤,长约近丈,锤大如鼓,沉重无比,只往甲板上一戳便咔嚓不断,竖比岩石的硬木板寸寸龟裂。
“哪来的臭小子,竟敢多管闲事!找死!”那小头目见叶落转眼间便将手下四五个喽啰打趴在地上,生死不知,心中大怒,漆黑的脸上更黑了几分,当下一声暴喝,抡起又头锤大步流星向着叶落头顶砸来。未及临身,劲风已将拦在二人之间的两名喽啰掀飞出去,一股窒息的压迫扑面而来。
“星云五境,小弟,小心!”柳依依高声提醒,手中长袖作势打出。
“替我掠阵就行了。”叶落身法灵活,只左跨一步,就避开了对方雷霆一击。柳依依秀眉一轩,暗自喝采:“好身法!”
游龙步全名为八卦游龙步,以易经八八六十四卦为基础,每步踏出皆是按照卦象方位行进,腾挪躲闪身形如龙。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以龙形之姿踏八卦之步,进止难期,若往若还,卦卦相生,循环无尽,最是善于躲闪以手攻击。
自从修练《青龙炼筋术》之后,叶落身体不断变强,尤其是韧性,更是惊人,身形扭曲好似龙盘,以前做不到的各种动作现在信手拈来,游刃有余。躲闪之间往往双脚不动,只身一斜又或一扭,便轻松避过。再配以八八六十四卦步法之玄妙,直如龙游大海,逍遥自在,不可捉摸。只不过,叶落修练《青龙炼筋术》时日尚短,周身筋脉并未练全,离化为“龙筋”相差甚远,故而扭转之间多有生硬之处,并不圆满。
但即便如此,也无损其玄奥莫测,只见叶落背着双手随意左踩右踏,胜似闲庭信步,凭由光头大汉怒吼连连,将双头锤舞的根风车似的,一套七十二路地煞锤法从头使到尾,竟连叶落的衣脚也没有沾到。到后来,叶落索性连双眼也闭上了,只沉浸在八卦游龙步的玄妙之中,跃前纵后,左上右下,斜进直退,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光头大汉手中双头锤挥舞的越来越快,锤头上的星力越来越强,甲板上咔嚓声不绝,船舷、甲板、桅杆纷纷被金锤打的四分五裂,木屑飞溅,但始终打不到叶落身上。
这一刻,叶落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水中的鱼儿,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叶落心中不由一喜,他清楚地记得前世青松道长指点他步法时曾说过,八卦游龙步练到极致能化身游龙!
如何化龙?
鱼跃龙门,化而为龙!
想要化龙,先化为鱼。
“好深奥的步法!”老管家高荣与一脸失魂落魄的高天赐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甲板上,高天赐没有像往常一样凑到柳依依身边,只是定定的看着叶落,神色有些复杂。老管家修为高深,眼中精光闪烁,却是看出了叶落身法的不凡。
就连叶落自己也没有发现,他对这这套《八卦游龙步》的领悟已在不断加深。前世修练这套步法最多只能算是照本宣科,照葫芦画瓢,根本没有领悟其真正的精髓。这也难怪,前世叶落虽出生古武世家,熟读易经,但终归是一个无神的世界,根本无法想像伏羲八八六十四卦是何等博大精深。
末武时代,门派壁垒大多已经消失,习武之人多有交流,不再敝履自珍,使得叶落能博采众家之长,这是他的幸运;但同样的,末武时代也束缚了他的思维,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时代的局限使得他根本领悟不到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是多么宝贵!
重生,对叶落最大的好处就是使他打破了以往的思维定势,超脱束缚,心享自由,无限广大!
叶落心中突发奇想,身形一扭,凭空一闪,身子挪移一尺,这一下大违常理,令人无所适从,光头大汉也是一愣,只见叶落又一闪,出现在了他身后,一掌向他背后拍去。这突然的诡异变化,不仅光头大汉吃惊,甲板上观战的众人也无不惊讶。其实,叶落只是利用《青龙炼筋术》将自己“弹”出去罢了。但是这个变化的融入,使得游龙步一下子变得更加诡异莫测了。
若是拼尽全力,叶落这一“弹”,能凭空挪移一丈之远,但必定力竭,且对身体的负荷太大,就像一张弓,猛地拉到极限,对弓胎的损害也是很大的。但若只是轻轻一“弹”,却能形成一种匪夷所思的挪移方式。这一下,犹如画龙点睛一样,八卦游龙步更加高深莫测了!
一掌打在那光头大汉背上,“砰”的一声响,那大汉纹丝不动,一声如雷怒吼,抡起双头锤又向叶落砸来。叶落双臂有千斤之力,纵是铁打之人,受此一掌也非打得筋折骨断不可,但那大汉一则护体星力浑厚,再则他骨坚皮韧,想是身怀炼体之术。这一记裂石开碑的掌力打在身上居然不痛不痒,反震得叶落双臂发麻。
“好家伙,你到底是人还是怪物!”叶落赞了一句,身形一扭又挪移开去,左踏一步,右跨一步,轻飘飘的已转到了大汉身后,一声虎啸,沉腰坐马好似虎蹲,右拳猛地轰出,全身劲力冲出,宛如猛虎扑食,轰的一声,打在大汉腰间。这一拳,他用了《白虎炼骨术》里面的虎形姿势,最是凶猛凌厉,爆发力极强。那大汉向前冲出几步,脚步蹒跚,嘴角溢出血迹,大喝一声:“小贼,纳命来!”旋即身形转动,双头金瓜锤舞成一团,如狂风暴雨般向着叶落卷来。
“不好!”劲风扑面,叶落脚下一虚,身形被带的左摇右晃。原来,叶落修练《青龙炼筋术》时将一身星力都炼化成了气血之力,他本与光头大汉缠斗良久,又接连施展出青龙、白虎两大神形秘诀,气血消耗殆尽,气虚体弱,脚步虚浮,竟已承受不住对方的锤风,要像那些喽啰一样被掀飞出去。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使得叶落更加清醒明智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前世能与西门无锋论剑珠峰,又值年轻气盛,心中岂无一丝傲气?获得《四象神变》传承后,早已是跃跃欲试了。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小觑了天下英雄,不禁暗叫一声“惭愧”!当下沉着应战,不求伤敌,先求自保,只一边演练领悟八卦游龙步,一边炼化之前吞食的凶兽血肉精华,恢复气血之力。
柳依依迈出的脚步又微微收了回来。
“兀那小子,躲来躲去像跳蚤一样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大爷站着不动让你打,你敢么?”光头大汉虽然鲁莽但并不傻,船上一个老头、一个纱蒙面女子气息如渊似海都是他所看不透的,显然是修为高深之辈,心中已有退意,故而想将叶落擒下当作人质,以便全身而退。但叶落身法灵活、变幻莫测,不要说擒下,就连碰着一下都难。但光头大汉粗中有细,深知年轻人大多心高气傲、年轻气盛,最容不得别人言语相激。
“兀那汉子,凭修为欺压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我们都不用星力,只凭肉身打一场,你敢么?”叶落哈哈一笑,学着光头大汉的话反唇相激。他可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那光头大汉乃是星云五境,单只星穴就修炼了一百八十个之多,远超叶落,若是正面相抗,叶落恐怕在他手底下走不出一招。
那光头大汉脸色黑中带青,青中发紫,又气又羞,大喝一声,道:“比就比,老子怕你不成!”说着,便将手中双头金瓜锤一扔,嘭的一声在甲板上砸出一个大窟窿,举起双拳向着叶落当胸轰来。
“来的好!”交手百余回合,叶落深知那大汉手中金锤极重,不下百斤,仅凭肉身之力难以持久,见他扔掉金锤,想是依约比斗,当下大喝一声,不闪不避,举拳迎了上去。
四拳相交,“嘭嘭”两声巨响,好似旱天炸雷,震得人耳中嗡嗡直响,两人脚下甲板咔嚓尽碎,各自退了一步,旋即又冲了上去。二人手臂上的衣衫被劲力震碎,四条手臂好似铁棍一般不停交击,嘭嘭、砰砰、乒乓之声不绝,所过之处碎木如蝗,甲板上到处都是破碎断裂的窟窿,仿佛被巨石轰砸了一般。
这一番交手与之前又有所不同,两人都是大开大合,正面硬碰硬,拳拳到肉,打在身上如击重鼓。数十回合之后,光头大汉渐渐不支,被打的口溢鲜血连连后退。修练《四象神变》就是一个脱胎换骨的过程,光头大汉虽终日打熬身体,却也比不得《四象神变》之神效,若非叶落没有杀心,全力以赴,怕是不死也残了。
“兀那汉子,你服是不服?”叶落一拳轰开光头大汉架挡的双臂,抓住其肩膀,一个背摔将他砸在地上,半截身子都砸进了甲板之中,只留一个脑袋挂在上面。
“服你奶奶!”光头大汉一声怒吼,陡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将叶落擒住,右手似铁箍一般紧紧扣住叶落咽喉。这一下变故出人意料,就连柳依依也来不及反应,此时投鼠忌器,心中自责之余更是紧盯着光头大汉,气势如火山爆发笼罩在光头大汉身上,并令其放人。
叶落憋的俊脸通红,喘不过气来,强扭过头瞪着光头大汉,一字一句说道:“你……不……守……信……用……”
光头大汉小心戒备,扣着叶落向船舷边退去,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哈哈大笑道:“小子,老子的海盗,海盗的话你也相信,真是不知死字是怎么写……”
“放屁,放你娘的大臭屁,简直臭不可闻。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颗钉,说话算数,海盗的话怎么就不能信?”光头大汉话未说完,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喝骂,骂声直如天雷炸响,只震得海浪突起,大船左摇右晃,船上众人皆立足不稳,不是踉跄跌倒就是满地滚爬。骂声回绕天际,久久不绝,竟将海浪的轰隆之声压了下去。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天而降,将他与叶落一并卷起。叶落于一刹那间好似天旋地转,身不由己。良久,吸力散去,已是被人单手拎在了半空中。
叶落抬眼望去,只见十余丈高的桅杆上倒悬着一个人,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挂在上而的。这人脑袋大的异乎寻常,但一对眼睛却是又圆又小,且只剩下了一只,另一只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眼眶,透着渗人的幽光。一张阔嘴中咬着半截不知名的凶兽腿骨,鲜血淋漓,竟是在生吞活剥。
“小娃娃,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也吃喽!”那人咬了一口血肉,豆子般的独眼骨碌碌一转,露出白深深血淋淋的利齿。饶是叶落一向胆大包天,也不禁心中打了个突:他该不会真的吃人吧?那人似看出了叶落心中所想,哈哈大笑,颏下短须根根似戟而立,竟刺得叶落面颊生疼。笑声如雷似鼓,震得他头晕目眩,只觉眼前天也黑了下来。笑声渐至高昂时突地一止,那人转过头来,瞪着光头大汉,问道:“你说海盗的话不能信,是不是?”
“是……”那光头大汉被他独眼这么一瞪,竟吓得说不出话来。
那人狞笑一声,道:“老子也是海盗,你是说老子的话也不可信了?老子说要拍碎你的脑袋,你信还是不信?”
叶落心中发怵,茫茫大海之中有海盗不稀奇,可没想到今日竟然一波接着一波的出现,而且一波比一波凶残,前者杀人,后者却要吃人。更让叶落震惊的是,后者那一声喝骂竟令所有人都受了伤,他在高处看得分明,老管家高荣和柳依依都在盘膝疗伤,反而是修为浅薄的他和不懂修炼的高天赐没事。此人的修为当真惊世骇俗,深不可测,乃是他重生以来所见之人中修为最高的,就连龙榜九十八的碎雨剑冷孤寒也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的便将高、柳二人震伤。
但叶落又有些好奇,此人自称是海盗,言行凶残,动不动就要拍碎人脑袋,还要吃人,甚是凶恶。但那一声喝骂,分明就是一个重信守诺的好汉子!如此趣怪之人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当下便仔细打量起来,只见那人一头乱如荒草的长发散乱披着,颏下一丛钢刷般的胡须,却是瞧不出多大年纪来,只是眼角皱纹丛生。中等身材,两臂细长但双腿却很短,就像两截石墩,盘在十丈高的桅杆上任凭海风呼啸,纹丝不动。身上披一件皮袍,也不知是什么凶兽的毛皮,只胡乱住身上一裹,脚下却穿一双金丝银边登云靴,甚是华贵。背后还背着一把硕大的锯齿断刀。叶落心中一个劲的叫奇,此人无论是言谈举止、五官形象,身材四肢、甚至衣着打扮与背负兵器,无一不奇!无一不怪!
“你他娘的再不吭声,老子立马拍碎你的狗头!”那怪人见光头大汉诺诺无言,神色不耐,举起凶兽腿骨便要砸下去。
那光头大汉连忙点头道:“信……您说的我都信!”
那怪人笑骂道:“我说你是乌龟儿子王八蛋,你也信?”
“信信信……”
那怪人道:“我看你一点也不像乌龟儿子王八蛋啊,不是在骗我吧?”光头大汉闻言立即缩头缩脑,手脚伸缩划动,活像一只乌龟吊在了半空中。叶落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那怪人也是哈哈大笑,又道:“我说你老子也是乌龟儿子王八蛋,你还信?”
“信……信信……”
“哈哈,那我说你全家祖宗八代都是乌龟儿子王八蛋,你也信喽?”
“信……”
“一派胡言!”那怪人笑声戛然而止,猛地喝道:“你说海盗的话不能信,老子就是海盗,那老子的话就不可信,你说信,分明就是在骗老子!你到底信还是不信?再敢骗老子,老子扭断你的四肢把你丢进海里喂鲨鱼!”
光头大汉脑门上的冷汗涮的流了下来,浑身颤抖好似筛糠,脸色苍白,只诺诺道:“不……不……”
话未说完,那怪人便大叫一声:“你敢不信我,我拍死你!”说罢,一腿骨拍在光头大汉锃光瓦亮的脑门上,打得他脑浆迸裂,登时死了。也不知他是要说“不信”还是求饶说“不要杀他”。
“小娃儿,到你了,你信不信老子要把你的脑袋拍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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