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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面的事情一忙完,江流便叫过一直站在灵棚外面的韩育才,嘱咐他说:“一会儿,你把苫单给你弟弟盖上,记得把苫单撕下一块来,将来给孩子做枕头用。”
苫单是指死人的时候,尸首入殓完毕,盖在死人身上的红布单子。也有的地方用黑布或者白布。
在围场当地有这么一个说法,用苫单上面撕下来的布做成的枕头,能辟邪,刚下生的小孩子枕上,最好不过,所以江流才会特意叮嘱韩育才。
本来是替他着想的事情,只是韩育才听过之后,脸色却跟吃了苦瓜一样的难看,使得江流有些不解。但现在的他也没过多寻思,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带上韩贵给自己挑选的十几个人,江流领着他们奔了村子西面的山上。韩有才是上吊死的,老话讲,这样的属于横死,是不可以入祖坟的,只能另选坟地。江流现在要做的,就是另外给韩有才选一块坟地。
说到底,刚刚二十岁的江流,终究是第一次出黑儿,即便被韩瞎子整整压制了三年,但此时依然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走起路来,都是蹦蹦跳跳的连跑带走。以至于背在身后的黄布包,更是一颠一颠的。
后面跟着的那些人,也被江流的轻松愉快给带动起来,暂时忘却了连续死人带给他们的恐怖感觉,有说有笑起来,甚至有关系比较好的,还互相调侃起来。
就这样,这伙人跟着江流足足绕了大半个西山,各个累的通身是汗,最后才在一个山洼的地方停下来,看着大家累成这副模样,江流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让他们各自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息会儿。
本来选坟地这个事,都是阴阳先生自己一个人的事,像江流这样带着一大帮人,漫山遍野转的,还真是头一回。不过,这也怨不得江流,谁叫韩家窝铺这青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就连好一点的坟地,找起来都这么费劲。
所以转了一大圈下来,矬子里面选将军一般,才选中这么一个看上去还算凑合的地方,站在这里,一眼朝着山下看去,视野很是开阔,而且,山根下面,还有一条溪水蜿蜒而过。从风水堪舆上来说,凑足了背有靠,前有望的格局。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作为左边护沙的山岗,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正从山岗中间穿过,拦腰截断一般破了这左青龙的风水。
不过,能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选出这样一个坟地来,江流也算欣慰。所以在大家伙歇着的时候,这家伙却没有闲着,解开黄布包,从里面掏出罗盘来。
把地面上面的草抹平,然后把罗盘放在地上,一拉分纱线,然后,看着上面的指针,蹲下身子的江流,掐着手指算起来。
看样子,这个犊子对自己这个选的地方还算比较满意,掐算一会,便猛然站起来,然后一边看着罗盘,一边往左走去,等走六步之后,又横跨三步,来到这个地方之后,江流一跺脚,对着坐在地上歇着的那几个人说到:“得嘞,就是这里!头顶青山脚踏川,祖祖辈辈出高官。不赖!”
一高兴,江流竟然把寻龙诀里面的口诀都念了出来,念完之后,他也后悔了,赶忙看看大家,发觉他们都没有在意自己刚才说的话,这才稍稍放心。
跟着江流一起来的这些人,都是村里的庄稼把式,肚子里没啥文化水儿。虽然听见了江流所讲的话,但却不能理解这话的意思。
但是他们也都按捺住了好奇心,没有跟江流打听,至于原因嘛,一来呢这些村里人都觉得阴阳先生这个行当挺神道的,别再哪句话说的不对,惹毛了他们,万一被他们怀恨在心,回头再给自己使点坏,哪多哪少啊!!!
二来还是老农民各扫门前雪的思想,大家寻思着甭管你说啥,反正你是阴阳先生。你让我们打狗我们绝对不撵鸡,一味听从就行。要真是出了什么岔子,也找不到我们头上。
被第一次出黑儿的好奇心,以及兴奋所带动,江流见大家都没说啥。于是站住选好的地方上,冲着大伙喊道:“把公鸡给我拿过来,”
阴阳先生选好坟地,准备破土的时候,是要用到公鸡的,而且还必须是纯白色的公鸡,一根杂毛都不能有。
对于这些所需的东西,熟门熟路的韩贵自然清楚,所以在江流带着大家走的时候,他便把准备好的公鸡让一个村民带上。现在,那个人听江流要公鸡,赶忙给他送上前来。
一只手掐着公鸡的翅膀子,那只手自然垂下,江流闭上眼睛,上嘴皮碰着下嘴皮,开始念动起破土咒。
这段咒语,主要起到敬神的作用,大意就是告诉本方土地,自己要在这里动土,希望土地保佑之类的话。
此刻,凑巧一股山风吹来,迎风站立的江流,双眼紧闭,一脸倍儿严肃的神情,在大伙的眼里看来,真的有那么点仙风道骨的意思。于是都不敢在唠闲磕了,目不转睛的盯着江流看起来。
突然间,江流一声大喊,“祭。”没有一点准备的这些村民,都吓了一哆嗦。
紧接着,大家眼前一亮,而江流手起刀落之下,那只大公鸡鲜红的肉冠,被削下一块,血溅起来一尺高之后又落在地上。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双脚用麻绳捆住的公鸡,割掉冠子后的疼痛,使得它连连的哀嚎,被江流扔在地上之后,依旧噗噗啦啦的乱扑腾。小犊子却没有理会这个扁毛畜生,用手指着地上溅了公鸡血的地方,跟大伙说:“这是中心,开始打坑吧。”
打坑是围场的叫法,就是动土挖坟的意思,如果按照老规矩,打坑的时候要由死者的儿子先挖几锨土,然后向众人磕一个头,大家再开始动手挖。不过韩有才的儿子只有那么大一点,自然不可能亲自动手,所以这次打坑,也就没了这项。
随着江流一声令下,已经休息够的村民,纷纷站起身子,走近他指定的地方。然后抡镐头的抡镐头,挥铁锹的挥铁锹,热火朝天的开动起来。
俗话说人多好干活,不一会的工夫,原本平整的地面上,就挖出了个长方形坑来。期间,江流一直在旁边看着,确定打坑的位置没有错误之后,也就没再管这面儿的事,拎着那只公鸡回去了。
江流再次回到韩有才家的时候,院子里面正在准备钉棺。
韩有才的媳妇,头顶着孝帽子,半跪半趴的萎在棺材头前。突如其来的打击,使得这位农村妇女,已经哭的嗓子沙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一个劲的抽噎着。
旁边,跪着她的小儿子,小家伙这时候也学着他妈妈的样子,双腿跪倒在地上,只是在他的认知里,完全搞不懂大人们这是在干嘛,双手搂住他妈妈的脖子,两个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这院子里平添的村民。
娘俩的身后,站着双眼通红的韩育才,盯着灵棚里面正在沙钉的棺材,嘴里喊着。
“兄弟哎……躲钉啊……兄弟哎……躲钉啊……”
灵棚里面,请来的老木匠,一只手里抄着一把手柄上缠着红布的斧头,一只手扶着钉子。先轻轻砸几下,等钉子固定在棺材天上之后,再抡圆了斧头,卯足力气照着钉子上面狠狠的砸下去。
这个老木匠也是干了一辈子的木匠活儿,手中的斧子不知道沙过多少回棺材钉,浑浊的老眼更是看惯了的离别。所以此刻,瞧不出一丝悲喜神情的他,目无表情的抡着斧头,就连韩育才随着他斧头落下的节奏而喊的声音,也不能引起他丝毫的注意。
随着斧头跟铁钉亲密接触后,发出的铛铛铛敲击声,老木匠很快的便把棺材钉好,一脸木然的接过韩贵给准备好的喜钱,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这个时候,是不能有人去送老木匠的,更不能说有时间再来之类的客气话。因为死人的时候,木匠干的这类活,统统的称之为“热活儿”。
老围场人,总会说的一句骂人话,叫“赶热活”,便是由此而来。
江流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钉完棺之后,等大家把韩有才媳妇搀扶走,这才过去灵棚跟前,跟韩育才说:“你弟弟的儿子太小,一会你背棺吧?”
韩育才这次一点也没推辞,痛痛快快的在江流话音刚落,就接了一句“行”。干脆利落的让江流感到意外的同时,猛然让他想到一些别的东西。
背棺是指棺材从灵棚出来的时候,要由死者的儿子或者晚辈背着棺材头,后面的人抬着。把棺材从灵棚里面抬到外面绑好的杠上。在围场的丧葬仪式上,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步骤。
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越是如此重要的时候,越会出现一些邪性事。
因为链子,都是关键时刻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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