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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老头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个岁数的人,竟然让这个八岁的小犊子给摆了一道,一时之间,有些愕然。但随即蹭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拿手点指刘德贵大声骂道:“你个傻蛋玩意儿,你好好想想,你爹自打活了以后,跟以前还一样么?我不是吓唬你,就你那个爹,再多养一天,整个村子都得完蛋,到时候你能负责么?”
老家伙这通子大嚷大叫,还真起到了作用,镇的刘德贵一愣一愣的,攥着二股叉的手哆嗦老大半天,才反应过来,接着啪的一下,把二股叉朝着地上一扔,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嚎啕大哭起来。
“爹哎,爹呀!都怪你儿子没用,没看住你,让这瘪犊子一张黄纸就给贴死了!爹哎,儿子对不起你啊……”
有道是秀才遇见兵,有理也说不清,刘德贵这通哭嚎,弄得韩老头也没办法了。想来想去,也没再跟刘德贵废话,抓住他的肩膀头子说:“你别在这嚎丧,走,咱们都去你家,当着大家伙的面,我让你仔细瞧瞧你养的那个爹!”
逼急的韩老头也是来了一股子激劲,一拎之下,竟然把个大小伙子拽了起来,然后拖着哭哭啼啼的刘德贵出了屋子,老江跟游国富一看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也赶紧跟在俩人身后,一起朝着屋外走去。
结果刚来到院子里面,几个人就闻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臭味。仿佛炎热的三伏天里,闷放了许久的泔水缸,突然打开的时候,散发出来那股恶臭味道,熏得这几位赶忙用手捂住鼻子。这下,刘德贵因为捂住鼻子,倒顾不得啼哭了,几个人的耳根,也终于清净下来。
可这并没算完,随着几个人往老刘头家走近,这股子臭味越来越大,离着老刘家还有一个院套距离的时候,即便大家死死捏住鼻子,也挡不住臭味使劲往鼻子里面钻。甚至游国富已经忍受不住,转身朝着村头跑去,跑出很远很远,找个地方哇哇大吐起来。
倒是江流跟豆根这两个孩子,愣是忍住这股子恶臭,眼睛瞪的豆包一样,跟在韩老头屁股后面,一步没落下。小家伙的这番表现,韩老头也是看在眼里,同时心里做好了打算,只等着这个事情一了,自己就去跟老江去说这个事儿。
到最后,进老刘头屋子的时候,这一行人,就剩下韩老头,还有江流跟豆根三个人了。老江在到了大门口的时候,终于也忍不住,转身跑了。刘德贵这家伙更是干脆,往院子里面一坐,说啥也不进屋,这时候,他也不管自己亲爹的死活了。这样一来,只剩下这老的老,小的小三个人。
三个人进到屋子里面,江流看了一眼炕上躺着的老刘头,也吓了一大跳。因为现在老刘头的尸首,跟刚刚自己往他脑门上贴纸条的时候,完全变了个模样。整个身子都发了,比刚才足足胖了一倍还要多,整个脸都乍实着,一丁点血色都看不到,原本大大的眼睛,被脸上突胖起来的肉,挤压的只能看到一条缝。脑门上的那张黄纸条,让风一带,呼啦呼啦的动着。
韩老头这时候,到也没说二话,跳到炕上,撸胳膊挽袖子的准备倒腾老刘头的尸首,结果手只在脸上轻轻的碰了一下,竟然把半张脸皮蹭了下来。原来,经过这么多天,老刘头的尸首,已经严重腐烂了。
尸体已经腐烂到这个份上,韩老头自己一个人肯定是搞不定,想到这层,他随手在炕上找块破旧的床单,把手上粘住的腐烂肉皮仔细擦干净。看着不成人样的老刘头,韩瞎子也恶心的不行。顺手用这块破床单子,把老刘头的脑袋盖住。
看着尸首,韩老头摇摇头,从炕上下来下来之后,从肩上摘下那个从未离身的搭肩,手神里面摸索半天,最后才掏出一把已经晾干的艾蒿叶子。揪下两个小团,递到两个孩子手里,“用这个,放在鼻子下面熏一会,好受点。”
江流跟豆根其实也是强忍住臭味,只是有着强大的好奇心牵引,这才没至于跑掉,不过也已经到所能忍受的极限,韩老头恰到好处的拿出这东西,于是两个小家伙赶忙照着韩老头的吩咐,使用起来。还别说,被艾蒿叶子那股子刺鼻的草药味一熏,立刻感觉脑子清醒不少。
韩老头看着两个孩子慢慢舒缓的眉头,心里才略放心些,毕竟俩孩子是跟着自己来的,万一出个闪失,跟人家大人也没法交代。
接着,韩老头划着火柴,把剩下的那些艾蒿叶子在屋地上点燃,顿时,一股刺鼻的浓浓青烟在屋子里面蔓延开来,很快,就冲散了屋子里面这股恶臭的腐烂味。爷三个则趁着青烟弥漫之前,跑出屋子。
屋里屋外的臭味被艾蒿叶子熏个差不多的时候,游国富才赶过来,只是这家伙竟然还用一块围巾,遮住半拉脸又绕了好几圈,三伏的天里,捂得满头大汗也不在乎,如此打扮,看的仨人很是不屑。两个小家伙更是憋着坏,甚至都没有告诉他,此时的臭味已经没刚才那么严重,不必再这般严实的捂着之类的话。
如此装扮的游国富根本没在乎这些,屋子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之后,好像突然发现什么,疯了一般的冲到院子里,来到还在抽噎的刘德贵跟前,抓住他肩膀,边晃动边大声喊道:“德贵,你家我三婶呢?”
按照村子里面的叫法,游国富要喊刘德贵的娘叫三婶,刚才游国富屋里屋外的转了一圈,没有发现这个老太太,这才赶忙跑出来,着急的质问刘德贵。
刘德贵这个时候是真的傻了,即便游国富的大喊大叫,也没能制止住他不停的抽噎。韩老头这时候,才注意到刘德贵,有些吃惊的赶忙过来,在他面前蹲下,扒着他的上眼皮,看了几眼,最后叹了一口气说:“唉,完了,这孩子彻底傻了。”
“啥意思?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傻了?”
游国富更是吃惊,连已经散开的围巾都没顾上,拉着韩老头迫切的问道。
韩老头又叹了一口气,然后手指着还圈在房子四周的烟绳说道:“昨天晚上,咱们用烟绳圈住房子,意图是防止附在老刘头身上的东西跑出来。可是,咱们忽略了刘德贵以及他娘,不用问,德贵这孩子现在变成这样,肯定是着了它的道儿。至于老太太,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唉……”
说道这里,韩老头的神情很是落寞,似乎为自己没能帮上刘德贵他们娘俩儿,感到深深地自责。
一直没有说话的江流,晃着小脑袋,突然冒出一句话说:“有果必有因,今日之果,必有前日种下的因,人各有命,强求不得。”
江流的一番话,让韩老头感到很是诧异,诧异一个仅仅八岁的孩子,怎么能说出连游国富都不理解的话。因为此时的游国富正瞅着江流,脸上一副不解的神情。
被两个大男人同时看着,江流有些不好意思,挠挠脑袋说:“这……这些都是村东头王三爷教的,我就是照搬过来,嘿嘿……”
孩子特有得腼腆,韩老头会心一笑,爱惜的摸了摸江流的小脑袋。而站在一边的豆根,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也跟着咧嘴一笑,似乎韩老头那带着欣赏的摸脑袋动作,也摸在他的头上一般。
当天下午的时候,韩老头让游国富挑选出几个壮小伙子,自己带着他们去了一趟三梁子村的南山上,足足绕了多半座山之后,才来在一个山洼的地方停下,指着面前的一块平地,告诉大家伙,就在这挖坑吧。
大家七手八脚的开始挖坑的时候,韩老头自言自语,似乎又是跟身后的江流和豆根说:“老刘头,我给你找了一个狮子点头的风水,也算送你一场造化,没能救得了你儿子跟你媳妇,这也算是给你个补偿吧。”
往坟地抬老刘头尸首的时候,是按照韩老头的吩咐,用炕席卷着尸首抬出去的,甚没有让村里的人看上一眼,因为韩老头怕大家被尸首的样子吓坏。随后,韩老头又是一直跟着出殡的队伍,亲眼看着把尸首埋葬以后,才放心的回来。
但是,在整个的安葬过程中,老刘头媳妇却始终没有出现过,这让整个三梁子村的人都感到很奇怪,纷纷猜测这个前几天还站在院子里面骂儿子的老太太到底去了哪里。
村里人不知道咋回事儿,但是韩老头却心中有数,只是他也纳闷这老太太的尸首到底在哪?给老刘头出黑儿的这两天里,他找遍了老刘头家里所有可疑的地方,但始终没有发现老太太的尸首。
最后,韩老头放弃了,就像江流所讲的,人各有命,强求不得,既然老太太的尸首找不到,也许冥冥之中,都是定数。
可是平白无故的没了一个大活人,也不能这样黑不提白不提的,于是,作为村长游国富,去乡派出所报了人口失踪,随之这个事儿,也成了三梁子村的一段无头案。
已经痴傻的刘德贵,被村长游国富带到村里唯一的五保户王三爷家里,也就是那个教给江流不少学问的王三爷,开始游国富担心王三爷不同意,还特意拎了两瓶大高粱酒。
但这个在游国富眼里,性格有些孤僻老头,见到刘德贵之后,看都没看那两瓶酒,就跟游国富说,让孩子在我这吧,有我老头子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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