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秀看着白苏手上抱着的一摞书,暗暗发笑,本来是还书,结果还多出几本来。
绕出蝶心阁,闻到梅花扑鼻的清香,她抬起头看了眼,远远地,却看到一抹淡紫的身影,手中还握着几支梅花。
白苏辨出是景璃,在景秀耳旁道:“是七小姐。”
对面的人埋着头走路,经身边的丫鬟点醒,倏然抬起头。
景秀看到那飞逝的一抹狠涙,她的身子微微一晃,再看时,却看景璃被刘海遮挡下的眼睛垂了下去。
听巧娘说,她娘和安姨娘曾经认了姊妹,娘进门时,几乎没人正眼瞧她,只有安姨娘偶尔看看她。可是安姨娘两岁的儿子康哥儿被掐死,而当时只有娘去过。正因如此,安姨娘才会指罪娘。
若想调查当年的事,景秀还得去见见安姨娘,了解情况才是。
可照景璃方才的那抹目光,怕是见了安姨娘也问不出什么话。不过,她和景璃都是因长辈的恩怨牵扯,本身该是没什么敌意的。
这样想着,两人已经在一条道上相遇,景璃梳着齐刘海,尖尖的瓜子脸,一双杏眼,眉弯嘴小,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线,目不斜视的从景秀身旁走过。
这条被扫过雪的开径,不是太宽,两人走有余,但是景璃和她身后丫鬟并排走过景秀,三人就显得有些窄了。
景秀不好避过,侧身时被景璃手肘碰撞,险些歪倒在一旁雪地上,幸而是身后的白苏扶着。
白苏刚想张口,被景秀拦住,摇了摇头。
景璃笔直就往前走,头也未回。
白苏扶紧了景秀,突然看到景秀头上的那支步摇不翼而飞,讶道:“那支碧玉步摇不见了!”
未走开的景璃听到这句,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
大小姐景沫、四小姐景月、八小姐景兰和十小姐景汐给霍氏请安后,留在远香堂用早膳。五小姐景蝶一向不喜和众人用膳,每回请安后最先离开。而七小姐景璃只吃一点,总是一句话不说就告退。剩下的四人吃闭还会和霍氏说上几句家常话,这时才回西厢院。
众小姐都在西厢院住着,全会经过梅花林,景汐自打昨日罚跪后,规矩了许多,话也少了许多,一路上都是景月在笑语,众人看到梅林那头挤了不少丫鬟妇人,似乎在寻找什么?
景月眼尖,在人群中看到两抹身影,指着道:“那不是六妹妹和七妹妹吗?她们怎么会在这里?”好像又记起什么事来,“昨日我屋里有丫鬟看到,五妹妹的大丫鬟朱砂去了六妹妹的屋子,手上还拿着两本书呢?”
老夫人当年暮养住在大暖阁,景月一出生就从二老爷府邸抱来,后来给了霍氏抚养,老夫人又一心惦记着景月,在大暖阁邻近的夹道旁盖了座阁楼,取名“望月阁”,一直由着景月居住。景秀回府住在大暖阁,两人的屋子挨的最近。
景月这样一说,几个小姐都带着点诧异。
父亲喜欢会念书的女儿,就在景蝶的阁楼里修葺了座大书房,还带她去玲珑十二馆挑书,府里的小姐只有她有那样大的书房,她们姊妹去家学念书,有时会找景蝶借书来看,可景蝶总是委婉的推脱了。
这次竟主动把她珍藏的书拿去给景秀看?
景月看着那边的一绿一紫身影,就笑了起来:“五妹妹和七妹妹这些日子走的近,来了个六妹妹,正好中间不缺数了,五六七,多好。”
景沫听言,望过去,看周遭的丫鬟都在雪地里翻找,她抱紧了手炉,迈步走过去。
景汐把景月的话听进,捏了捏小拳头,三个讨厌鬼走到一块了!她赶紧跟了上去。
景月看她们都走过去,挽着景兰手道:“八妹妹,我们也过去看看。”
白苏叫了西厢院的些丫鬟妇人寻步摇,一时众多人围着梅林在雪地里翻找。
景沫走上前,问白苏:“怎么了?是什么不见了?”
白苏边在雪地里找,边急着道:“是昨日睿表少爷送的支碧玉步摇,通身透绿,价值不菲,还是奴婢早上给六小姐插的,这会就不见了踪影。”
景沫微微颌,目光转向景秀,看她通红的脸上布满焦急,认真在雪地里翻找,再看景璃也在和丫鬟弯腰寻找。她忙转身吩咐道:“六妹妹的碧玉步摇不见了,大家快帮忙找找。”
众人闻音,就谴了身边的丫鬟去寻。
只有景汐听了,嘴角忽而挂了一抹笑意,拉着自己的贴身丫鬟豆蔻去一旁无人处,在豆蔻耳旁说了一通。
豆蔻一惊,弱弱地道:“这样好吗?”
被景汐大眼一瞪:“这都做不好,看我今晚不打死你!”
豆蔻忙缩着身子去了。
景汐英气的小脸充满着洋洋自得,就连昨夜跪了一晚的膝盖都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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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睿一早就从南沙胡同坐轿来涧溪巷,外祖母昨日在大舅伯府大闹一场,回来后还狠狠训斥他一番,才知惹了大事。他这外祖母,他是清楚脾气的,惹到她,不管是谁,照样翻脸。他不过是看温棚里养的水仙开的好看,想起景秀那张莹玉俏脸,真如他在书里看到那首诗一般,“韵绝香仍绝,花清月未清;天仙不行地,且借水为名”,正是写的水仙花,才私自抬了两盆到傅府。后来却知道被景汐剪了,外祖母歪在炕上,恨得咬牙切齿。
闹出事,又怕景秀怪罪他莽撞送花,所以今一早借故去族学上学,带上小厮长生,雇了轿子来大舅伯府赔罪。
坐在外院前厅等到这会,刘妈妈去通传了几次,还没消息。他环抱着臂膀,耐着性子等候。刘妈妈一直在劝他回去念书,把霍氏的话反反复复说了几遭,被邓睿一个凶恶的眼神瞪过来,刘妈妈哑口无言了。
霍氏在内院,正和几个大管事还有执事妈妈商量赈灾的事,听说邓睿还没走,交代完毕后,要人请他进来。
邓睿进了远香堂,规矩的给霍氏请了安:“表侄儿给大舅母请安。”
“别拘着礼了。”霍氏坐在太师椅上,脸上微带着笑,吩咐丫鬟看茶,这才道:“你刚进来也看到了,屋子进进出出的都是人,只因过两日就要施粥,大舅母实在不得闲,才怠慢了你。”
邓睿满脸羞愧道:“是表侄儿的不是,昨日犯错,得罪了几位表妹,让大舅母为难,今日特意诚心道歉。”
这话说的不止霍氏满面惊讶,就连屋子里的陈丰家的,还有白芷等几个大丫鬟也是讶然。邓睿来府总是一幅嘻嘻哈哈的模样,吊儿郎当的不成正经,这会端的气度低下,语言诚恳,与往日大相径庭。
再看他穿了件江牙海水白蟒袍,头上戴着洁白银翅王帽,一幅矜贵书生打扮,看上去目似朗星,也是秀丽人物。
霍氏就笑起来:“一家子骨肉,快别说这些见外话了。”
邓睿面上一喜,跪地就是叩首一拜道:“表侄儿年幼丧母,父亲续弦,继母又不容我在家,终日浑浑噩噩过日子,几年前在私塾与人不合争斗,要不是大舅伯和大舅母搭救,表侄儿还在牢狱里蹲着。来了滁州,心里一直把大舅母当再生父母,把几位表妹也当自己亲妹妹似得,凭我心爱的,爱吃的,或得了什么珍稀宝物,头个就送来给表妹们。又一处陪着顽笑,纵有不合规矩的地方,心里也把几位妹妹敬着,万不敢在妹妹们跟前有错处,伤了和气。我也知道我书念不好,考不取功名,一无是处,但也从不放弃,哪怕再读个二三十年书,也要考个功名在手。可如今已快二十,只求大舅母念在侄儿一片赤诚的份上,许个表妹为妻,将来一心一意待她,定不会负她!”
这就来求亲了?
屋子里的人倒抽一气,震惊的不得语。
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位睿表少爷如此口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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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里,十来个丫鬟妇人拿着雪撬或扫帚在雪地里寻步摇,白苏怕景秀吹了风寒,陪着她站在不远处的廊檐下。
突然听到一声惊叫,有人高嚷道:“找到步摇了!”众人闻音都望过去,是个未留头的小丫鬟,她指着地上道:“奴婢亲眼看到步摇就从七小姐的袖子里掉下来!”
那丫鬟正站在景璃身旁,景璃突然听了此言,惊得愕然抬起头,满眼不可震惊,直摇头道:“不是,不是我……”
景秀在廊檐下听到,目光一闪,急急走过去,白苏忙撑了伞跟上。
景沫走到景璃身旁,看到她脚下的那支碧玉步摇,弯腰捡起来,看景秀走过来,举着步摇柔声问:“六妹妹落的是这支簪子吗?”
景秀看到步摇,眉眼措然,抿紧了唇瓣,眼睛望在了景璃脸上,只见她一幅噤若寒蝉的样子,脸色白的无一丝血色,身子还是瑟瑟发抖。
她正犹豫间,却有妇人道:“就是这支步摇,刚才六小姐从屋子里走出来,奴婢看六小姐打扮的清丽脱俗,跟画上的仙女似得,别提多漂亮了,忍不住多看几眼,就看到六小姐头上簪了这支步摇,一模一样。”
也有丫鬟认出来道:“奴婢也看到这支步摇了,跟六小姐很搭呢?”
景沫蹙了蹙眉,转眼就问景璃:“你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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