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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来得很突兀,但那平淡的语气仿佛只是一个老农在谈论明天的天气。这句话来得也很飘渺,细弱蚊鸣的声音让萧客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萧客呆呆抬起头,发现胖掌柜盯着自己的目光,却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他沉思了很久,稚嫩的脸庞上隐隐透露着几分成熟。
“我不知道,或许是,也或许不是。”萧客青涩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声音中好像充满了疑惑,“师父,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面的世界,很精彩……在那儿,有一种叫电影的东西,那个星爷就是一个出现在电影里的人——喂,掌柜的,你干嘛?”
萧客拨开胖老者探向自己额头的手,疑惑地看着他。
至于胖老者,则是更疑惑地看着自己:“你小子没发烧吧,怎么胡言乱语的?是不是砍柴砍胡涂了?”
“刚才明明是你先问我话的!”
“我哪有?”
“那你干嘛那么认真地看着我?”
“我只是看看你够不够资格出山。现在看起来,好像还差点火候。”
“亲爱的师父,我错了,立马改正,任凭发落。您让我向东,我决不向西。您让我扫地,我决不洗碗。您让我吃饭,我决不去倒夜壶……”
“行了行了,别贫了。赶紧吃完饭,吃完后,就洗洗睡吧。”胖老者的声音中带着七分平淡,三分落寞,“明天,还要起早床呢。”
萧客忽然埋下头,握着筷子的手却一动不动,渐渐地,伴着几声脆响,碗中一片湿润。
明天,就要离开了。
萧客的心中有着淡淡的伤感和浓浓的感动。然而,在一个月后,他知道:这才是他人生中最危险的一刻!
……
一夜无梦。
一早起来,萧客觉得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真气如一股股的清泉不断地滋润着全身的经脉,而每一条经脉仿佛都在欢呼雀跃……如果萧客能内视,他会发现:仅仅一夜,经脉的直径便至少扩宽了五倍之余。这意味着,他的真气恢复度、爆发度,也相应地提升了接近五倍!
江湖上有三句话,反映出武者习武一生的艰苦之途:一至两年内力生,二三十年真气成,甲子之后真元变。
萧客三岁习武,十一岁便习得真气,已然具有保命之本。现在,提升五倍的真气运行速度,更如虎添翼。
萧客有点小聪明,但更多时候,他宁愿装胡涂,尤其当他得到好处的时候——例如,昨晚胖掌柜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他就没有过问。此刻,也一样。
感受到决然不同的真气运行速度,他紧紧地握住了拳头,眼神中透露出从未有过的坚定:“臭老头,等着老子!”
作为一个内家高手,每天清晨起来打坐是一项必修课——但萧客不会这么做。在他看来,这样的打坐简直是浪费时间。修炼真气,非得一定打坐吗?洗漱,走路,做饭,吃饭,洗碗,抹桌,如厕,劈柴……他随时随地都在修炼。
就比如现在,他眼睛盯着桌上的肉馒头,他双手各拿着一个肉馒头,他嘴里还嚼一个肉馒头的时候,他还在修炼。
“慢点慢点,又没人跟你抢,吃那么快,小心噎坏了。”胖老者眼疾手快抢过最后两个肉馒头,方气定神闲地道。
萧客一边嚼着馒头,一边恶狠狠地盯着胖老者。
“唉!”胖老者英雄气短,叹气也不那么荡气回肠,只好伸出一只比气更短的手,慢吞吞地将馒头放在萧客的碗中。
“我说你,吃归吃,有几句话你可得听一下。”胖老者将那只缩回来的手支在桌面上,慢慢地捋起了银白的胡须,看起来颇有一番仙风道骨。
可萧客根本没看他,他的眼里只有碗中那个香喷喷的馒头。
“咳咳!你初次出门,一切得以小心为上,千万莫轻举妄动。虽然乌血原远在西方大漠,骑马都要耗费两三个月的时光,但组织严密的血盟却早已遍布天下,其中高手如云,强才辈出,而胡老刀又‘饮酒过度’,没个十天半个月,不可能完全恢复。所以,如果有一丝一毫的疏忽,你就会九死一生。”
萧客点点头,顺便咽下那一口足足嚼了四十下的馒头。
他知道掌柜的又要开始不停的唠叨了。
对付掌柜的唠叨,他只有一个办法:埋头苦吃。
其实说苦吃是不对的,因为自己做的馒头真的很香。
……
吃过早饭,应付过胖掌柜的苦口婆心,站在“福来客栈”四个斗大的正楷字下,萧客望着那匹从有些晃眼的朝阳中渐渐走近的马,感觉……真的很晃眼。
汗血宝马!
朝阳的余晖洒在背部枣红色的细毛上,将它纤细优美的体型一展无遗。它微微张着冒出热气的鼻翼,扬起高昂的颈部,迈起轻灵的步伐,优雅地走了过来
它的脖子有汗——鲜红似血!
萧客的脸皮不自觉地抖了抖,虽然刚才在饭桌上已被告知,将会收获惊喜。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份惊喜居然会是一匹汗血宝马!
萧客望了一眼身旁的胖掌柜,心田中,一丝丝暖流流过。
“地图、鱼肠,都已经给你了,要交代的事也都交代了。时候不早了,上去吧。”胖掌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萧客重重一点头,拎着包袱,翻身上马。
而他在上马的时候,汗血宝马居然没有动弹一下。
“看来哥的人格魅力连马都挡不住啊…”萧客微微扬起下巴,眼睛平视宝马微微扬起的脑袋,“看你这么识趣的份上,就给你一个响亮的名字……嗯,‘大宝马’,怎么样?”
胖掌柜一个趔跙,差点没跌倒,抬起头,目光幽幽地盯着萧客。
“呵呵,这个名字好像有点俗气,那就换一个,叫……嗯,叫‘小宝马’怎么样?”
胖掌柜的目光开始冒起了凶光。
“呃,还不行?那再换过一个,叫‘中宝马’怎么样?”
胖掌柜的目光已经凶光四射了。
“啊,这也不行,是不喜欢三个字的吗?那就叫‘中马’……”
“滚!”胖掌柜一声暴喝,顿时如晴空暴起一声霹雳,风雷阵阵。
那匹还未确定名字的汗血宝马立马转身就“滚”,瞬息跃出四丈。
马上的萧客脸色苍白,双臂死死地箍住马脖子——若不是刚才眼疾手快,这会儿就该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了。
他可不想亲自去证实万有引力。
听着风在耳旁呼啸,萧客目测一下,现在的速度大概每秒六七丈的样子。
“哇呜,风驰电掣啊!”萧客的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听着,马儿!今天起,你的名字就是——‘电驰’!”
坐下,汗血宝马一声长嘶,绝尘而去。
“电池?这么不着调的名字亏你想的出。”胖老者一声苦笑,看着一人一马渐渐隐没在西方的地平线处,转过身,进了客栈。
他来到已经修葺一新的柜台前,取出一坛老酒——“君莫笑”,再取出一个白瓷杯子,走到那张胡老刀常坐的桌子旁,坐下后,便开始一杯接着一杯,缓缓地独饮了起来。
“十二年十个月零七天。”喝到第十杯的时候,胖老者说出了自萧客离开后的第一句话。这句话代表着他收养萧客的时日。
近十三年的欢乐、撒娇、哭闹、汗水,在胖老者的脑海中如同电影放映一般,一幕幕晃过。
“无论如何,萧客,一路平安。”
他喝到第二十三杯时候,一人一马已经出了二十里。
这时候,胖老者脚底下的地面突兀地动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轻微的颤动,可渐渐地,颤动愈渐剧烈,而到了最后,地面仿佛化作了水面,颤动竟似化作了涟漪。
可奇怪的是,地面上的柜台、桌子、椅子……一切如故,根本就未曾动弹一下。
放下酒杯,胖老者的小眼睛微微眯起,看向涟漪的中央。
“老伙计,你想出来透透气儿吗?”
涟漪中央,一段剑尖斜斜地冒了出来。
它冒出来的一瞬间,不大的大厅里起了风。
风并不大,只能吹动胖老者几根鬓发而已。但它在吹动鬓发的同时,原本放在桌上的白瓷酒杯忽然化作细细的尘埃,消逝在风中。
“那,就让我们走吧!”
刹那间,头顶的苍穹,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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