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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大街上。路上行人面色匆匆,他们为了同样生存下去的理由忙着不同的生计。这座城市每天都承载着重复的人流,日月星稀亘古不变,让你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同一空间中不断的轮回。
我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往哪儿走。家是肯定不能回了,一想到父亲得知这件事后痛心疾首的样子,我就觉得他很可怜,虽然这件事在很大程度上都是由于我的原因。
我自认为我最大的优点就在于我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缺点,却不思悔改。我认为改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况且每件事的发生都有其的必然性,横加干涉也只能改变其表面的东西,不如顺其自然发展。
记得我上初中的时候,几乎转遍了市里的所有学校。但每所学校都呆不到两个礼拜,不是学校让我滚蛋,就是我从学校滚蛋。父亲为这件事几乎上吊,“孟母”只好带着我继续奔波于各个学校之间。其实我当时的想法非常简单,就是不想上学,最后当我发现我所有的反抗都如螳臂当车时,我就挑了一家县一中老老实实地呆着。
悟仁县一中也是一所重点学校,我就怀疑中国怎么那么多重点学校:县重点、市重点、省重点,并且全都比古代的青楼名妓招揽了更多的顾客。其实这些地方全都是流氓糜集之地,这一点是我进入县一中之后才发现的。学校里有一个“龙帮”,帮主天龙带领左右护法“地龙”、“飞龙”横行于校园,烧杀淫掠无所不干,手下发展小弟无数。后来我和他们厮混在一起后被人戏称为“四人帮”。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心,一起泡妞。一起泡妞是名副其实的,因为我和天龙在某一段时间同时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为此差点反目成仇。我们都坚信只有自己才是最爱这个女孩的,并且如果让这个女孩选择的话也肯定会选自己。这件事的结局是此后我们发现这个女孩原来一直在一脚踏两船,把我们两个都给耍了。于是我们握手言和,同时把她给甩了。
天龙初中毕业后一直呆在家里养老,偶尔来市区时会看看我,偶尔会给我打个电话,偶尔到我快将其淡忘的地步。而现在我突然想找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尽情畅谈,不幸的是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这么一个人,只好去找天龙。
天龙的家在偏远的郊区,没有直达的公交车,只能到东站乘坐公共客车。而我生平最厌烦的事就是到汽车站、火车站之类的地方了,那里脏乱不堪,乘客席地而卧,大小便随处可见。并且为此差点让我断绝了去找天龙的念头。事情解决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我想到可以在车站外等车。这样做还不用从车站买票,少交两元的手续费,不仅沾沾自喜。
我站在东环路口一直等到夕阳西沉,才见到一辆客车缓缓驶来。那车仿佛比夕阳下沉的速度还要慢,等它开到我面前时已经天色微黑,我挥手示意停车。
客车在我面前嘎然而止,车门“唰”的一下应声而开。售票员一把把我拽上车,嘟囔着说:“快点,被交警抓到又要罚款了。”
我环顾车厢,灯光昏暗人满为患,乘客全给挤得面目全非。我回过头问:“大姐,怎么没座啊?”
“谁说没座?谁说没座?”售票员嚷嚷着帮我找座,不幸也没找到。她从前排座位底下抽出一个小马扎,往过道中间一摆,说:“这不是座吗?这座多好,还用不着和别人挤。”
那马扎太小,又矮,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实无下臀的办法。最后经过我不懈的折腾,终于满头大汗的坐在上面。还没坐稳,售票员就上来收票了。
我掏出五块钱说:“到白池镇。”
售票员看了看钱,又看了看我,说:“到白池十块。”
听我后我一跃而起,让我刚才那番折腾算是白费了。怒问到:“从车站买票才七块钱,你当我第一次坐车啊。”
售票员说:“我们这是加班车……”
“加班车怎么了?加班车也不能私自乱涨价啊。不行你们靠边停车吧,我等下一班车去。”
售票员指着窗外的夜幕威胁我说:“你看天都这么黑了,哪儿还有什么车啊,这是最后一趟了。我们起早贪黑的也不容易,拼死拼活的也挣不了几个钱,你就体谅我们一下吧。”
这世界上就是有一些根本不需要体谅的人口口声声说着要人体谅,其实他们已经丰衣足食腰缠万贯。而那些真正需要体谅的人,衣不裹体食不果腹,甚至连要人体谅的话都没能力喊不出来,却无人理睬。
最后我把票价杀到八块钱,估计我再不识趣的话司机就直接把我从窗口扔下去了。我倒不是在乎这几块钱,主要是不能让他们占了我便宜。他们这种人,占了你便宜后还会骂你傻。
客车摇晃着向前驶进,我感觉在马扎上蹲了有半个世纪之久,客车还没到站。我看看表,才他妈的过去了十几分钟。车内的乘客昏昏欲睡,我却毫无睡意。就在这时,客车猛地一个急刹车,乘客惊醒一大半,嘴里全都嘟囔着咒骂之声。不一会从车门下走上来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太太,她左手跨菜篮,右手拄拐杖,一步晃地爬上车。客车重新缓缓启动。
老太太在车里转了两遍也没找到一个座,座是肯定找不到了,只能说是找不到一个肯让座的人。乘客都以神速再次睡着,仿佛压根就没醒过一样,天晓得刚才那阵咒骂声是哪群笨蛋叫出来的。
我起身让座,老太太显得感激涕零。我想不到自己无所谓的施舍竟能带给别人莫大的幸福。我站起来后身体僵硬腰酸背疼,发现站着比竟坐着还要舒服。我刚要伸一下懒腰,突然又一个急刹车,害的我险些摔倒,耳旁接着又响起一阵条件反射般的咒骂声。我心想,照这种走法,估计走到下个世纪也走不到终点站。
这次上车的是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孩,体态丰腴穿着艳丽,她蓬松着一头散发,耳朵里塞了个耳机,胸前的MP3闪烁着七彩荧光。乘客们看清楚后纷纷起身让座,无奈她上车后也不找座,径直站在车门口,对周围的招呼声丝毫不予理睬。由于车内拥挤,这个女孩就依傍在我身旁,她身上散发出一股幽香,熏人欲醉,扶着把手的手离我的手相隔不到两公分的距离,使我心底产生一种想抚摸的幻觉。我的手在无意识间一寸寸地向前移动,就在即将触摸到的一瞬间,客车又一个急刹车。这次我忍不住和所有的乘客一起骂道:“你他妈的会不会开车啊?”
售票员站起身来喊道:“白池镇到了,白池的快下车了。”
我心里一阵绝望,恨不能亲手把司机给掐死。我示意那位女孩让一下,她却先我之前下车了。原来她也到白池啊,我心底犹如死灰复燃。下车后还没等我站稳,那辆客车便加足马力呼啸而去,不肖几个汽笛声就消失在了夜幕中。真让人怀疑和我刚才乘坐的是不是同一辆车。
农村的晚上没有路灯,四周漆黑一片。那个女孩如同鬼魅一样飘浮在前,我紧随其后。她朦胧的背影勾起我心中无限膨胀的欲望,我盘算着依照新民法上强奸罪要判几年。那女孩倏地转过身,胸前MP3的七彩荧光屏映得她脸上漾起一层诡异的淫笑。我浑身一颤,转而盘算如果被强奸要判几年。那女孩凝视着我,然后突然张开双臂向我跑过来。我当即把心一横胸一挺,想如果实在抵抗不了的话就束手就擒。谁知那女孩从我身边一滑而过,搂住我身后的一个男人说:“哥,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的。不过我都没有告诉你我什么时候回来,你是怎么猜到的呢?”
沉默了一会儿,那个男的说:“小姐,你认错人了吧?”
我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抽烟,但只是偶尔抽一根。我没有烟瘾,但如果碰上我心情糟糕的时候,我比世界上最大的烟鬼抽的烟都多。
记得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被一伙小混蛋欺负,理由是我和那个小混蛋头儿的女朋友写情书,并且在课间拉过手。不过和我拉过手的女孩子太多了,我实在想不起他女朋友是哪一个。他们不由分说就要揍我,我可不怕他们,并且把其中两个人都揍得鼻青脸肿。无奈寡不敌众,最后我还是受伤了。我被打的流了鼻血,这在我看来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我去学校的小卖店赊了一包烟躲进厕所抽,一根接一根地抽,一口气把那整包烟都抽完了,然后才头昏脑胀的去上课。
当我把这根烟抽完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天龙家的门市前。天龙的家在村子里面,他家在村口开了一家门市,天热的时候卖卖冷饮,农忙的时候卖卖农药,冬天的时候就关门大吉了。但店内还存放着少量的货物,天龙父母就派他在这看门。
屋内透出微弱的灯光,我敲了敲门喊:“老龙,老龙。”
屋内毫无反应,我使劲踹了踹门大声地喊:“老龙,老龙!”
屋内仍然毫无反应,我用尽浑身的力气拼死的踹门,声嘶力竭地喊:“老龙,老龙!!!”
只听见屋内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然后传出老龙的声音:“谁呀?别他妈的踹了,抄家啊!”
老龙不耐烦地开开门,看到是我,愣了片刻激动的说:“萧啸?怎么会是你?真是贵客啊,来,赶紧进屋。”语气虚伪的一塌糊涂。
我跟着他走进屋里,说:“怎么,不欢迎啊?”
老龙说:“怎么会呢?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刚才我正在看着电视吃饭呢,给你开门的时候不小心把锅都给踢翻了。对了,你怎么这么晚了过来呢?”
老龙这家伙初中毕业,一点文化都没有,还经常爱拽个诗。我突然想戏弄他一下,便说:“我杀了人,打算到你这躲一段时间。”
老龙听完后吓的把刚捡起来的锅再次摔在地上,他一脸惊恐地望着我说:“我们村一个在市里洗头店打工的女孩前两天被人先奸后杀,那人不会是你吧?”
我奸笑一声说:“对,那人就是我。现在警察已经怀疑上我了,所以我打算到你这先躲两天,然后坐长途汽车出逃。”
老龙显然已经相信,并立刻替我出谋划策说:“不妥。现在警察肯定已经封锁全城了,只要你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落入法网。这样吧,不如你先在我这躲个十天半个月的,我可以每天管你两顿饭,等风声过了之后,我陪你一块出逃,反正我也不想在家呆了。我们先步行去天津,记住千万不能坐车,坐车等于自投罗网。到了天津之后我们再顺着太平洋游到美国。游泳我还可以,我一个猛子能扎十米多远呢。只是我不懂英语到美国后无法生存,不过有你这个高中生在,一切都应该没问题了。”
再听下去我恐怕要笑破肚皮了,我坦白说:“我逗你玩的,你真以为我会为了一个洗头妹杀人啊。”
老龙窘得满脸通红,还一脸尴尬地说:“我也逗你玩的,你以为我真的会相信你敢杀人啊。”
我说:“不过说真的,刚才在我来找你的路上差点被一个女的强奸。”
老龙这次不信了,油滑地说:“得了吧,就你长得这副模样,母猪见了都不会产生任何性趣的。”
母猪当然不会对我产生性趣的,它感兴趣的只是那头公猪更壮,就像女人感兴趣的只是哪个男人更有钱一样。在这个经济社会中,人们得到的往往不是自己想要的,而自己想要的会在贪婪的欲望中无休止地膨胀,以至于最后胀爆。
我们彼此寒暄了一下各自近来的生活。我发现我除了抱怨枯燥乏味的校园生活外没什么好说的,相反我倒是对老龙的泡妞经历羡慕不已。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的爱情史,讲到口干舌燥处不忘端起桌上那碗弹进烟灰的面汤喝一口,看到我满脸惊愕的表情,老龙说:“操,看你来我这了连碗水都没有。走,兄弟带你喝酒去。”
距离老龙门市五十来米远的路边有一家小饭店,专供过往路人歇脚喝茶。那饭店小到没有名字的地步,老板也是外地人,一家口每日仅靠店里微薄的收入维持生活。
老龙在这家饭店债台高筑,老板对他的光临厌恶至极,无奈迫于老龙的淫威不得不起身招呼。我们被安排到这家饭店仅有的一个单间里,我点了两个热菜和一瓶当地特产的烧酒。老龙说:“我在这里已经掀过次桌子了,敢不招呼老子砸了他的店。”
酒菜很快上齐。老龙打开酒瓶给我倒上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杯是那种能盛一两酒左右的小酒杯,倒完酒后老龙举起酒杯说:“来,萧啸。干一杯。”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刚把酒杯放下老龙又给我满上,说:“来,好事成双,再干一个。”说完就先干为敬了。
这次喝完不等我放下酒杯,老龙就给我满上酒说“来,咱兄弟时间长了没见面,再干一个来。先干完杯酒再说话啊。”
“四红四喜,四季发财!”
“五星红旗迎风飘,不喝五杯不算屌。”
“六六大顺……”
几杯酒喝完,酒已经下去半瓶。老龙的劝酒本领太厉害了,到最后甚至连七仙女、八仙过海都整出来了,让你不得不佩服他的无耻。
老龙递给我一根烟点上,屋内顿时狼烟四起。记得我们上学的时候经常带女生一块喝酒,喝完后趁机揩油不止。那时我们最常叫的是我和老龙同时喜欢上的那个女生,我问老龙还记不记得她?
老龙猛抽了口烟说:“别提那个贱人了,当初她觊觎我的武力和你的财力,痴心想傍我们两个,后来被我们甩了之后就找了一个砖厂老板的儿子,两人如胶似漆地天天粘在一块。不想那男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次喝醉酒去找小姐,在半路上被一辆卡车给轧死了。她感情投资失败,连身体都赔进去了,哭得死去活来。但人家父母连儿子都死了,哭的比她更伤心,无暇顾及她。她哭了半个月不见生效,转而去外地打工了。”
我不禁感叹世事变化无常,当初我为了她放弃了一个暗恋我两年的女生。那女生每天早晨都会帮我打早饭,因为我这人爱睡懒觉,从无吃早饭的习惯,她就偷偷地把早饭放进我的课桌抽屉里。我能感觉到她的暗示,但我还是委婉的回绝了。倒不是因为她长得不好看之类的原因,说实话,她长得非常漂亮,冰清玉洁小鸟依人,但是她太单纯了,单纯到我都不忍心伤害这么纯洁的一个女孩,因为我的漂泊成性注定不能带给她终生幸福。后来,这个女生的父亲——一家私立小学的校长,因为猥亵幼女,并且导致两名女生怀孕,被判了无期徒刑。这件事在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她终日眼噙泪水忧心肿肿。我为了防止她积郁成疾便发扬怜香惜玉的本色,天天陪她游玩听她倾诉,她几乎把所有积压在心底的怨言都冲我发泄了出来。后来她要和母亲一块去南方的姥姥家定居,我想这样也好,让她离开这个压抑的环境也许会变得快乐一些。她走后给我写过一封信,信中说如果当时我说出任何挽留的话她都会义无反顾地留下来。可惜我什么都没说,我能做的只是祝她幸福。自从那封信之后我们再无联系,现在回想起来有种惆怅若失的感觉。但我更多地也只是追忆而不是追悔,因为我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老龙在这方面表现的就比我想得开的多了,他甩了那个女的之后迅速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女生,并且两人打得火热,同学称他们为“奸夫淫妇”。两人一到晚上齐齐失踪,我们便跑遍校园的各个角落去“抓奸”。我问老龙:“你家‘淫妇’呢?”
老龙痉挛了一下,闷了口酒说:“你说的是晓娜吧?她其实和那个贱人都是一路货色。但我当时是真心喜欢她,我想把我的整个世界都给她,然而以我家的条件,我只能给她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她在毕业时的同学录上只给我写了四个字:有缘无分,还说会一直把我当做干哥哥的,我才他妈的不要做她的干哥哥呢,可我毫无办法。后来我也想开了,我想若是真心爱一个人,只要她过的幸福我就该满足了。但前段时间我去县城的时候,碰见她和一个跛脚男在一起,那个男的比咱们大五、六岁,听说是一个文教局副局长的儿子。当时她们正在一块在选结婚家具,晓娜看见我后尴尬地聊了两句,当我得知她马上要结婚时我感觉胸腔都快要爆炸了,我哽咽地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就跑回了家,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场爆发出来。回家后我哭了整整一天,我骗自己说她现在应该过得很幸福,但我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谁会像我一样爱她。”
毫无怨言的放弃不等于坦然接受。我知道老龙现在肯定锥心地难过,他的眼圈微微泛红,我打算把话题扯到高兴一点的事上,就问:“当初和我们一块踏平县一中的‘地龙’和‘飞龙’现在干什么呢?”
老龙依然沉浸在悲痛中不能自拔,他语调不改地说:“‘地龙’初中毕业后就随他一个表哥一块去省城打工了,虽然一年挣不了几个钱,但也不愿回来。后来听说他勾搭上一个城里的独生女,都准备做上门女婿了,一年难得回来几次。”
“‘飞龙’毕业后去上了半年高中,却他妈的逃了整整一学期的课。那段时间他天天来我这玩,搞得后来去学校办理退学手续时,他们老师都不知道班里还有这么一个学生。现在他帮他父亲一块做生意,偶尔会过来‘宰’我一顿,不过眼下也有好长时间没来了。”
不知为何,我们的对话间总是充满了一种忧伤的气氛,即使再轻松的话题聊起来也是异常沉重。也许我们只会缅怀过去,却不懂畅想未来。我感慨道:“真不知道我们四兄弟还有没有相聚的那一天?”
老龙把酒瓶里剩余的一点酒全都倒进杯子里,然后举起酒杯豪迈地说:“肯定会有的,来,为了我们四兄弟相聚的那一天,干杯!”
说罢一饮而尽,然后把酒杯往桌上一摔,大吼一声:“老板,再来一瓶!”
老龙的酒量很大,但是他一喝多之后就会表现失态,比如说在小树底下撒完尿后把腰带拴在树上硬说这棵树是自己来时牵的驴。我知道他是被沉重的生活压得近乎崩溃,只好冲酒发泄。别看他整天无所事事,其实他也是无事可做。看到一些有钱人大肆挥霍,被刺激得有些变态。心情一不好时就喝酒,一喝酒就醉,一醉了就要耍酒疯。我劝老龙少喝点,他一把夺过酒瓶说:“放心,一瓶酒我还是请得起你的。”
我无言以对,我知道老龙的心里肯定也很难受。以前他家富极一时,他父亲是搞建筑工程的,后来承包到一所由政府出资建造的县实验小学。学校建完后,政府一直拖欠着几百万的建筑款迟迟不还。龙父为了讨回建筑款给相关部门领导送礼无数,礼是都收了,但钱仍然不还。最后把家底都贴光了也没要回一分钱,家境也从此一蹶不振,以前在村里最气派的房子现在也变成了最寒碜的。巨大的落差使老龙承受不住。想到这,我也愤愤不平地端起酒杯一口干掉。
彼此沉默了一会,老龙突然开口说:“萧啸,我也要结婚了。”
我一听完脑子都大了,想我们都还是一个热血青年,青春都没来得及挥霍呢,结婚这么遥远的事就突然摆在你面前。我的思绪有点承受不了,但我还是佯装高兴地和老龙开玩笑说:“你小子不会是和晓娜商量好了要私奔吧。”
“我倒想呢。”老龙激动地说:“你也知道农村的孩子成家都早,我这完全是被父母逼的。他们想着早点养老,等我结婚后就把家里剩的的几亩地都给我,我可不想那种‘锄禾日当午’的日子,我还有我的梦想没有实现呢。”
老龙这种人居然也有梦想?他发现酒杯空了以后,拿起酒瓶就往嘴里灌,被呛了一口后接着说:“我的对象是我们村有名的丑女,当初订婚时我就不同意,但父母背着我给我订了下来。后来我想订就订吧,反正又不是结婚,大不了结婚的时候坚决反对,我就不信现在这社会还有逼婚的。可谁想到这么快就要面对结婚了,同学们知道我的对象是谁后都鄙视我,好赖咱哥们也曾经风光过。有时候我自我安慰地想,丑老婆放家放心啊,诸葛亮不就娶了个丑媳妇儿吗?反正晚上一拉灯全都是西施。但人一旦结婚后就毫无翻身的机会了,我不甘心就这么沉沦下去。我总感觉我这一辈子不会就这么卑微的活下去的,早晚我会有功成名就的那一天的。我做过很多次同样的一个梦,梦见我开着宝马去接晓娜。我不在乎到那时她还是否纯洁或者是几个孩子的妈,我想到那时我一定有能力给她之前所得不到的幸福的。”
说完之后老龙就爬在桌子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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