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不要撕!”
“求你,求你不要撕!”
论演技,沐睿这能把整个黔国公府都骗得团团转的“实力派”,又怎会落了这两个蠢货下风?
他赌技卓越,一早儿就把自十五那里得来的信函,藏到了旁人找不见的里衣夹衬里,而现在这封,被沐德恒和另一个庶子掏出来的信函,则是他一早儿就准备好了,藏在里面,只等旁人给他刁难时候,用来翻的!
换句话说,不管翻这封信出来的人,撕不撕它,他都能挑拨了旁人鹤蚌相争,自己,坐享渔翁之利。
若无沐睿恳求,这沐德恒许还会撕的不那么狠。
此时,突然见“风光”了两天的沐睿,一边挣扎,一边大哭了起来,本就打算,对他施以折磨,瞧他笑话的沐德恒,顿时便更来了兴致。
他一边坏笑,一边俯下身,将之前,只是被他撕成了大块的信,重新捡拾了起来,撕成了更小的碎块,扬进了尚未来得及被清理出门去的雪堆里。
“想看么?”
“想看就趴进雪里去,一块块的捡起来,慢慢的拼起来呐!”
沐德恒嘴上说的难听,心里,却并不当真觉得,沐睿这种“废物”,有望搭上柳轻心这三皇子妃。
在他想来,这应是沐睿恬不知耻,于那日遭了狗屎运,沾了德平伯府的嫡少爷,李岚起的光,帮受伤的三皇子朱翎钧,归拢猎场剩物后,得了人家谢礼点心,犹不知足的跑去纠缠讨要好处,被人家给“婉拒”的产物,便是撕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沐睿像是被自己眼前的所见,给吓蒙了。
他呆呆的盯着那些,被撕的粉碎的纸片,突然,疯了般的,往箍住他的那个黔国公府庶子的手腕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挣脱了他的禁锢,扑向那一堆,已经被雪水洇了半湿的碎纸,使双手,快的往外划拨了起来。
从未见过沐睿这般模样的,两个黔国公府庶子,被他的举动给惊愣在了原地。
而正在这个时候,“巧合”的听下人传消息,说三皇子府遣人来访,而屁颠颠跑出来迎接的黔国公沐昌祚,也到了。
因彼年“糊涂”,黔国公沐昌祚没把“宝”压在隆庆皇帝身上,推拒了与孝恪太后侄女的联姻,使其一怒之下,嫁给了他的叔父做续弦。
而后,那本倾心于他的女子,满怀恨意的生下了,如今,正与他针锋相对,欲夺取爵位承袭权的沐昌世。
现在的黔国公府,虽没至于像魏国公府般的,落魄的险连兵权都保不住,然府宅当中的争斗,却已日趋难控,尤其,是得了隆庆皇帝扶持的沐昌世,更是一日比一日让他头疼。
如果,他府中子女,有能得三皇子朱翎钧青眼的,待将来,这位怎么瞧,也该是储君人选的殿下,得登大宝之日,他的好日子,不,是黔国公府的好日子,便也是有望了。
前日,他刚刚才听他母亲说,沐睿,得了三皇子亲笔信函邀其同往围猎,回来时,还带了三皇子妃给备的手礼。
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会儿,就又听闻,他跟去的那日,三皇子遭了刺客重伤,御医们,都表示他将不久于世了。
这几日,他可以说是,过得纠结异常。
想去跟三皇子示好,又怕他不定什么时候,就蹬了腿儿,他又被其他皇子,打上“翎钧一派”的烙印,行差就错,不去,又担心,三皇子福大命大的活过来,瞧不上他这“锦上添花”的。
所以,便是在跟他的母亲商议过后,给沐睿的那一院,增加了三成日常用度,以便将来,不管三皇子好不好起来,都有应对之策。
反正,他本来就不怎么喜欢沐睿这儿子。
就算将来,三皇子不幸驾鹤,他为跟新主子表忠,舍了其性命,亦没有什么可不舍的。
这眼瞧着,距三皇子重伤,也过了几天了,那些御医们所谓的,该准备的后事,也未见端倪,而且,就在今日,他刚刚听了传言,说成国公府那边儿,遭人下毒身亡,眼见着,就要过头七了的,老七家媳妇儿,德平伯府出身的嫡女,李渊茹,也被那位三皇子妃,给妙手回春了……
一个连死人都能救活的人,怎可能答应,自己的夫君,后半辈子的依靠,说死就死了?
啧,说什么,也得跟那个来访的,三皇子府亲侍,说些好听奉承的话,让其回去之后,多为他美言几句!
“睿儿,你趴在雪里做什么?”
黔国公沐昌祚,从未这般亲昵的,称呼自己的嫡长子。
他稍拧了下眉,显然,是自己都有些不适应,这从未使用过的称呼。
连黔国公沐昌祚来了,还对沐睿用了这么亲昵的称呼,两个黔国公府庶子暗道了一声儿不好,便打算脚底抹油,趁未被自己父亲关注,逃之夭夭。
“你们两个,要去哪儿?”
“你们的姨娘,没教过你们礼数么!”
沐睿生性软弱,又不得宠,寻常里,便没少被府里的其他子女欺负。
这事儿,沐昌祚是知道的。
但知道归知道,闲事,却是一次也未管过。
然今时不同往日,说不好,将来,这最不得他待见的儿子,就会成了黔国公府的新兴之望,黔国公沐昌祚,又怎么会,一如往日般,对他的“遭遇”,视若无睹?
索性,不过是两个庶子,便是以家法,乱棍打死了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能以他们的贱命,换从未得自己照拂的沐睿,跟自己亲近,也是值了!
黔国公沐昌祚这般想着,便一个箭步上前,把沐德恒和另一个庶子,踹进了路旁的雪窝子里,缓步,走到了沐睿的身边,俯身,跟正忙着捡拾和擦拭碎纸的沐睿,又问了一句,“捡什么呢,睿儿?”
“回,回父亲的话,儿子,儿子在捡王妃的回信,他们二人,他们二人胡闹,给扯碎了。”
回头,见来人是黔国公沐昌祚,沐睿顿时便露出了“为难”神色,要起身对他行礼,恐本就被撕了粉碎的宣纸,被雪水洇湿,辨不清字迹,不起身行礼,又恐失了礼数,遭自己父亲责备。
末了,他一咬下唇,掉转身子,朝着黔国公沐昌祚“铛铛铛”磕了三个响头,便又快回身,捡拾起了地上的碎纸。
“此回信,关系重大,盼父亲,稍给儿子些许时间,待捡拾起了这信,再施降责罚!”
武勋出身的人,大都讲究气节荣耀。
天地君亲师,除此五样,头可断,膝不可弯。
这从来都是诸多武勋,对自己儿子的训诫。
而此时,沐睿却是半点儿犹豫也无的,给黔国公沐昌祚跪了,还磕了响头,便等同于是,宁遭家法处置,也只一项选择了。
这让黔国公沐昌祚稍稍迟疑了一下,继而,便上前一步,蹲下,帮沐睿捡拾起了地上的那些,大都已洇湿了的纸片。
他不喜欢沐睿。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信沐睿,或怀疑他不谙礼数。
“你给王妃写信,所求何事?”
两个人做事,总比一个人,要来的快些。
在黔国公沐昌祚的帮忙下,地上的纸片,很快便被收集了齐全,虽大多数,都因为雪水,字迹模糊了,但只消重新拼接,仔细辨认,仍能不碍阅读。
“儿子听闻,父亲因弟弟的事,心思郁结,常夜半喘咳,便跟王妃写信,跟她求妙药孝亲。”
“后又想,父亲的这病,乃是因心思郁结而起,心病不除,终是治标不治本,就又给王妃多写了一封信,跟她求,助弟弟脱困之法。”
“许是前两日,王妃忙着照顾三爷,没得闲回复,直至今日,才使人送了回信来,哪曾想……”
沐睿一边说着,一边“委屈”的又红了眼珠,但这一次,他没哭出来,而只让泪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的打着转儿,仿佛,是生怕自己落泪,惹了自己父亲不喜。
黔国公沐昌祚滞愣了一下。
对沐睿这个“意外”得来的儿子,他从未有过青眼。
但仔细想想,这数年来,他仿佛……除了体弱多病,无法修习武技一样,还真就没什么,能让他说出不妥的地方来!
谦恭礼孝。
仁德宽宏。
博学勤勉。
虽然,他这当父亲的,从没将心里的“那碗水”端平过,但他,却从未有过一句抱怨,节庆寿辰,更是从未少过一次贺礼,尽管,他拿出来的“礼”与旁人相比,大都廉价的,入不了他这伯公的眼。
我是不是错了?
他再怎么不济,也是我的嫡子,他母亲便是有万般不好,也是我二人恩怨,与他,又有何干呢!
“无妨,拼起来,仔细辨认一番,应还能看。”
“来,起来罢,睿儿,地上凉。”
黔国公沐昌祚深深的吸了口气,站直身子,将自己的左手,递给了还跪在地上沐睿,然后,抬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跪在雪堆里的两个,被吓得瑟瑟抖的庶子。
区区庶子,狗都不如的玩意儿,也敢扑到他嫡子的身上来乱吠,这若是传扬出去,可得让人,如何笑话他治家无方!
人,在有不同念头的时候,所想,总也不会一样。
就如现在的黔国公沐昌祚,在当真把沐睿,当自己的嫡子看了之后,待他的态度,也较之前,有了云泥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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