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月涌江流 > 九十一、胡窥福源湾

?福建作为海疆重镇,拥有极长的海岸线,与江南其它各道一样,水脉丰盛,大小湖泽以各类人工或天然的水道相连。福州府城东南十余里,小村外有一野渡。虽说是野渡,不过附近水面开阔,水深也够,因而不少大客船也在此停舶。只是港边设施简陋,小村中人也对来往的行旅不甚在意,气氛其乐也融融。

  岸边舶船之中,有一艘中型风帆。甲板下设有六舱,在从前数第三舱里,刘琏正自小酌。辛蕊姑了,船上除他们以外,还有暂时住前舱的高少典家人仆妇。他们个个都很有教养,一声咳嗽不闻。

  舱里静得出奇,刘琏想去看看蕊姑,又怕自找苦吃,耳听江涛轻击船体,逐至舷窗边向外望去。

  终于要回京了,刘琏心潮起伏。京城,一个刘家辉煌的顶点,同时也是父亲埋骨的地方。犹记得洪武初春,已是三月初,可是一点儿春意都没有,冻风呼啸。那一天,父亲在自己和二弟、三弟的哭叫中去了。他自二月份喝了那碗胡惟庸的毒药后,已过了二十多天。在这些天里,他禁止任何人以功力帮他续命,就是这样自自然然地去了。

  临死前,他拉住自己与弟的手,反复告诫两人从速离京,再也不要回来了。他说朱橚自有贵人扶持,大家不必操心。又说二弟是有福之人,如不是异族上台,绝不会有事。故而他让二弟为他办丧事,却要我与三弟收拾启程。父亲安排三弟请调边疆,任东洋军政使。这个职务的辖区在东海茫茫大海之上,听上去统辖千里海疆,实则能站人的不过几个小岛。不过,从二品,辖地又天高皇帝远。自己则远调福州,且军政使位同布政司,干着父亲的老本行,吃力不讨好的言官。

  敲门声起,高少典走了进来,手中是一盘水果。他把水果放在桌上,又来到窗边,放下帘子:“少爷,江面上夜风寒冷潮湿,对身体不利。”刘琏笑上脸颊:“高世兄快别这样,你的管家身份是对外的。你何必真的操持起家务来呢?说来我还真奢侈,敢让状元朗做管家,天下的仕子还不知怎么骂我呢!”

  高少典摇头道:“少爷不必这样想。当年如非少爷收留,小兄我一定会被人处理掉。不是胡家把我暗杀,就是被锦衣卫捉走。那时父亲获罪被斩,我们一家人尽充为奴隶,拉至大街叫卖。少爷不但赎下了我,更倾尽刘家所有,使我们一家团聚,我更有幸侍奉老娘。她老人家是笑着死的,你可知我是多么感激你。”“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客气。”刘琏漫不经意地笑了,伸手就抓过青葡萄来吃。与往常不同,高少典没有坐下陪他。

  忽的,刘琏五指一抖,脸现惊容,双目望住高少典:“你……你下了毒?”高少典垂下头去:“抱歉......还有,别怪我。”“砰”,船舷一声大响,接着船底传来水声。平静的港口喧哗四起,旅人村民你推我挤。二百余身着各色衣饰,领口别有小花的胡家“杂牌军”封锁了港口。更有一艘百人斗舰出现在船旁。钢板镶的船头深深刺入了小风帆,不仅把主帆弄了个口子,还劈开了侧舷,江水正从那里灌入底舱。

  “砰”,甲板破开一个大洞,两人先后从中跃落。一个是一身枣色衣饰的青年,另一个是一身怪异制服的威猛中年人。枣装青年双目闪光,四下环扫后盯住高少典。高少典慢慢垂头,拱手道:“小人见过宗……宗尊。”年轻人正是新任宗主——胡忆林。

  刘琏摇摇晃晃地靠在舱板上。枣装年轻人满意地看了看脚步不稳的刘琏,转头向一边身着怪装的中年人道:“丁叔,此人就是李大人要的人,敬请丁叔收下他的脑袋。”对抗着旋晕,刘琏努力思索:“丁叔,胡家年轻宗主的叔辈,姓丁,姓丁……你,你是丁天昂。”

  高少典本是为胡家办事的,高父是当年胡雪纹一系的人。胡雪纹倒台,胡景柴对雪纹的手下来了一次大清洗,高家因此分崩离析,刘链更是此时插手相救。而为了不留尾巴,刘链事后专门监视了胡家一段时间,得知本为张士诚亲卫长的丁天昂被胡家收留。

  刘琏苦笑无言。眼前的丁天昂一身圆领官服,里衬白色斜领汗衫,下着高粱色中衣,脚下快靴,腰间官带,下坠代表官位的饰佩。与大明官服不同,这官服前后没有刺绣,袖子是收口而非放口,头上的帽子更明显不一样,是仿汉的重冠。这官服是张士诚的而非朱元璋的,就凭这一点,今天的事绝难善罢。

  刘琏四下扫扫,对辛少典叹道:“少典,我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做,我不怪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会不会有结果呢?你只是一个外人,胡唯庸……”“住口!”胡忆林暴喝:“识相的早点儿自绝,免得乱刀分尸!”“什么?”高少典剧震。

  刘琏苦笑:“你和他之间有不得伤害我的协议对吗?我劝你还是不要天真了。不过,我还是很有兴趣,如果按你的意思,我会有什么样的结局?”高少典双眼下泪:“我只是让你不能入京,错过官位交接罢了。”“罢了?这种事可大可小。可因为府主的缘故,与伯府关系密切的人都是上面的眼中钉。有了这个借口,老师他下半生除了亡命天涯,数着日子等被杀以外,你还能让他干什么?”岸上忽响起女声怒呵。随着话音,一道人影从小村一间民房之顶扑下。她落点左近东倒西歪地倒下十几人,个个胸口插着燕尾镖。

  女子大步前进,凡有阻挡者就送他一支燕尾镖。看着辛蕊姑步步走近,摇摇晃晃的刘琏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辛蕊姑来到刘琏身前,猛地转身,肩上的披风潇洒地甩着:“姓胡的,你要找人打架,有你四爷陪你。欺负老弱病残算什么英雄?”刘琏听到这里,又气又无奈,脸上爬上一个相当古怪的表情,随即俯身咳个不停。

  丁天昂点点头说道:“女娃娃勇气可嘉。老夫一向不杀手无寸铁之人,女娃娃你亮兵器吧。”辛蕊姑脸上绽开鲜花盛放般的笑容,慢慢手伸入披风。“人面桃花”辛燕本是南七省杀人如麻的独行盗,后来在刘公授意下被刘琏擒获。时值朱元璋思念二皇子,自少林寺进香,就是在那里,他偶遇了智广大师,才知道智广在这儿。同行的刘基虔诚地向智广诉说,并请智广帮忙。看在智广的面子上,朱元璋许下功德,大赦天下。刘公回朝,立刻收留了辛燕。一番调教,又命刘琏教她识文断字和礼节。然后命刘琏送她回家。

  辛燕生于福建武林世家,父名辛树,是海鹤辛氏的代族长。辛燕少时,父亲教她读书识字,她却天天逃学。辛树气极了下令关她的黑房,她却逃走了。本来自她做了盗贼以后,父亲已与她断绝来往。经刘琏一番解释,又闻朱元璋已免女儿之罪,十分高兴。马上把女儿送去,让她与早已订婚的文若西成亲。

  辛燕比文若西小十二岁,这一切完全是辛燕小时候,辛树与高启两人间的指腹为婚。辛燕本人强烈反对,辛树便以强制手段,不仅下药迷翻了她,还封了她的穴道,又派人十二个时辰地监视着她。在婚礼举行当时,不知为何辛燕的穴道竟解了。她打伤了辛家监视的人,逃婚离开,而文若西自始至终未加干涉。事后辛家只好退婚。辛树召告天下,他与辛燕一刀两断,没有半丝关系。

  两月后,辛燕逃到伯府,听到这个消息气坏了。她立刻央刘基为她另取名字,也召告天下,即日起她便是伯府食客,辛蕊姑。同时,她又另修了剑术。洪武四年,成为四大家将之一。

  怎么说她也是当年江南有名的人物,手下从无活口。一见她探手背后,胡忆林与胡家众人亮出兵刃,严阵以待,只有丁天昂除外。

  辛蕊姑见隔了十几年仍有人这么怕自己,涌起一阵骄傲。口不容情的毛病又上来了:“你们紧张什么?我的对手又不是你们,我的剑下从不杀无名之辈。”说话间手放了下来。丁天昂双眉一扬:“知易行难,不屑使用兵器?”脸青脸白的刘琏苦笑道:“丁大侠是抬举她了。不过,伯府中人向来不惯用刀剑对着手无寸铁之人,这倒是实情。”辛蕊姑先不忿地看了刘琏一眼,才道:“我明白前辈爱护晚辈之心。不过,刚才的话您也听见了,请恕晚辈不领您这个情。”丁天昂仰天叹道:“刘诚意后人果然不凡。可惜老夫身有要事,必须于此将刘公子擒下或格杀,否则目的难达。公子见谅。”

  辛蕊姑脾气本大,况因其时女子社会地位低下,故分外受不了被人无视,丁天昂这下犯了她的大忌。刘琏苦笑,知道好戏陆续有来。

  胡忆林冷冷道:“一介贼子,何需那么张狂?你家少爷来收拾你。”一窜而前,长刀顺势出鞘,借势前斩。蕊姑一笑,右脚上步,身形自然转侧,挥剑向内封。胡忆林刀头一抖,三四片刀影于蕊姑之剑封上他之前亮起,下一刻长刀已直奔面门。四下胡家武士见了,人人喝彩,为他们少主立下头功而开怀,只有刘琏晓得此子命不久矣。盖因他斥蕊姑为贼,犯下四爷另一大忌。

  在刘琏呼吸不畅的咳嗽声里,辛蕊姑收剑肘后,避开这一刀。胡忆林手腕反转,长刀并未顺势拖带,而是回至向前兜了一个圈。待蕊姑停下身形,立刻加速横斩颈项。如是一般好手,这一下定是手忙脚乱,即使避开此招也避不开下面的招术,势将于几招之间落败。辛蕊姑嘴角笑容扩大,就那么左手自内向外一捞,一把扣住胡少爷手腕,五指一紧,胡忆林立感剧痛钻心,一咬牙,飞起一脚。蕊姑往下一蹲,这小子因手腕被抓,立失平衡。蕊姑一抬手,剑柄在胡忆林小腹上狠狠一撞.胡忆林口喷鲜血,受下重伤。

  蕊姑正待继续,对面人群中一声大喝:“休伤吾友!”一个楞头青似的家伙,在舱顶破洞外的天空出现,脚尖一点桅杆,直扑下来。手中两段枪头一前一后,看似还有余力变招。而且,一股杀气自上而下淋下来,使蕊姑知道来的不是普通好手。况且他经过一个转折,尚比对面丁天昂先到,绝对是接近兵单的级数。

  无奈,蕊姑提劲站起,借势将胡忆林甩向同样来救的丁天昂,挥剑昂然不惧地与来人对攻。“叮当”声响,火星四溅.那人见占不到便宜,急攻两招后轻轻翻落,立地转身与蕊姑面对。

  这人一身月白色武士服,腰束墨色腰带,脚踏墨色快靴,手里握着一双一尺长的短杆枪,离杆端五分之一处有一横把,供人持用。此人穿着打扮十分抢眼,不过肤色却很深,额头微向后仰,一对眼圆而小,分得很开,脸盘较圆,个子亦矮上不少,双腿有些罗圈,站立时合并不住。明眼人一看此人必来自草原民族,因他们自小乘马,两腿常会变形。“腕力不错。哼,本人右羽林卫也正,识相的乖乖受死。”

  刘琏听了大惊。此事如是奉了皇命,那事情便大不简单。胡忆林正痛得汗如雨下,听也正张嘴就说,心中苦笑。其实也正现在正在放假,他原是请了假出来浏览,被胡忆林撞上,因见他功夫高明,曲意巴结。此子功夫不坏,人却不精灵,常被人排挤。此为平生第一次有人巴结他,立刻引为知己。听对方说找一个仇人算帐,人手不足,二话不说便来助阵。本来可利用也正的身份好好骗骗二人,不过胡忆林说不出话来,丁天昂又不知此事,将这个机会轻轻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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