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耳后传来“嘭”的一声。唐青回头一看,一道光芒升上天空,爆起光花。塔雅、徐珍书知胡故人在召唤人手,可此刻二人只能将将敌住他。且随着徐珍书功力那不正常的衰减,刚才威风八面的她这时已险象环生。至于塔雅,功夫本就差一级,又多年没与人动手,已然手生,故而二人合力也未截下胡故人的信号。塔雅知道不妙,但此刻胡景柴招术早变,不再与二人硬碰,改为以游斗缠住二人。
塔雅避过三截棍一记反勾,挥剑又上。同时大叫:“你们快走!”他八成是急糊涂了,忘了内力疗伤最忌移动。唐青听了,回头看看蒋荣顶扬白雾,脸上尽是汗水。远远的,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他知道,如是郑公子来,他定听不见脚步声,且不会有这么多人。想到这儿,他提起剑来,发现上面尽是缺口,只得扔了。四下一望,见马登足边露出黑把的“雍秦”剑,便伸手拿来。看看一边韩昭玖的尸身,他实在不明白马登为何会与这救命恩人拼起来。
此刻不容他多想。唐青在二人身边立好门户,心中不停琢磨。最后发现,他这两日与人交手,似乎忘了用师父教的功夫。只是一味拼命,剑才会伤痕累累。如果使出功夫,他该不会这么不济才对。想到这儿,他抽出寒光四射的宝剑,严阵以待。
这时,那装死的人已乘众人各忙各的,移往草丛,从中向外瞧。见几人几是上天无路,心道:积善成德,我帮帮他们吧。当下慢慢爬开三十丈后,一跃而起。乘着风摇胡杨,跃上林稍。这人的轻功好得很,瞬间去远。
他一路飞奔,顷刻到了两里外小山包下的土道口。大叫道:“忆林!忆林!”叫了好一会儿,胡忆林才自小山上下来。很不高兴地说:“爹要我在这儿埋伏,你是知道的。你来这儿干什么?会暴露目标的。”来人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忆林,收手吧。我知道林内全是箭手。一但开弓放箭,这小丘周边半里方圆尽可罩住。可是,你这么做觉得良心好过吗?做哥哥的劝你一句,收手吧,这对你没好处。”
胡忆林平静地道:“我知道这事不对。可如让今天这几个大有来头的人逃掉,以后我爹将寝食难安!就算他们不来找事,胡门也会因得罪朝廷而遭灭顶之灾。请恕我不能从命!”这时空中又飞起两道蓝烟。胡忆林见了道:“他们来了,宗秩枝你快走吧。”宗秩枝摇摇头道:“你干得太多了!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可你已杀了多少人,你知道吗?看在你还瞧得起我的份上,今天我不能再让你杀人了。”
远处的脚步、人声越来越近了,已到林外。胡忆林看了,叫声“得罪”,上步就来扣宗秩枝的脉门。宗秩枝脚上一用力,来了个漂亮的大旋身,一掌切在胡忆林后颈上,胡忆林应声而倒。林中箭手见了,慌忙放箭。宗秩枝手一召,附近几棵树上的叶子纷纷而下,铺天盖地涌向众箭手。一时箭手眼花缭乱,箭没几枝射准的。便有一两支飞向他,也在宗秩枝手指一转下,飞向别处。他抱起胡忆林,穿林而没。心道:这下又得逃命了。
与此同时,林外一阵乱响,郡主一行人狼狈退入。郡主抱着马登走在前面,接着是抱着蒋荣的塔雅。断后的是满身血迹、衣衫破碎的唐青,一手紧握雍秦黑剑,一手拖着铁弦。
宗秩枝走后不久,胡家后援赶到。为保护蒋、马,唐青抱着必死之心,静思对敌。居然十分管用,杀了二十余人。但胡家人数众多,那面郡主更渐渐不济。唐青虽有宝刃,也怕撑不了多久。就在这时,马登一声大叫,声动四野。接着按在他背后的蒋荣的手也松了。二人一前扑,一后仰,各自倾倒。
胡故人听了这声也呆了呆。塔雅、徐珍书立即抽身,各抱一个,转身就逃。唐青知道自己不能再成为负累,咬牙死命跟去。刚一入林,徐珍书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脸色雪白,几乎脱力。塔雅上前一把扶着。唐青见了,超前四下一看,见一角有个被乱石封闭的土洞。立刻扒开洞口,当先引路而入。塔雅见这洞口不小,一边随入,一边低声吩咐道:“洞口不小,不像是没人知道的,你要小心。”正说着,前面突然闪起火光。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道:“别过来,我放火了。”
唐青一众就是一惊。再细看时,只见一个吓得花容扭曲的双十女子,手中正上下乱挥着一根火把。她的背后,还藏着一个吓得六神无主的可爱小丫环。
女子一身清丽的装束。青葱色大领长袍,内面露出紫色内衫。腰束桃粉色丝带,紫色百皱罩裙,前短后长。长发流垂,发色鲜亮,看上去体质不错。额前长发自左鬓抹上,压了三串手指肚大的珍珠。上下各以长钗固定,下面的长钗上还坠着一串细珠。那小丫头一样阔领米黄色袍,领口露桔色内衫。但想必体质不如前者,又加了白色紧领衬在内。下身着桔黄、米黄裙各一幅。自内而外递短一寸,以桔色丝带压腰。头上梳两个发髻,各以桔色方帕包起,以土黄细绳系着。二人的衣服均为丝制,不像一般人家。身边还放着一把小罗扇。
徐珍书耳听人声渐近,低喝道:“我们也是被坏人追杀的,坏人就在后面。你再嚷只能把他们引来。”那丫头听了,喝声微一停。唐青这里已放好铁弦,并把了脉。回头向塔雅道:“脉很平稳,他只是劳累加惊吓罢了。”再回头,见另一边靠洞壁还有一个人。出于好心,他也走去瞧瞧。哪知那两女立发惊呼,扑了上来。
唐青将地上人翻了个身,才知已死。再仔细一看,叫道:“这不是李将军吗?”扑近的二女立时停下,问道:“你怎么认识他?”唐青不答,回头对塔雅道:“这就是受刘公之托,在中蒙边界接应使团的李思齐将军!”
这一下都清楚了。女子是李思齐的独女凤琼,丫头是凤琼的使女彩月。李思齐对刘基上次的请托不胜其烦,唯恐日后又有他事,便举家迁往天山。哪知路过此地,正撞上胡忆林设伏。胡忆林怕事情败露,下令扑杀。李思齐领兵为将多年,可手上功夫不及武林人,至多与唐、马比肩。又要照顾二人,好不容易多方惑敌,逃至此处,却因伤发力竭而死。幸好胡家一行也是外来人,不知此洞,她们才逃过一劫。
这时,蒋荣慢慢醒了过来。唐青见了,与他双掌掌心相对,发动“本命归仙”为他疗伤。这次,他发现蒋荣立刻就八脉皆虚,神游物外。唐青忆得上次疗伤还没这么顺手。忽地,他明白了。蒋荣刚才是用从未用过的“本命归仙术”为马登疗伤,争取时间,保住众人性命。因而他已通过脉,自己这次疗伤才简单了。便是如此,这次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好。蒋荣吐了口气,回头瞧见塔雅守在又一次填满了的洞口,道:“天幸,终于找回了一条命。”唐青不说话,因为他知道这是真的。“本命归仙”深奥难测,首次使用尤其危险。蒋荣未经正式指点,一出手就以之治疗重伤。虽仗着内功深厚治好了马登,可在回气时出了岔子,险些醒不来了。幸好唐青功法精纯,将他失散的精魄导回正轨。
忽的,唐青感到有一个什么到了手里。抬头一看,蒋荣已站起来整理衣冠了。道:“拿着吧,《文心武要》,元初,马文心著。本来还有译本,但我把它抄在正文夹缝里了。”唐青刚要拒绝,蒋荣抢道:“我不贯受人恩惠,更何况你我日后还要刀兵相向。我可不想因欠你人情而下不了手。”说完转身,走向洞口。唐青无法,只得收下。
这时,他已试过了马登的脉。知他无事,只是经脉受损过重,一时还醒不过来。唐青本想再用“本命精魄”给他疗伤,可一提气,只觉丹田一疼。他知道自己太累了,只好罢手。这时塔雅回到唐青身边,唐青报告了马登的情况就去看铁弦了。只听徐珍书虚弱地自责道:“都是我不好,累了大家了。”塔雅道:“不怪你,不过你的功夫倒很奇怪,功力在前后不到一个时辰里差了数级。”
徐珍书苦笑道:“那又有何法?这身朝服你以为我喜欢?说实话,当初我投朱元璋是因为父亲的仇。杀了陈友谅后,我本想离开寻母,可刘基公却苦留我。若是当年大破陈友谅时的我放在这儿,咱们就不用在这洞里躲着了。只我一人就可将他们一网成擒。可现在……嘿,朱元璋立国后大封功臣,也要封我。可在大典之前却把我叫去,令我服下一种叫‘千指寒’的药。”听到这儿,门口的蒋荣震惊地回头,唐青则因入定自疗而没有反应。
徐珍书接口道:“这玩意要不了我的命,因为我的经脉已习惯了阴气。可我本是女子,习炼阴功,寒气已够重。这药一下去,我就经脉不调,尤其不能久战。朱元璋无非是怕我反他罢了。他也不想想,我要反他早就反了,还能等到今日。”塔雅同情地道:“那你就不能不吃啊?”徐珍书摇摇头道:“他早一天把邹普旺邹大伯接入宫里,我不疑有它。直到他让我吃‘千指寒’时,我才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因此,他封我郡主,我从未领情。且平生为民请命,从不手软。当年李彬一案,就是我把这个朱叔叔宠臣李善长的亲信捉来,送上衙门的。使我名动天下的朱亮祖一案,我实则也是借掀出这混蛋,落朱元璋的脸,只因他是朱元璋早年的心腹爱将。”
一边的蒋荣听得满不是味。这位仙子是被自己本门的药伤的,只可惜“千指寒”无解。因而“海鹤”门中有一条严规,就是此药只能用来自尽。这是哪个混蛋将此药外传?但他还是问道:“可有解法?”徐珍书苦笑道:“这世上凡有一法,定有一破,这东西也是有解的。只是要用的是童男子的内丹啊!这内丹是习武之人的命,且至少要三十年才能练得。这种性命交修之物谁肯相送?倒是有送来的,可是我不敢要,我怕他们挟恩求报。本来,我有一个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朋友,他就是徐达大帅的公子徐辉祖。可当我向他求取此物之时,他竟忙忙地找个公主嫁掉了。”
正说着,门口的蒋荣低喝:“有变!”众人大惊。唐青、徐珍书忙扑往洞边,塔雅立将铁弦与二女送往内洞。原来胡故人追到林外就停下了。他本在这儿设有伏兵,只等拿了人来报。哪知不见出来,放出信号也没回音。只得派个人进去,且报说伏兵尽死,公子不知去向。胡故人一听儿子没了,大急,发散人手去找,因而这会儿才搜到山洞前。
胡故人正在队伍的最前面。这回他可顾不上什么危险了,找儿子要紧。他眼尖,一眼就发现这洞不对,洞门前地上的土很松。他抓起来一看,上面一层是浮土,下面尽是血。他冷冷一笑,伸手自腰间抽出三截棍,棍上的八道铜龙闪闪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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