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马二人收回目光,向门外望去。见到的是五六个穿僧衣的和尚,眉头立时就挑起来了。阳关镇寺院不多,会来找他们茬的和尚,更只限一家。塔雅头虽未回,也明白来的这几个,一定是礼心寺史禄手下。不管他们有千般不是,自己总是出身礼心寺。如与他们在这大厅广众的地方动手,自己就要背上武林中最严重的欺师灭祖之罪。可是不反抗,难道任由他们绑了,带回寺中治罪不成?这......
正在为难,来人中领头的发话了:“本人礼心寺座下语冰,前来擒拿寺中叛徒。请诸位父老乡亲让让,不要被波及了!”打架谁不怕呀?谁不知道礼心寺的和尚是有武功的?劝不了,只有跑了。一时间,大堂鸡飞狗跳,走个干净。
塔雅则原式未变,目光只在中堂上下扫。中堂布置得很有气派。正中是题诗,四面镶着雕木框。可题字的篇幅似乎不止露出来的这么长,在雕花框的下方还有一截。可惜被红绸布盖住了,却不知写的是什么。不过,被盖住的部分只有那么一点儿,想必有字也不一定超过一行吧?
语冰见自己来了,对方却不以为然。又提气大喝了一通,却只有唐、马二人注意,并暗暗戒备。塔雅竟是连点儿反应都没有,头都没回!语冰牙也快咬碎了,忽然跃前出掌,心道:要你也尝尝轻视我的后果!
语冰出招,唐、马二人就要跃前迎敌。塔雅叹了口气,拿剑的右手后伸。连剑带鞘地横放在桌上,将二小一挡。一声“你们谁也别动”,身形早倒翻而出。一把扣住语冰手腕,借势一转,反手甩出。只见语冰这小子就像笔直的箭一样,射出大开的窗户。
塔雅的这一手,早惊动了门外的一个人,这个人也是刚来。他一身钢蓝布裤褂,短衣襟小打扮。本来与街上那些挑担的、卖柴的没什么两样,可是他却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冷冽气势,就算他穿得与门外的乞儿一样破,人们还是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凡来。
方正的脸膛红润鲜亮,额头有光。一对薄线唇,双眉是标准的倒八字。鼻子绝对称得上小巧,一双形似正方的眼睛里镶着一对大大的黑珠子。长睫毛硬若钢针,都向被风吹似的,齐刷刷地集聚在微扬的眼角处斜飞。人看上去既神采飞扬又机灵可靠。只是,这人的眼皮似乎比周围的肤色深了些。
他一进门发现没了客人,正意外这大堂怎么这么空。在屋子四角贴墙呆着的店中伙计们,见了他大喜。见他询问的目光投来,几个胆大的便走到他身边解说。正在说时,塔雅使出了“天外飞人”,将小和尚送上天。这场景打开了他记忆的大门,他一下便住在那儿了。
时光在飞退。十几年前,在一所半大破庙的檐前。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在练气。他身后不远的墙脚跟处悄悄伸出一个小脑袋来。手张弹弓,扣了一枚石子。一松手石子疾飞,打向练功少年后脑。少年猛地睁眼,伸手握住石子,一窜转过屋角,一招擒拿手手到擒来,提在眼前。
孩子见自己被提着后领,大哭起来。少年见了吓了一跳,连忙把孩子放下,半跪着哄他。边哄边说:“对不起啊!这两天我在想一招自创的武功。因为有一点总想不出来,所以有点儿烦。”听到“武功”二字,孩子哭声小了。问:“什么妙招啊?”“就是……就是……”“不想说,不要说好了!”“唉呀!简单地说,就是先扣住对手腕脉,再将对手笔直地射出去。可是,招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人家不会躲吗?这种近身招术,一但被对方脱身,下一手就是互拼内力了。我佛慈悲,定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所以,我必须做到百不失一才算完成。”说到这儿,少年眼中闪出坚定的光。忽然回过神儿来,笑道:“你的石头还你。不过,下次上面可不用包树叶了,我不怕的。”
“你!”听了这话,这个九岁的孩子似乎很生气:“我是在叶子上绑上石头,而不是往石头上绑叶子!这一点你必须清楚!”“这……有区别吗?”“当然有!我爹就是专用叶子……”“什么?”“没什么。我见过有人以冰叶子做武器。可我打不远,必须借助石头!”“好,好。”
说着说着,小孩已从石头上拿下叶子,横在口边。一段有风雷之声的曲子自叶子上飘起,少年在旁打着拍子。那段日子,将近一年吧,小孩和少年形影不离。可后来小孩的家人来接了,从此他们便天各一方。十多年了,当年的小孩正是今天飞扬冷峻的年轻人。而如今眼前这华服塔雅所使的,不正是当初那少年口中的功夫吗?
飞出去的语冰已跑回店里。耳边的啰嗦也接近了尾声。说真的,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光顾着回忆了。语冰吩咐了两声,带来的几个人,分散开去,围住了塔雅。张牙舞爪,做势欲扑。
来人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与塔雅的过往,一点一滴地进入脑海——特殊的蓝眼睛,硬头发。忽然想到他们是在礼心寺相遇的。塔雅更明确地说过,他本人正是寺中弟子。他既身在佛门,与其它佛门弟子交手,恐有缚手脚。想到这儿,他推开伙伴,快步移向大堂中央。与包围者们只隔一个桌子时,脚下用力,麻利地跃起,叫道:“雅子哥,这场我接了!”话音落时,他人早已在桌上一借力,起在大堂半空了。而包围中心的塔雅耳闻这一声“雅子哥”,全身一震,不能相信地抬起头来。迷惑的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细细辨认起来。
那几个家伙,见头儿一出手就被人扔了,已有怯意。忽听有人架梁,心中正想借此下台,将目标转移,打几下也好体面地退去。哪知来人可不跟他们客气,双手抱元归一。堂中凡布制的东西,尽数飘了起来,也包括人们身上的衣服。只见来人双手一伸,正围着塔雅的五个人中,立有二人立足不稳,只觉脚下虚浮,身体上提,生生地被吸得离地而起。来人一伸手,就提住二人的领子,嗖嗖两声响,两个家伙一前一后地飞出门去。他们倒没飞多远,只重重地跌在了门外的大道上。
这一下,与塔雅的虽远近有别,但力度却不一样。塔雅终怕伤人,因此只借用了语冰出招的力道。且全化为冲劲,又是由一边窗口送出。角度甚小,摔一下子不碍事。来人的这一下可重了。他是由掌心发力,直接将二人重重地摔往地面。因而,那两个家伙只有紧一口慢一口倒气的份儿了。
扔完了那两个小子,来人飘飘落地,就在他刚才借力的桌边坐下。掸掸土,探手拿过茶壶。以壶嘴对着嘴,竟大马金刀地喝起茶来。其他几人本来怕了,可习武之人最重名声,此刻见他这样,以为他得意忘形,有机可乘,不约而同地放弃包围,冲向此人。
此人大口大口地喝茶,对四周扑近的和尚视如无睹。直到他们的手都快沾上衣衫了,才忽然跃起。任由这三人撞成一团,全按来的方向掉在地上。只听“托托”几响,这一桌上的所有茶具,包括托盘都平稳地落在一边的桌上。场中只有塔雅看清,这人在跃离之前,手在台子上按了按。内力则沿桌传导,所到之处将桌上所有之物尽数激飞。开始时,本以为这人是要以之击敌,正想着这手是否重了点儿,没想到竟是心痛那几个茶杯茶碗!只可惜他忘了把茶壶放下了,反而操在手上。一会儿动起手来,还不打个稀里哗啦呀!
正啼笑皆非,来人已单脚点桌落下。手腕一转,壶嘴向外。以点地的左脚为轴,飞旋一圈。茶壶随势吐出茶水,在身边形成了一个水环。这时语冰再狂,也明白自己与人家的距离。乘有几个人拦住对手,自己便悄悄地向门外行去。
可这一手瞒不过两个人。一个是塔雅,一个是那衣着朴实的架梁者。塔雅与来找麻烦的和尚倒底是同门,不打算追击。可那架梁人就不一样了。他将空着的右手向茶水环中一探即回,手中已多了一片茶叶。口中叫道:“既然来了,不打招呼就走,未免太失礼了吧!”话音落时,手中湿漉漉的茶叶已变成坚硬的冰片。甩手一抖,冰茶直射出去,正追着听了刚才的话、赶到门边的语冰,敲在他的背心。敲得语冰整个人一栽,人顺着台阶滚到街心,仰面朝天,背心痛得要命,根本爬不起来。
其时,塔雅脑子飞快地转着。这人知道我的乳名雅子,可自己并没有告诉过别人。自己这辈子认识的人有限得可怜,全多是寺中僧侣。他在礼心寺的几年间,专心习武,难得出门。且寺中规矩最严,大家之间的称呼都是“师兄、师弟”之类,也没人会叫他“雅子哥”呀?除非——是那小娃子秋哥儿。想到这儿,不由再次抬头,打算比照记忆中的秋哥儿,核对眼前人的长相。
哪知一抬头,这人身边的水圈已凝聚成冰。此人双手加力,看样子要炸冰伤人。他已与这帮人中功夫最好的语冰交过手,知道他们是什么分量。这一炸还不得出人命?当下大叫:“手下留情!”
那人已完成聚功,正打算双臂一伸。耳中传入这一声喊,听声辨位,已知发声者是塔雅。忙将推出的双掌化为拳,拳化为指,双手食、中二指点向冰墙。“嘭”的一声,冰环四散,二和尚各中了五、六下。刚刚从对手聚水成冰的恐惧中清醒的头又晕了,不分前后地穿门而出,掉入对门食馆门外的下水桶中。唐、马二人年轻好奇,跟着刚才藏起来、如今却争着向门边跑的店伙跑到门外。往对街一看,乐得合不拢嘴。这时,年轻人的声音由屋内传来:“今天先放过你们。给我记住了,凡来我紫来居闹事者,一律躺着出去。”在满街倒彩声中,两个最先躺下的家伙爬起来,扶着仍在作痛的另外四个人,蹒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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