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军中,八思尔不花终于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军情。当他得知李思齐本打算围击他们,可军力不够,被自己的手下们赶得直逃,而后面的明军不及赶上时,着实开心了一番。下令全速前进,务在敌军大队赶上三人前解决李思齐。要知早在北元都城尚在中原,朱元璋未与北元正面为敌时,李思齐就是王保保的死敌。那时王保保的主要工作就是使用一切手段打压李思齐,间中来一、两火拼。这自草野中走入庙堂并威胁到他地位的汉族将领,早成了王保保的眼中盯了。当年在山西,李思齐意欲废除蒙人与色目人的特权。王保保奉惠宗令征讨,结果双方干耗了十个月没有进展。今儿如能抓了此人,大帅一定开心。本人的前途吗,也就光明得很了!
大漠上演着自有人烟时便没停过的追逐战。三人在前,元蒙大军在后,再后面追着拼命护主的、少得可怜的约三千明军。这之中还有约三分之一是着装不整的百姓。
窝着一肚子火的马登与唐青,气鼓鼓地策马追在后面。此时背后还有元军追着,不然二人早骂出口了。前面的李思齐,似对身后二人的怨气没有感应,低头只顾策马。跑着跑着竟减下速来与二人并行。没等二人骂出口,李思齐忽然叫道:“弃马!”
就在这一声喊、二人一呆的工夫,又已冲前二十余丈。李思齐一声“跳”,先行自马背跃起,打着筋斗向十丈外投去。这时唐、马也觉着马蹄虚浮,连忙跟着跃离马背,二人四手在空中相握。马登早提一口真气,用力将唐青一甩,接着唐青接力。二人以相握的双手为圆心,飞旋着离开险地。
后面紧追不放的元军可没这么幸运。他们正追着,突见目标弃马。心中正在笑三人傻——在草原大漠中,两条腿还能跑过四条腿?突然马儿一声暴叫,歪在一边,人也栽下。只觉一惊,早已半身没入黄沙。刚喊了一声“救我”,早没了人影。后面的元兵有知道前面出事的,也有不知道的。不知道的自是奋勇追敌,知道的也因急奔之下勒不住马,眼睁睁地掉入流沙。
一时,元军前赴后继,纷纷冲入陷阱。直到大半都在陷阱中挣扎,后队才停了下来。这余下的五千余人,不仅队伍大乱,还有相撞落马的。后面追主的明军,这时忽然加速赶上,对幸存的元军加以痛击。元军终不负强悍之名,在这种情况下还有近三千人突围而去。其它被乱箭射死者居多,被俘的也有二百来个。
也不知八思尔不花是幸运还是不幸,他抓住了陷沙中一块不陷落的土梁,爬了上去。看着他的属下们一个个发出死前的惨嚎,然后消失。唐、马看得有些不耐烦了,隔着李思齐变换了一个眼色,一同跃起,扑向陷沙边缘两丈处的八思尔不花。二人各出一掌压向这家伙,八思尔不花只得勉强翻掌。四掌接实,唐、马二人同声大喝:“给我下去!”双掌一收一放,八思尔不花身不由己地投入流沙,一闪消失。唐、马则借力倒跃而回,分落在李思齐两边。
到此时,唐青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这样的‘陷沙’倒底有几处?看那些元军的样子应是不知。大叔是如何知道的?”李思齐一边扫视战场,一边淡淡地说:“这种‘陷沙’在这塔克拉马干沙漠中只有一处,极少人知。当年王保保对徐达首战失利逃过黄河后,有个一头白发的唐姓老人来找我献计,说此处有这么一块陷沙。如我向惠宗请令接下讨朱之事,便可在此设伏收拾徐达。一来我未必能骗过他,二来我根本不想打朱元璋——再怎么说我们都是汉人,难不成我帮色目鬼和鞑子对付自己人?”
“嘿,降明后我一直在家务农,这事我都快忘了。谁想刘基公竟还记得我这降臣。他既出言,我怎可推拒?四月初我接了信,放下锄头骑上马就来了。看看地形,选选伏击地点与诱敌路线,又请了这附近的乡勇以备急用。就是这么回事。只没想到这地方还有用得上的一天。”
这家伙发他的感慨,唐、马二人却在想自己的心事。这片陷沙多半便是当年害了师父的陷沙,而它的下面就是二人熟悉而今已灌满罗布泊湖水的冥府。那个白发唐姓者,自是唐青他爹唐通骨了。一时间,二人只顾回忆“冥府”中事,李思齐后面的几句,他们谁也没听见。
一时清点了俘虏,温老板过来相见。李思齐谢过温老板,径自上马而去。温老板也带了手下自去。唐、马二人骑上战死者的马,与宋濂等会合,入关去了。
四月二十,唐、马二人再次踏上阳关镇的土地。二人一人背着一个大包袱,里头装的是奉师的礼物。使团一回到玉门关,就受到百姓夹道欢迎。宋濂和玉门关总兵各有赏赐,二人竟得了近一百两银子。便想着给师父弄点礼品。二人思来想去,买了一份他们认为最好的礼物。
回到礼心寺,来接的依旧是代言。二人见过师叔,自行入寺。穿过熟悉的景致,二人心中都十分激动,涌起一种踏实的感觉。家——对于曾经历家破人亡的二小来说,是世上最宝贵的东西。
来到爬满藤的小院前,马登轻轻推开柴门,入鼻是熟悉的草香。嘿,那两盆醉菊长得更高了。花盆已然装不下,早移在地上了——依旧是门两边,一边一株。在二人期待的眼光中,随着一声“谁呀”,小屋的门打开了,一个身影出现了。二小几乎是飞过石子路,投向屋中人。
一翻别后叙谈,塔雅笑问:“要饭去了么?怎么学会背包袱了?记得你们走时,让你们背着点儿日用的,都不干。”马登笑道:“这是我们孝敬师父您的。”“什么好东西啊?”“师父,你马上就知道了!”
唐、马二人这时分别在塔雅两侧,都抱着塔雅手臂。说到这儿,二人各出一手,并指点向塔雅肋下的章门穴。塔雅也没防备,一震之下中了招。唐、马二人把他按倒床上,将他那身黑了吧叽的破布衣服三扯两拉成了一堆破布片。唐青将破布捡了捡扔出去,马登则打开包袱,亮出一件件细绸的衣服。当下两人一齐动手,把塔雅换了个里外三新。塔雅半合着眼睛看他们胡闹,一脸的无奈。
二人替塔雅穿戴完毕,将他扶起移到镜前坐下。这时的塔雅,腰围碧鳞滚浪护腰。上着亮黄宽袖短袍,下襟压着围腰。其袍并非单衫,除内有厚厚的白锦布衬里,外面还附着一层薄纱。在袖口、领口、下襟边等处,以紫色锦带压边,缝合在外衣上。下身着与上袍同色红绸边袍服,腰里以罗兰色长飘带缠住。果然人要衣装,此时的塔雅挺胸拔背,如非穴道受制,当有一番风采。
唐青在塔雅身后,以手扶着穴道受制的师父。马登则抓起梳子,左手解开师父头上的发髻。当年初识在冥府时,谁也看不见谁,可以不论。自从一出来,塔雅的头上就没整齐过,总是大堆头发压到眼皮。唐、马今天的一大任务,就是帮师父处理头发,至少要让它整齐些。
塔雅初时只觉又好气又好笑。见他们要动自己的头发,心中突的一惊。全身真气一下加了速。唐、马二人内力修为不如他,点穴则是照本宣科,并未得到正式传授。被他这么一冲,穴道立时解了。塔雅全身一震,唐、马二人立刻被他摔开。唐青不明所以地看着塔雅,自从拜在师父门下,除最开始因不惯与人接触而语气冷淡之外,塔雅对他们从没生过气,更别说发脾气了,这好像是第一次。
塔雅静静坐在那里,披头散发,比先前似更乱了些。其实,他的心里比这还要乱。要不要告诉他们,他们知道了会怎么想?不过,瞒得一时,终瞒不了一辈子。自己这做师父的,难道还有什么秘事不让弟子知道的?想到这儿,他从马登手中接过梳子,叹道:“真难为你们长了这么大,头不是这样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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