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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金白银永远比红口白牙说话有证明效力得多,那彭胜强见得这张汇票,眼睛随即便是一亮,也不再说什么废话,直接又起了身,唤了个汉子近前吩咐了几句,再回了屋内坐下,道:“西洋人信景教的多,最是喜欢在日常器物上用上带着景教神仙的画像的瓷器,有那般神仙画像的瓷器,比一般的瓷器要贵上两倍不止。”
侯嘉苏书玉也久闻这这景教在西洋之中无人不信,比之当年丝绸之路上的佛国也是不逞多让,听彭胜强这般说话,都是连连点头,苏书玉则问道:“但是那景教造像,在我大齐却是不多见,彭舶主这里应当有些物件可供我等临摹罢。”
彭胜强咧嘴一笑:“我这正好有个景教法师,会得极多,方才诸位喝的那蒲桃酒也是他酿的。画画也是一把好手,那西洋画儿跟咱们大齐的画虽然画法大不一样,但画得却是着实的像。我叫人唤他去了,让他带些画稿过来予诸位便是,有什么禁忌也让他一并说了,着实方便。”
景教法师?这彭胜强这个小院落里竟然还有这等稀奇人物?
侯嘉与苏书玉互看了一眼,饶有兴趣的问道:“这景教法师是我大齐人士还说西夷人士?”
“是西洋人。”彭胜强挠了挠头:“他娘的去年我不是遭了风么,那场风贼他娘的大,那厮的船也恰好失了事,我们两个倒霉鬼各自抱了块木板飘了几日,竟然飘到一处做了伴。我们两个把各自抱的木板捆到了一处,想着去死也他娘的有个伴,谁成想最后竟然还活下来了。您几位说这是不是缘分那。”
“这等奇遇着实难得。”彭胜强这段经历着实传奇,想那茫茫大海之上,便是船队之中的船只也极易走失不见,偏生这两人抱着木板逃生还能跑到一处去,只能说是奇遇了,缘分之类都不足以形容。
“嗨。咱们这说是缘分。那厮非说是他们那景教那神仙的旨意,到了广州之后非跟着我一处。我想着好歹是生死之交,他一个人万里迢迢的到了这里来,身上除了他们那个神仙的像什么都没有,人生地不熟又没钱,就让他住在我这里了,反正也不差那一口饭。”彭胜强解释了一通那景教法师如何在他这里的缘故,说着又笑了起来:“却没想收了个宝贝,他娘的这家伙会的玩意还真不少,旁的不说,就这蒲桃酒就是一绝。除开了整天让人信他们景教神仙烦人了点,还真没啥不好的。”
“彭,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是天主上帝,不是神仙。”一道男声在门前响起,说得竟然是极是标准的官话,比彭胜强的官话甚至还要好些。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门前立着一个身量高大的男子,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着酱色长袍,腰里束着同色丝绦,脖颈之中挂着一串银光闪闪的链子,链子末端却是个十字模样的挂饰,想来是与佛家念珠相似的景教法器。
这一身打扮除开那个景教法器不常见之外,都与大齐寻常富户打扮无异,众人便不免将目光投向这人的面庞之上,却见这人形貌果与大齐人士大有异处,高鼻深目,深凹下去的眼眶之中一对眼珠竟然是浅蓝色的,眉毛胡须和四方平定巾下露出的头发都是淡金的,与大齐之人黑发黑须黑目区别甚大,年纪判断不是很准,看着并不算老。神色慈和,虽然形貌与大齐之人有异,却不知为何让人生出安详之感。
这景教法师有些无奈的纠正了彭胜强之后,便举步入了堂内,朝侯嘉几人一颔首,右手抚胸。行了一个有些怪异的礼节,说道:“我主忠诚的仆人泰伦·伯克,向几位远来的客人致意最深切的祝福与欢迎。”
这……好像这景教法师才是远来之人罢,侯嘉也是第一次与这域外之人打交道,愣了一愣之后,想起父亲当年与自己谈及的西夷之人习俗,有些不确定的出声道:“泰……厄,伯克法师,你好……”
“我主在上。”这位泰伦·伯克有些惊诧于侯嘉的称谓,伸出右手在胸前画了个有些奇特的符号,惊讶道:“这位先生竟然准确知道我们称呼与大齐之间的差异,想必是一位知识相当渊博的学者了,彭……这位先生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个……进士?”
原来这西夷之地与大齐风俗有异,大齐自是姓前名后,而西夷之地则与大齐相反,名在前姓在后。一般大齐之人称呼西夷之人,都会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泰或者泰伦是姓,伯克是名。这泰伦·伯克在广州府城里住了一年有余,第一次见面便能准确分清这点差别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哈哈,泰伦你又乱说了,进士是当官的,这位韩官人是江西来的客商。”彭胜强哈哈大笑,又与这泰伦·伯克介绍道:“这位是玉官人、这位是李官人,三位都是江西来的大客商,专门烧制瓷器的,景德镇,你懂的……”
那泰伦连连点头:“景德镇我知道,瓷器最好的地方……”说着又朝向侯嘉道:“韩官人你好,我是天主忠诚的仆人,不是你们大齐之人说的法师,您可以称呼我为泰伦神甫。愿主保佑您。”
“厄,泰伦神甫您好。”侯嘉当年虽听父亲说过西夷之人的习俗,但也只是知道些许而已,再多他也不清楚了,按照这泰伦的要求称呼了之后,便即拱了拱手,转身回了座头,那泰伦也自拣了一个座头坐下,眼中带着好奇的看向堂内一众人。
“那个,泰伦……”彭胜强挠了挠头:“这几位大客商的商行里,都能烧制最好的瓷器,想要些你们景教的神仙的画像做模子,在瓷器上都画上你们景教神仙的画儿。”
“彭,那是上帝、圣母与天使们的圣像,不是你们大齐的神仙。”对于彭胜强的称呼,泰伦很是无奈,但是他与彭胜强这般相处了一年有余,还是没将彭胜强的称呼纠正过来。他叹了口气,从袍袖之中取出一卷纸,说道:“大齐的瓷器如梦幻般精美,如果能将圣像绘在这么精美的瓷器上,将主的恩德光辉布施与他的子民,那将是再好也不过的一件事了。”
泰伦说这番话时,眼中面上一股虔诚之意散发出来,倒叫一众满心算计钱财利益的商人们有些自惭形秽,但这般心思也只有一瞬,商人的信仰永远只有一个,那便是财货。
侯嘉从那泰伦手中接过那卷画纸,心中之于这景教神仙造像也很是好奇,当即便展开来看,苏书玉李三成等人也是一般的好奇,当即便凑了过来一同观看,谁知画卷一展,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个赤身女子与个赤身男子携手而立,身后画着一株苹果树。这画像画工极是精致,栩栩如生,连带着男女私处都一并画将出来了。
侯嘉虽不是道学之人,但陡然面对这般画卷,旁边还围着好几个人,便不免有些尴尬,苏书玉面上也带了红,略偏了偏头,小声道:“承休,这泰伦法师是不是错拿了***了。”至于李三成及诸位掌柜心中虽是一般想法,却不好如何,只得强忍着不再聚拢观看,当做从未见过这等画像一般各自回了座头。
侯嘉也有些疑惑,想这神仙圣像,怎么也应当是神圣庄严,便即菩萨佛像有坦胸赤足形象,却也断断没有这将私处也画出来的道理,便即卷了那画卷,有些犹疑的发问道:“泰伦神甫,请问这卷确实是景教造像么。”
他这般问话,那泰伦尚未答话,彭胜强却首先反应了过来,哈哈一笑,道:“韩官人,他们景教就是这样奇奇怪怪的,连带着神仙的画像也跟咱们大齐的不一样,泰伦不会画别的,只会画他那些神仙的像,一定不会拿错的。”
“哦……”虽然依旧有些怀疑,但是得了彭胜强一番话,侯嘉也只得信了,当即将画卷交予身后护卫收了,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将这画卷收了,送回江西去先行烧制一些器物,请泰伦法……请泰伦神甫和彭舶主过目确认之后,再行大批烧制,只是不知道彭舶主准备几时启程出海,我等好安排日程。”
“这个啊……”彭胜强掰着手指算了一算,道:“再有一阵便是海珠会了,市舶司衙门都忙那个去了,船引发放至少要到六月里才能开始,七八月海上风暴太多,不利出海,定在十月里如何……具体哪天,再请个先生挑个吉日好了。”
这日程着实很是宽松,苏书玉听着也觉得够他调拨之用,便即点头同意:“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回去加紧制作,必不误了彭舶主出海之期。”说着又朝向那胡锦道:“还请胡牙人替我等做个见证,写下契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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