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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也就是蒯家高调的底气。”
不同于法正的断言，白袍的书生仍旧淡淡笑着，羽扇慢摇，“有这样的底气，这样的机会，到底什么原因不让二位一搏呢？荆州这个地方，难不成真的让刘表带到坟墓里么？刘琦刘琮，到底是什么货色，二位比我是清楚的，不是么？”
书生一连三问，实际不过一问：这荆襄九郡的土地上，给你们一个可以只手遮天的机会，可敢要么？
蒯越有些心惊，他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实在没有这个气魄去做。而一旁的蒯良却沉默了许久，最终抬起头目光深凝，“公子觉得，我蒯家有几分胜算，又或者到了最后，是不是只为公子你这样的人做了嫁衣呢？”
蒯越也凝神望着那书生，那人实在是太过从容，又太过冷静睿智。算无遗策这四个字，似乎除了他再无人用的了，这样的人，即使蒯家现在推出，不去跟刘表对抗……又真的不在他的计策中么？
书生轻轻一笑，声音仍旧清越温和，羽扇就那么摇着，整个人站起身来。
“你们蒯家的事情，我只是看到我大姐的份上提点一两句而已，这个荆州，我还不太确定有什么人值得让我出山辅佐的。你们到底怎么想怎么办，我管不了那么多，这可不是我的什么谋划，信与不信、动与不动，都在你们自己。”
书生一步三摇，施施然向着蒯府大门走去，一身白袍飘飘如仙。
蒯良转身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目光凝起，蒯越却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喊道：“公子，刚才长安王说起甘宁，所吟的诗，究竟是什么意思？！长安王一直身在北方，又何曾见到甘宁了？”
那书生驻足顿住，抬头望了望天，忽然回头一笑，羽扇指着天空道：“长安王的意思，恐怕只有老天才知道了。不过长安王的才气，倒是很值得赏识。待九九重阳日，太庙荆襄九郡官员共聚之时，或许就又能见到了，哈哈……”
这白袍的书生施施然离开，挥一挥手，不留下一片云彩，却让蒯府陷入了更深的沉重。
甚至连蒯府之外，那一身灰衣的法正仍旧在纠结着。
他的确应该纠结，不仅因为蒯家一旦下定决心，他就无法借刘表的势去报一箭之仇了。更是对让刘协打开一条荆州明路也甚有阻碍。
不过这些全都不是令法正纠结的，此时从襄阳城幽静的低端走出，又走过繁华的地方，到最后又到了荆州庞家的府邸之前。
法正还在纠结，最后终于忍不住哭丧着脸道：“主公，咱们还是回客馆做饭吃吧。你知道的，有些人你让他选些东西吃，实在是让他去死还难啊。”
刘协当即掏出一把飞刀，倒转刀锋，把刀柄递向法正，笑道：“那好啊，看看哪个更容易，这小刀挺锋利的。要不试试？”
法正脸色青一块紫一块，让刘协深切感受到川蜀变脸文化的博大精深，最后哈哈一笑道：“孝直，我开玩笑的，回头随便找家面馆打发一下好了，出来一趟，总不能无功而返的。”
法正顿时哭泣着跑掉了……
刘协望着法正转身匆匆离去的背影，虽然看不见法正那纠结的面貌，仍旧哈哈大笑着。对田丰他可万万不敢开这样的玩笑，甚至对蔡文姬都有些别扭，反而只有张小姣和法正相处起来，分外自然。
只是当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高兴快乐的时候，总有些人容易蹲在墙角倒霉哭泣。
再比如说被刘协整的哭笑不得的法正。
本以为刘协对蒯家的事情有些愤愤不平，想随便吃点东西，他却觉得实在没什么符合长安王该吃的，摇摆不定。于是当刘协掏出刀子来还真的吓了一跳，现在发现……长安王果然不仅算是用人不疑，看重情义，更是一个很能开玩笑的人。
偏偏还是那种能吓死人的玩笑。
于是法正哭丧着脸，低着头匆匆从庞家府邸前走过，然而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何况走路？
一个大汉猛地从庞府中踉跄倒退出来，从阶梯上跌下，立足不稳顿时撞到了法正身上。
继而庞府之中又有两三个大汉被人打出赶出，大门继而轰然关上，隐隐还听到一声不屑的唾骂，“书香之地，也是你等可以侮辱放肆的不成？！”
那当先跌出来的大汉也惊觉自己撞到了人，身子本来已即将倒地，忽然间脚尖一点，整个人贴着地面转了一圈。大汉单手掠出，正好拦住法正，一把将法正扶了起来。
法正吓了一跳，慌忙退开，刘协早已赶来，踏前两步站在法正身边。
那大汉身材魁梧，刚才那一手功夫更是让刘协看的眼前一亮，只是这个人给刘协的第一感觉便是别扭。
身材魁梧，应该是习武之人，却穿着一身文士的青衫。脸庞刚硬不羁，整个人却看起来有分颓然。眼神里面满是小心翼翼，可是却似乎总有什么残暴深藏其中。
刘协又扫过这人身后的三个大汉，也纷纷有着写很别扭的感觉，却没有这大汉这样明显。
“这位先生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唉，但求先生原谅吧。”那大汉看了眼庞府紧闭的大门，深深叹了口气，向着法正一躬说道。
法正心情虽然有些不好，可是倒也不会真的去责怪这大汉的无心之失，况且又看到刘协对这个大汉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自然也是顺水推舟道：“不必客气，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一个人……不过今天这顿饭，你可要请我们吃了。襄阳城最好的面食，看你也算是当地人，该也知道吧？”
法正说着，忽然灵机一动，找饭食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实在太过纠结，不如交给别人。只是话音未落，忽然感到脖颈一寒，连忙转头冲着刘协嘿嘿一笑。
“这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便是！”大汉展颜一笑，此时看来颇多了几分爽朗。
刘协也侧过头望着那大汉，点头笑道：“如此在下也不讲究那些虚礼了，兄台请！”
大汉淡淡一笑，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带着二人前行，自己却先低声跟那三个手下说着什么。
刘协耳力也算不错，静静听了片刻，终于听到了那大汉一个手下无奈说道：“大哥，我们这次出来本就收不到多少钱，现在若是再请人吃饭，恐怕回去很不好看啊……兄弟们不会怪你，但是大哥……”
虽然声音有所断续，可刘协目光闪动，也是明白了这大汉的境况。看起来法正和自己，纵然有点倒霉，却比这倒霉的大汉还是要好上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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