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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自才困在自己的帐篷里,睁着眼睛瞎想。
“当官剿匪,他妈的,怎么两个事让我摊到一块。唉,早知道这个排长不干也罢。这官瘾还没过够,命就要没了。真娘的不值得!”方自才在心里想,“先锋排?你怎么不叫敢死队啊!你他娘的戚不易真不是人,好歹我也是你亲大舅哥不是。”
“不行!”他想,“我可不能等死!我得逃。”
戚不易不知道他大舅哥方自才,有一种会偷溜的本领。任何风吹草动,传他那里,都是要开溜的信号。
想当年,方家老爷子用一把大火烧死了自己的十三太太金桂花,并将其儿子偷偷送给了阉牛师傅戚正刀。
方自才收到风声的那一晚,便卷了细软带着自家的媳妇和儿子跑了。
结果方老爷子被秀才官活活吊死在树下,方府也让其抄了家。
杀头的杀头,充军的充军,流浪的流浪,唯独他一人活的好好的,这多亏了他一双比兔子还精的耳朵。
听说戚不易打定明天攻山,先锋排首当其冲。那时候,他便早想着溜了。
只是他有官瘾,放不下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排长。
内心里挣扎良久,硬是撑到了节骨眼上。
“不行!”他又想,“现在跑了什么都没了,弄不好逮着了,还扣个逃兵的罪名,被杀头枪毙。”
“怎么招我得撑到明天,到时候随机应变不是。”他终于说出口,打消了临阵脱逃的念头。
二狗的营地就在离戚不易阵营的不远处,漆黑的夜里,站在坡头,即能瞧的清清楚楚。
冯国璋小气,只给二狗的队伍配发长枪和一定数量的弹药。
拿他的话说,一帮乌合之众,还用的着正规军?几条枪几颗子弹就把山上的土匪消灭的一干二净。
二狗初次为官,心高气傲,冯国璋这样说,他便当个真。
“大帅,你就瞧好呗,那几个破土匪,我三两下就完事。”二狗拍着胸脯说,冯国璋在心里直得意。
好歹二狗的队伍有五千人,是孙胡子人数的六倍之多,加上戚不易的人马,那可是胜了他八九番。
孙胡子的亲信朱二蛋对他实话实说,“大当家的,不行咱就溜吧?换到别的山头,你依然是个山大王。”
孙胡子心里舍不得,要知道他在腰花子上可苦心经营了几十年。
炮台、楼阁、山窑、密道,错综复杂的机关,哪一样不是他带着兄弟们修建起来的。
如今一把丢给别人,打心眼里不服。
但眼下的形式迫在眉睫,朱二蛋的话有道理,他驳不得,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只有答复着,“等过了明天再看。”
二狗新官上任,求战心切,深夜了还站在坡上瞭望,他和他身边的人说,“明天一战,我们必须拿头功,回去了好让大帅瞧瞧。”
身边的人直点头,困的连打几个哈欠。
转而,风一吹,他瞧见戚不易的阵营有火光暗淡的趋势,像是士兵们都灭灯歇息。
他一个激灵,一个想法便在脑海里忽然生成。
“猫吃老鼠,老鼠吃大象。”他在脑袋里胡乱周折,“想我五千人人马,姓戚的小子在区区一千,就是加上山上孙胡子的,也不过两千。”他一想,嘴角便笑道,“他妈的,为什么不连那小子的队伍一并拿了?”
二狗自言自语,身边的随从听的蠢蠢欲睡,他一拍对方的脑门说,“他妈的,你狗日的有没有见老子说话!”
身边的随从被他惊醒,抬手忽行一个军礼,嘴里应道,“是!”
“你说,想我们家大帅和那姓张的素有过节,我要是这次不仅灭了土匪,还杀了他们的锐气,大帅可不得高兴坏了。”二狗指着不远处说。
身边的随从因为睡意连连,根本没在乎他在嘴里叨咕些什么,一个劲的点头道,“是!是!是!”
关于军事,戚不易一窍不通,但谈到做官,他倒是有点官样。
战斗在即,他没有一丝慌张与不安的意思,困在自己帐篷里,呼呼睡着大觉。
他不曾想过明天一仗该怎样打,他自个琢磨着,总得有一拨先冲上山的兄弟。
这拨兄弟就是先锋排,他大舅哥方自才引领的队伍。
而他答应三个婆娘说,对于攻打腰花子山他自有妙招,不会让他亲大舅哥白送死,其实都是酒后托词。
扪心自问,他压根都没想过这一仗该怎样打。
拿他的想法说,就像是一群孩子打架,一块空地上胡乱揍揍,但总有一方先出手,势压对方,不同的是,他这一架得到山上打。
方自才想着想着便熟睡,梦里好像听见有子弹穿过脑袋的声音,一睁眼,却看见两个兵士倒在他帐篷里,一个满脸是血的士兵喊着,“方排长,不好了,打起来了。”
方自才一拍脑袋,再一细听,脚底下都是炮弹爆炸的声音。
闻一闻,满屋子都是硝烟弥漫的味道。
掀开帘,外面火光冲天,到处是枪炮和人嘶喊的声响。
方自才在心里一炸,“不好!土匪下山来了。”
他迅速穿好衣服,也顾不得那个半死不活的兵士,拣上包袱,欲要开溜。
跑了几步,他又转回来,打开包袱,脱下军服,换了一套老百姓的衣裳。
“土匪突然夜里偷袭,看这架势,咱们的部队怕是招架不住,穿军装,落在杀人不眨眼土匪的手里,准保一个死。”他在心里想,将换下的军服扔在一旁,只摘下挂在腰间的手榴弹,丢了套,塞在包袱里。
趁夜偷袭的不是山上的土匪,而是不远处二狗的队伍。
二狗打定主意,便一拍随从的脑袋说,“快!召集队伍,跟老子捉耗子去。”
没一根烟的功夫,二狗便集合了两千人,由他亲自领队。
二狗的队伍,虽说大部分都是地痞流氓,可第一次握枪打仗,个个都是精神抖擞,整装待发。
两千人摸着黑,在杂草丛生的野地里蹲伏前进。
距离戚不易的帐篷也不过百米远,突然响了两次枪声。
别慌张!并不是哪位不会开枪的兄弟不小心走了火,也不是二狗的队伍里出了奸细,故意给戚不易他们报信。
方自才手下两个当值的兄弟,不听命令,擅离职守,觉着没事,无聊便跑到距营地百米远的地方捉野兔。
黑灯瞎火的,两人隐隐约听见离自己不远处的草丛里似乎有声响,像是某种动物移动的声音。
一个胆大牛B的兄弟说,“兄弟,知道什么叫听声辨位吗?”
那兄弟摇摇头,老实巴交的说,“不知道!”
吹牛的兄弟得意,笑着说,“嘿,没见识,哥今天就让你瞧瞧。”
话说出口,吹牛兄弟便探出脑袋,伸出一只手放在耳朵边听了一听,不紧不慢的说,“瞧好呗!”
他伸出枪,推弹上膛,猛一扣扳手,朝着脑袋伸出的方向就是一枪。
子弹跑出去没多会,又是一声枪响。两人无故吓了一跳。
按理,他只扣了一枪,没道理响两下。
觉着不妙,两人赶紧往回跑。跑出去没多会,便听见身后响起比放鞭炮还要热闹的枪响。
吹牛的弟兄,放了一枪,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一个二狗的弟兄。
二狗派出一个人,先行上前侦查,其他人原地蹲守,等待那人回应。
派出去的弟兄,匍匐了一阵,只听见对面草丛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正准备回去报信,说发现对方早有埋伏。
不巧这时候枪响了,不知从何飞来的子弹,正好击中他的要害,临死时,他本能的扣了一下扳机,这便是第二次枪响。
听声辨位!江湖传言,果真有此等绝技。其实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黑夜里,战斗打响,戚不易从枪声中惊醒,连忙组织队伍进行抵抗。
两名擅离职守的弟兄,被身后枪声撵的满世界跑,黑灯瞎火的夜晚,他们只能奔着有光亮的地方去,也顾不得追赶他们的,到底是支什么样的队伍,只在嘴里呼喊着,“不好了,土匪来了!土匪来了!”
方自才的营房里还留着亮,他瞎想了半天,渐渐睡去。
戚不易组织人马抵抗了一阵,只见黑夜里,子弹来子弹去犹如下雨般,却就是不见对方露出身影,便急火攻心的喊着,“这狗日的土匪!敢来找死!非让爷爷我灭了不可。”
他差人去找先锋排排长方自才,想要问问这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可派出去的人去了半天也没个消息。
两个弟兄冲进方自才的营房,一个弟兄的屁股和脸上早已中枪,他瘫倒在地。
健全的弟兄稍稍定神,察觉到他们运气不错,原来一直奔向的亮光竟是他们排长的帐房。
此刻,方自才依然呼呼大睡,丝毫没有觉察到战斗已经打响。
弟兄心急,欲上前叫醒熟睡中的排长,不想一颗穿透黑夜的子弹,从他面颊的正前方飞来,刺破帐篷,奔进了他的前额。
脑浆一迸,鲜血一涌,连人带尸体的都扑倒在方自才的跟前。
两军僵持,因为都是入伍新兵,大多带有一种血气方刚,不怕死的劲头。
几公里外,腰花子山上的土匪听到山下不远的枪声,便向孙胡子的亲信朱二蛋汇报。
自从得知冯张二人联手要攻山的消息,他孙胡子便夜不能寐。
枪声响起的那会,躺在榻上未眠的孙胡子即提枪冲出卧房。
他来不及穿衣服,赤脚奔到了门口,恰巧遇到前来报信的朱二蛋。
他一抬手,一枪搁那了。
朱二蛋捂着脑袋喊着,“妈也!我啊。”
孙胡子手中的枪没响,由于慌张,他忘了解开保险,否则朱二蛋的小命算是交待了。
朱二蛋一五一十的向孙胡子汇报情况,孙胡子边听边思量。
“冯张二人打起来了?”孙胡子莫名其妙的说,想想不妥,他得改口,“哦,不对,应该是戚不易和二狗打起来了。”
朱二蛋点头说是,等待孙胡子发话。
孙胡子摸着胡子想了半天,给一句,“这里头会不会有诈?故意引咱们下山呢?”
朱二蛋有些急,说着,“唉,我说当家的,他们可是真枪真刀的干,听回来的弟兄说,都死了好些子人。”
“不能有诈!”朱二蛋肯定,惹的孙胡子一拍脑门,大笑着,“哈哈哈……我就知道一山不容二虎,两只野狗搁在一块迟早会掐架。”
“人们都说我孙胡子是个脑袋长在屁股上的人,”孙胡子自言自语,引的朱二蛋暗自发笑。
“想那冯张二人也是个有头没脑的人,”孙胡子说,“嘿,让戚不易和二狗上山剿匪……哦,不,上山剿我,哦,不,上山…….送死,不是老鼠添猫屁股嘛!”
几个囫囵,逗的朱二蛋笑出声来。
孙胡子一个厉色,甩手给了他一个巴掌,只扇的他后退几步。
“傻啊!还不快召集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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