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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鸣有点儿发抖,两千多匹马,加上身上所驮的货物,是把自己卖了都换不来的财富。他点一点头,跟年龄最大的赵姓老人赵德信说:“各州通商,都有会馆驻于京城,有商行扎根,既然大伙觉得不缺这一些钱,那就一起干。我们一起把高显雍部的根扎下来,把这一批货得来的钱,为我们的生意铺路,再留一些人,跟我一起干。”
赵德信和几个头人说上几句,都表情严肃,像是打仗前夕,一个石头根子一样的大汉站到众人面前,一挥袖子,粗声说:“我们雍部人在外受人欺压,在内,中原人也看不起,来京城,人人都知道他们的货物有两个价钱,一个是他们自己的价钱,一个是给我们的价钱,龟孙子不受够这份窝囊气?!”
狄阿鸟向两旁的人看一看,说:“没有错。我阿爸在的时候,给设了堂口,才有所改观,现在却是废了。我们不能只是不分寒暑赶着马队,在外乡来来去去,一定得像我父亲那样,重新在中原扎下自己的根基,这样我们内可以平等往来,外可补各族不足!”
声音全静了下来,从左侧到右侧,一个、一个地说:“我愿意。”“我同意。”“虽然我带了几家的人货,但我想他们也没有问题,我也愿意……”
王本站到狄阿鸟身边,说:“年前,我们的一支马队南下被关卡上的中原人扣了,硬说我们是奸细,至今还没有把马匹追讨回来。我们要是抱在一起,再出现这样的事,可以让他们中原人没有一匹口外骏马。”
大伙越说越性切。
狄阿鸟与几个首脑坐到里面去,略一商量。他回过头来,让吕宫跟王本一起去把各家货物的数量登记下来,从三百多人的马队抽些人手,一旦生意顺利,用其中的一部分钱,采购些货物带回去。
而后,自己和谢先令一块儿去见吴掌柜的老东家。
半路上,谢先令还有点儿不敢相信。
几天前还穷困潦倒,只不过见了个熟人,流露出点意思,大批的东北马商,皮货商登门,竟然喊着白给都行。
当然,这是句客气话。
可这是赊账呀。
赊账是什么概念?塞外离长月几千里,赊账还不如赔个大半利落。
狄阿鸟见他有点儿闷,问:“有了这一大笔钱,接下来干哪一行?!”
谢先令想了片刻,说:“当然是贸易行啦,进进出出,不从贸易上下手。从哪儿下手?!”
狄阿鸟说:“把市值估计出来,视情况而定。”他说:“如果货物出手顺利。现款交易,我看还是要拉上几位东家,办上两处钱庄,一处武县,一处就办在东市!设在武县,一是在自家乡土上集资。二是在栈道修复之后,武县也是大笔货物中转的地方,只有足够地金银,才能为大笔货物的进出提供中转资金,保证信誉,待会儿我们去万立扬那儿看上一看,让他想法找上几个合伙人。稍后,我再让人去知会思晴的父亲,西陇历来是货物西出的地方,商人撤资出来。带出来的都是金银,光我所知道,我的旧友马大鹞子一家,曾借了二、三百名强壮的士兵,起走窖里的金银装车,现在肯定在找地方下手。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在第一时间内把钱庄和贸易做起来,赶在英雄大会更好,赶不上,要赶在冬至日前头。到时四方来朝,各州商队都憋着劲儿呢。”
谢先令点了点头,问:“是不是手笔大了些?!”
他们把地点定在靠近东市的一家茶楼,说着,说着,这就到了。
狄阿鸟没法上茶楼二层,坐在下面等,等了不大一会儿,外面来了几个人来,为首的穿一身布褂。
在狄阿鸟印象里,无论是黄文骢还是别地大商人,都不曾这样穿衣。
正想着看也不看就把他们排除掉,谢先令起身,一边告诉他说:“他们来了。”一边招呼:“吴掌柜,在这儿呢。”
为首的人这就转了过来,吴掌柜像一弯虾米一样引着道路。
狄阿鸟一看,果然是黄文骢。
虽然猜到是他,狄阿鸟还是有点儿不敢相信。
现在的黄文骢,没有几年前的骠悍,鬓角上添了白发,变得很是内敛,他来到面前,伸出手点了狄阿鸟几下,憋气了半天,还了好几口气,方怏怏地说:“你回京师,为什么不登门?!”
狄阿鸟确实没有在第一时间登门,同时也怕黄文骢看不起,此刻一上来就被神色严峻的黄文骢责问,连忙低头看一看,说:“你看我这一身的伤,刚刚能爬起来。”
黄文骢觉得狄阿鸟的口气和两年前天差地别,倒也不好直接以长辈自居,坐到他对面,往椅上一靠,仍然想往长辈上攀,说:“我真没有想到,你那性子还能有今天呀。小小年纪,也难为你了。”
狄阿鸟怕他用自己地身份压生意,不好买账,只淡淡地说:“客气了。”
黄文骢以为他爱理不理,有点儿火,说:“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前面的事是天霸干的,他也不知道是你呀。吴掌柜也在这儿,让他来说一说,他给天霸说你们空手囤货,是大商人的气象,不得了,天霸也怕结怨,没敢往死里压价,你难道没有数?!你要是不能释怀,还真不配和我做生意,想当初,你叔父把我踩到脚底下,简直不当人看,我不还是得照着规矩来吗?!这是一个商人最基本的。”
谢先令连忙起身,圆场说:“哪里。哪里?!主公他,他就是这脾气。”
狄阿鸟还真没想到他一上来就发了这样一圈子脾气,挥了挥手,说:“说到哪儿去了呀。我要是心里有怨言,还来唠叨伯父?!”
黄文骢坐了下来,说:“说吧。让我怎么帮你?!”
一句话把生意的主动权抓了去。
狄阿鸟迟疑了片刻,微笑说:“老谢跟你们说了吧?!我知道伯父一定不把这样的生意看在眼里。但伯父是否想过,这笔生意可以一直做下去,每几个月,甚至每年一刊,虽然钱不能多赚,但这可就等于抓住了许多商家的老匾。伯父一定有去外地的经历,当地有什么货,要找的人在什么地方,是多麻烦,多头疼的事,好多几代商家几十年也不敢挪一个位置,就怕靠认匾的生意伙伴找不到。”
黄文骢说:“赚与不赚,我还看不在眼里,我可以帮你,但你得答应我,做完这一笔生意,你过来帮我。我们怎么说也是一家子。你来帮我,我把你和天霸一样看待。”
狄阿鸟没想到他不从生意上讲价,眼皮都不眨一眨,提一个让自己感到头疼的条件,连忙说:“我自己地生意就够呛啦。”
黄文骢说:“两家不能并成一家吗?!”
两家并成一家,凭狄阿鸟的那点家业,好比向池塘里添了一勺土,然而黄文骢表现出一种足够的信任和看重。
狄阿鸟有点儿不好拒绝。说:“我们干脆按份出资,另辟产业。”
黄文骢点了点头,说:“我不急着让你答复,给你留一些时日,你多考虑、考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狄阿鸟让谢先令送了一送,等谢先令回来,在这儿吃了一顿饭,随后去见了见万立扬,晚上买些礼物去了大水家。
晚上刚刚沾黑,狄阿鸟想起李思晴,迫不及待要回行馆。
到了行馆,天已经黑下来了,弥漫着红火地灯光。
看来是人越来越多,有点儿住不下。谢先令微笑着,说:“还是让他们住到万立扬那儿吧。”狄阿鸟同意。
眼看到了屋子,几个兄弟陪着赵过坐在角落里,狄阿鸟想也没有想,就知道唐柔的事发,喊一声:“阿过。你跟我过来。”
他觉得是自己一不小心,没有照顾到死心眼的赵过,到了屋里,见赵过抬起胳膊涂鼻涕,胳膊上受了伤,问:“你见着她了?!”
赵过面庞抖得厉害,说:“她说我们没有出息,让她失望,她等了一年又一年。”
狄阿鸟大吼:“这个骗人的妖精,明明是她变心,偏偏……”
他看住赵过,再一次看看他的伤,问:“你跟姓姬的动手了?!”
赵过点了点头,哽咽说:“我打不过他。”
路勃勃低着头,小声说:“他一拳把行馆地石碑打开了,张奋青拉偏架,当时被他按在肩膀上,就坐地下了,刚刚吐口黑血,才感到舒服一些,而行馆里的一个人被他甩了出去,头撞在石头上,至今还不知是死是活,我们根本没敢打下去,怕你回来说我们胆小呢。”谢先令虽不知道阿过的能耐,却还是为按一按人肩膀,人回来吐黑血震撼,不敢相信地说:“怎么可能,我也江湖数十年,从来不知道哪一家地内家拳有如此厉害,恐怕这天下,只有大谢在内的寥寥几人可以做到?!”
狄阿鸟嘴里说:“是吗?!”心里却像扎了一根刺。
他强打精神,牵强地说:“看打不赢没敢打,这是好事,我们跟他斗什么气?!他不过是一介武夫而已。”
他劝了赵过一会儿,劝不住发火,发了火再劝,几来几回。
身边只剩路勃勃的时候,他叹了一口气,感到外面下起雨来,就推动双轮,往外面看,念叨说:“这兔崽子也太厉害了点儿?!自我们起兵以来,战场上见的强兵悍将数不胜数,然则我和阿过一弓一锏,一前一后,皆来去自如呀。”
路勃勃连忙抬起头,说:“阿哥,你给我找一位名师吧。我也好好习武,将来为你打仗。有空就把他拉出去揍一顿。”
狄阿鸟摇一摇头,说:“我想让他死,完全可以像别人对付我那样,只需方铜和陈绍武拉出来一支官兵,换上衣物,在深巷中将其伏杀,哪怕他武艺再好,力气再大,有何用?!路勃勃,你要学的是写字,今天比做诗,什么脚下一泡屎,我看你是有点儿‘狗改不了吃屎’。等这里的事确定下来,我也要跟着褚怡地父亲读书呢。我都要读书,更不要说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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