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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们上路出发,沿着陇下流过来的河往上走。一路举目向河北岸望去,很难看到人烟,而所走河南岸的大路却颇为繁忙。一行人经常遇到东迁的商旅、农夫和载货的骡马队,很快从过往的百姓口中得知天子在玉门关的事。他们深怕拓跋巍巍进袭陇下,断绝去关中的近路,就不分日夜地赶路。
两日后,到达一个集镇,狄阿鸟考虑干粮吃个差不多了,想用两匹马和收集来的十多把刀剑换些用品,就领着弟兄们往镇子里进。
此镇百姓众多,商业相当发达,往南、往东都实行大规模的屯垦,理所当然地守有盘查的官军。十余人硬着头皮过关,走到跟前就被头目拦住。
头目利索地指挥士兵让狄阿鸟等人腾出道路,停到一旁,而后继续指挥交通。
众人颇为忐忑,主动喊着“这位兄弟”、“那位兄弟”,到处疏通:“我们是陇上来的兵,被打溃了,想到关中去。”可那些士兵们却不理睬,只是要他们解释给自己的头目听。过不一会儿,那头目回来,瞄着狄阿鸟等人看半晌,冷硬地问:“为啥不战死。”
狄阿鸟想不到他提这样的要求,大吃一惊,怒道:“老子几百个人打个精光,你们隔条河说风凉话不嫌刮舌头。”他往后一指,让那头目看自己受伤的弟兄。小军官看了一遍,问明部队番号,听狄阿鸟自称校尉,连忙行礼说:“长官何不容我通报,和我们校尉大人见个面?”
狄阿鸟不敢纠缠,说:“我还是先到关中再说。”
头目让出道路,恭送他们进镇。
进了镇,狄阿鸟却有点不敢相信。
即便是在长月,守门的兵也常常故意刁难行人,要个小钱花花。
这儿怎么会有军纪如此严明的把关小兵?
狄阿鸟走了好一阵,捺不住劲,让梁大壮回去问问,这是谁的人马。
不一会,梁大壮从背后赶回来,说:“这是后军校尉谢灵云的屯田兵。”狄阿鸟不敢相信地说:“后军的屯田兵?”他犹豫了片刻,并没再派梁大壮,而是问一个过路的中年人:“你们这驻扎的兵都是从关中来的?”中年人说:“是呀。这是狄上将军带来的。”他指了一遭,欣然说:“这周围都是他屯的百姓,屯了好几万呢。那阵子都是流民,要不是狄上将军发马吃的豆饼,发苞谷面窝头,不饿死也是跟流寇跑了。你这外地人不知道吧,我们这的官都是他千挑万选的,好得很,没贼没盗。”狄阿鸟故意说:“有这么厉害?我不信。谁不知道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中年人不禁着急,极力解释道:“你这外地人?你问别人去?这些官不是朝廷派的……”狄阿鸟失声大叫:“那还得了?”中年人大为气愤,又说:“给你也说不明白。那时候都是流民,官咋招,都是把地方上的好人能人选出来,送来当官。这官不知算不算数,当时说暂时让他们官,俸禄从收成里分。”
狄阿鸟欢喜地挑刺,问:“那他都不在了,你们怎么还这样呢?”
中年人发觉这人杠头,不搭理他又怕他误会,只好不客气地嚷嚷:“我们都愿意。朝廷再派官,我们也不要。”
狄阿鸟又说:“那不是造反吗?”
中年人到了极限,推来嚷嚷:“你胡说,什么造反?朝廷都没说我们造反,你凭什么说我们造反?”他发觉身旁围了不少百姓,连忙指着狄阿鸟说:“他说我们造反。”
百姓们大吃一惊,都上了劲地瞪人,拿出动手打人的模样。
狄阿鸟不敢讲下去,拦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弟兄,笑眯眯地道歉说:“小子不懂事。小子就是怪问题多了一点。”
众人或唠叨,或一丢袖子,发出一声“去”。
狄阿鸟想起自己还要卖马,连忙借问马市,问明了方向,低头摇手微笑,心虚地离开。
这里的街面不知比曾阳的街道宽到哪去,足足可供十辆、二十来辆马车并排走过,街心有推独轮板车的农民来卖生丝,卖农产,卖菜,左右两边人来人往。不时有偷穿丝绸的商贾来往估价,高一声低一声地论理。
几人走了半天也没能走多远,眼看前面的路不见头,心里都有点不耐烦。
正恨不得硬趟过去,一个卖糖葫芦的盯上阿狗和阿瓜了。他跟着队伍引诱阿狗,连声问:“给孩子买串吧。”狄阿鸟问问价钱,哄骗说:“太便宜了啦。我在长月吃这玩艺,都按银币算。”卖糖葫芦听着孩子嚷嚷要吃,他又觉得便宜,连忙往人手里塞,连声说:“拿着吃。拿着吃。”狄阿鸟一个眼色,大伙个个伸手,把他的垛上的糖葫芦拔了个精光。
卖糖葫芦的傻眼了,嘀咕说:“我算你们便宜点……”
狄阿鸟也不讲价,拉过他一路走,边走边说自己没来过这里,不知道牲口行在哪。
卖糖葫芦的钱还没到手,想他买光自己的糖葫芦,就是为了让自己带他去行市,兴冲冲地扛着草垛带路。
后面啃吃的弟兄们渐渐感觉街面上射来的目光,都跑到阿狗那儿塞吃剩的。
阿狗抓不下,让高德福替自己拿着。于是,高德福坐着一匹骏马上,手里成大把的红果格外引人注目,令过往小孩垂涎欲滴。他愁得要死,见嘴巴叼了一串的狄阿鸟坦然走在身边,避开糖葫芦人就嚷:“你干嘛要这么多?看咱家的手,拿不了啦。”狄阿鸟往路旁一指,说:“发小孩,见小孩就发。”
高德福有点儿舍不得,连忙说:“阿狗要的时候反而没有了,不闹吗?”
狄阿鸟笑道:“闹个屁。”他指指前头的糖葫芦人,小声说:“让他跟咱走,还愁以后没糖葫芦吃?”高德福不敢相信地问:“你想抢人?”狄阿鸟说:“什么抢人?他想跟我走,你让他离开我半步,他还不高兴呢。”高德福不信,说:“他要肯跟你走,咱家就……”狄阿鸟笑了笑,说:“他要肯跟我走,你把自己输给我行不行?”高德福问:“要是他不跟你走?你放我回去?”狄阿鸟说:“一言为定。”他看高德福不信,淡淡地说:“老子许出口的话,还没谁怀疑过。”
糖葫芦人面色健康,个头中等偏瘦,浑身的粗布衣裳收拾得很利索,头发扎在布巾里,性子很活,话多能说。高德福经过暗中的打量,断定他有老婆、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小日子过得不错,暗想:他不至于想跟谁混口饭吃,有什么理由跟博格走呢?不知不觉中到了马市,鼻中可以嗅到牲畜身上散发的臭气。
高德福也要下马,可手里有糖葫芦,不得不用胳膊肘抵马背,艰难地撅起屁股发愁,正不知能不能安全下地,感觉有人在背后使了劲,心里大为感激。
他用脚踏住地面,回头一看,才知是糖葫芦人过来扶他,嘴里嚷道:“老爷。您慢点儿。我给您牵着马。”
高德福不自觉地“嗯”了一声,好像自己还是威风凛凛的大太监一样。他抬头往行市里看,见市面四周的牲口和人格外稠密,中间却有圈围栏,心里不禁奇怪。那糖葫芦人主动介绍说:“方圆好几百里,就我们这儿买马卖马的多。那围着木栏的场面是专门让人遛马的。”
高德福没有来过类似的地方,问:“为什么?”
糖葫芦人说:“这年头人都没有活头,普通人有几家还养得住马?这儿不是屯户多,兵多?养马的多,马就多,马多,买马就多……你们不是要去关中?可以跟马商一起上路,安全,运货还能少花点钱。”
狄阿鸟由此觉得这个卖糖葫芦的脑袋瓜不错,横插过来问:“屯户也养马?”
糖葫芦人说:“咋不养?你呆两天就知道了,到处都是讨雄马配种的。”
他一挥胳膊,热火朝天地讲解说:“前些年打仗,上面的人怕马绝种,专屯母马,驴骡也很少用,都是让人推着车送给养。”
高德福大吃一惊,问:“有牲口不用,用人?”
糖葫芦人“啊”了一声,说:“要不咋的?牲口用来种地。当兵的两个轮的车,或推或拉,跑得呼呼叫。百姓们推一个轮的车,给粮食,回来就屯上。”他用胳膊比划、比划姿势,小声说:“那时候都造反的多得是了,一看关中来的兵打着赤背上来,胳膊大腿上的粗筋直冒,心里就知道了:啥流寇都赢不了?”
狄阿鸟回头找来了,笑道:“你他娘的也真会编。打着赤背上来,衣甲哪去啦?”
糖葫芦人连声说:“爷不信了吧?小孤县王天顺聚众造反,上万人在那嗷嗷直叫。结果一千官兵一天一夜行军三百里,硬是让他们城门都关不及。那些兵可都是光着背进城的,王天顺按着县长的女人胡搞,还以为是手下的弟兄闹吃的,硬是不给报信的人开门,说:少来烦老子……”
狄阿鸟“噢”了一声,笑道:“原来这位兄弟是在小孤县造过反的,你他娘的行啊,没有混个头目干干?”
糖葫芦人咳咳就笑,说:“说啥呢?咱咋会造过反呢?咱没有。”
高德福朝身边的糖葫芦人看去,不肯相信这就是小主子嘴里穷凶极恶的反贼,心说:“乱吓唬人。”
他接过狄阿鸟怀里的阿狗,问:“都是咋卖马?”
狄阿鸟说:“这要通过管行口的行伍,他给你招买家。”
他一招手,呼糖葫芦人说:“大兄弟,去,找行伍来看看咱的马!”糖葫芦人大为尴尬地说:“我又不贩牲口,哪里认得?”狄阿鸟骂道:“我看你说什么头头是道,你他娘的怎么就不认得呢?走,我带你去!也好让你他娘的长点出息。”高德福想:他和人家还不认识就骂上了,人家理他才怪?
糖葫人却大为高兴,“哎”了一声,像是忘了糖葫芦钱,小跑上去。
梁大壮正在走神,不防狄阿鸟回头大骂“你小子觉得出息了”,也连忙跟上说:“好。好。马上就来。”
他们走后,高德福看剩下的弟兄给两匹待卖的马刷身,就和阿狗、阿瓜一起站到旁边,为买羊的、卖羊的凑手摸袖子奇怪。
卖羊的老汉出手了两只羊,乐滋滋地坐到牲畜后面的石头上。
他看一个怯生生的小孩围着他的羊转,逗阿瓜说:“集罢跟我回家吧?给我放羊。”
阿瓜摇了摇头,把胳膊一伸,歪着脑袋说:“我阿爸家有好多、好多的羊,干嘛要去给你放?”他回头问阿狗:“是吧。”阿狗拽着高德福的裤腿伸出身子,说:“恩。杀它。吃肉。”他大概是被引诱上了,指着一只乱蹦乱跳的,仰脸大叫:“杀它。吃肉。”
高德福拉他拉不动,哄他说:“等你阿哥回来买,回来就买。”
阿狗信了他的话,眼巴巴地坐到一旁等阿哥。
乞亿多歹和剩下的几个兄弟都蹲在他旁边帮他参谋,不时跳进去,抱起一只试试多重。
卖羊的老汉不想让他们抱,就连连说:“军爷。军爷。羊身娇贵,牛骨石碓。小羊娃子,抱不得。抱不得。”
乞亿多歹养了半辈子羊,也不知道羊“娇”在哪?
他一生气,不动声色地拿紧了手里那只羊的后脖颈,在放下来的瞬间咔嚓扭坏。这一手格外地狠,羊放下来叫都不叫就倒。乞亿多歹嚷着“羊有病啊”。卖羊老汉大惊失色,跪下来求饶:“军爷。你就饶了小的吧?!这只羊送您了!送您了!”乞亿多歹大为得意,正要拖走死羊,不提防旁边看热闹的人群站出一名和卖羊老汉年龄相当的老人。
那老人的眼睛突然变得很亮,到跟前抱拳笑问:“请问军爷是哪路好汉?!”
乞亿多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路好汉,就说:“你管呢?”
老人挑衅说:“欺负一个卖羊的,传闻出去岂不损了好汉的威名?何不与老夫划个道道。”
高德福不知道乞亿多歹在羊身上动了手脚,只是说:“我们买了这死羊……”
老人并不理他,挥开人群,扎下身子说:“请。”
乞亿多歹反正也手痒,扶着手腕走到他对面,说:“你干脆回去请你儿子、孙子来,他们比起你,起码也多几分气力!”
老人微笑不语,前脚慢慢地点出去。
乞亿多歹感觉到他身上透出的自信,围他走了半拳,奔面踏近,照面挥拳。
战场厮杀时,人脸并不披甲。
乞亿多歹身经数战,已经成了习惯,并不知道打脸是江湖高手的大忌。对面老人当即大怒,侧身让步,以手爪叼他胳膊,前脚已酝酿欲踢。乞亿多歹眼看敌脸不在,一翻身,以后脚上前,以后手拦腰挥击,正遇到老人出脚锁喉的小腿。两人硬碰一击。乞亿多歹护臂坚硬,那老人裤中也绑有竹条,都没有伤筋动骨。
可老人毕竟是一腿撑地,向前正踢,后脚吃不住,好似原地打了转转,在外人眼里吃了大亏。
只有乞亿多歹心里有数,他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老人用脚尖踢中咽喉会是什么滋味,当即玩起诈术,表面上顶头冲撞,实际却瞄准了老人的前脚,准备近了就踹。老人想不到会遇到这么凶悍的硬茬,眼看对方向头壮牛一样的冲势,侧身搭上身前的肩膀,准备接力打力,把对方甩倒,不料重心刚往前脚一移,就感觉腿部被对方扫,便把全身气力集中到搭往乞亿多歹的肩膀,从头上翻身到后面。
乞亿多歹这一脚原本是打算踹上老人腿骨,一来怕老人吃不住,二来感觉老人搭了自己的肩膀,用摔更好,就拿脚去勾,展开双臂去抱,感觉到肩膀一沉,抱了个空,大叫一声“不好”。
话音刚落,抗拒不住背后涌来一阵大力,栽下去摔成狗吃屎。
众人心里向着那老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乞亿多歹在两名弟兄的帮助下,恼羞成怒地爬起来,大喝:“再来?!”
老人笑道:“军爷。小老人下手重了些,可您也不能向大伙行如此大礼。”
乞亿多歹坦然说:“我知道你想激怒我。哪怕你打我十拳八拳,可你却未必吃得住我一拳。”
老人哈哈大笑,问:“不如你打我三拳,我还你一掌。”
乞亿多歹上下看看他,好心地说:“还是你打我三拳,我还你一拳吧。”
他哗啦啦地卸甲,扯来衣裳,露出毛茸茸的胸口。老人想不到他竟不愿意占自己的便宜,笑道:“看你也是条好汉,就让你见识见识,省得你自恃功夫,欺负弱小。”说罢,他要了两块砖头来,铺叠到身前。
乞亿多歹以为他靠打碎两块砖来撑场面,正要笑话,只见那老人提胸纵气,轻飘飘地按下一掌,顿时觉得有古怪。
他迫不及待地看那砖头,见上头一块安然无恙,暗骂自己被人唬弄。老人微笑地看住他,踢开上头的一块砖,往下示意。乞亿多歹往下一看,才知道第二块砖碎成数块。
老人问:“你这混人肌肉再硬,内脏比得过这块砖?”
乞亿多歹冷汗倒流,面红耳赤地说:“我认输了。”
正说着,一条中年大汉急急分开人群,奔到老人跟前说:“师傅。您老这么大年纪了,有事让徒弟效劳就是。”
他用手指住乞亿多歹,捋开袖子大吼:“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老人拦住他说:“哎?师傅活动活动筋骨。”
乞亿多歹输得心服口服,也不管老人徒弟痛骂,只是不声不响地穿甲。突然,他听到自家弟兄小声告诉自己说:“主公回来啦。”心里一虚,转身往高德福身边跑。还没来得及站稳,狄阿鸟已经大声问他:“乞亿多歹,你跑什么?”
乞亿多歹顶着身条站住,不安地说:“比武比输咯。”
众弟兄原本要看乞亿多歹的笑话,不料对手太强,不禁涌出同仇敌忾之感,先后附和:“比武比输咯。”
和狄阿鸟一起来的还有行里的一个行副。
狄阿鸟为尽快出手马匹,许了他两成好处,核算下来可是一笔不小的酬劳。
邋遢无赖相的行副来了就要替狄阿鸟撑腰,突然间看清对面站着的师徒,连忙收敛自己流露出来的横态,点头哈腰地叫了声:“行柜大哥。”继而,他埋怨狄阿鸟说:“你他娘管好自己的人!”
狄阿鸟笑道:“比武嘛。两边高兴的事。想必行柜也不是小气的人。”
他看看对面,一个中等身材、毫无奇特的大汉,一个年过花甲的老汉,丝毫不放在心上,世故地说:“不如指点在下一二?”
老人也不好说自己识破了乞亿多歹的黑手,慢慢地松展皱纹,挥手说:“这位小哥。你请。”
行柜大汉拦住师傅,说:“还是我来吧。”
老人按了按他,摇了摇头,把大拇指并到一起抱拳,说:“老夫乔钟山!”
狄阿鸟推拳道:“在下花阿鸟……”
周围的人一听这光头抱了如此大名,当即爆笑一团,害得狄阿鸟的弟兄吼了好一阵。
狄阿鸟慢慢地朝老人靠拢,笑道:“老人家身体好得很呀。”
老人也笑了,说:“小哥莫不是少林门下?”
狄阿鸟哪知什么少林,诚恳地说:“不过是学了军中粗浅的长拳。”说完,他摆了国手的姿态,豁然从上空按手而下,腿过中路,当胸踹去。
老人感觉他比刚才那人更有章法,反安心了许多,闪步卧身,待腿势已老,蹿向狄阿鸟当胸。狄阿鸟没见过这样的拳脚,侧身拧腰,后拳过头,前拳直出。这招又叫“轰牛势”,虽然刚猛,却很笨拙,配合前踢后撤,借势而发,倒也恰到好处。
老人知道破这一手需前引力道,趁隙而近时无以奈何,只好仰身飞踢。
狄阿鸟前臂被他踢中,身形却未被牵动,痛呼一声,拦腰顶膝,摆身下肘。
老人双手承接,抬腰,从背后弹出一腿。
顷刻间,狄阿鸟用肘砸中他的头,他用脚面磕上狄阿鸟的光头。
老人顾不得纠缠,抱头后退,狄阿鸟却恼自己的光头被打,猛追不舍。两人就像刮了一阵旋风一样一致倒卷十多步。老人这时才知道这人比刚才那人出手还无章法,全用简单直接的杀招攻自己必救。
他知道刚刚打头一肘被对方留了气力,而自己急出来的那一脚自腰后踢出,根本没有太大的杀伤力,无形中已经败了,再不敢轻敌。
刹那间,他不在后退,再次仰身,以“铁板桥”的功夫倒地,待狄阿鸟收不住身势时突然出脚。
狄阿鸟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跃过去,而是侧身横肘,朝他身上砸压过来。
老人大吃一惊,一个驴打滚,翻身出去。
周围人的都被这般快速的打斗震惊,欢呼都忘了,再看两人各滚一团灰土爬起来,这才为已方叫好。
老人这次起来,抢回先机,上身就是扫人耳目的侧踢。
狄阿鸟没有他躲闪的本事,只好用两只胳膊肘顶住。
这给了老人先机,老人时蹲时起,脚影如飞,就像是飞舞在狄阿鸟左右两边的蝴蝶。
狄阿鸟两只胳膊被他踢得酸痛,实在挺不下去了,突然记得老人的“铁板桥”功,就猛地仰天倒下。老人踢了个空,失神间奔跃过去。狄阿鸟倒翻回去乱踢两脚,感觉了踢中对方的腿,连忙借势回来,起身后踹。腿腿又相撞到一起。
狄阿鸟不敢再让老人得势,连忙照葫芦画瓢地拿老人的踢法,一路腾挪跌宕地进逼。
老人只道狄阿鸟擅长用拳,不料竟看到自己腿法的影子。
他见狄阿鸟的腿法没能利用闪步、虚步起落,却靠奔势支撑,简单有效,连忙跳出圈外,问:“你跟谁学的腿法?”
狄阿鸟想了半天,说:“前辈腿法太好,我应付不住,急搬来的。”
老人想也是模仿自己,借此停手不过是为护住面子找借口。
他气喘吁吁地说:“你天分极高,若得我指点,弹腿造诣当在我之上。”
狄阿鸟不愿意学他的破腿法,针锋相对地问:“这腿法虽然厉害,可能在战……”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逞以意气,连忙改口说:“可能帮我教习兵士?”
老人哈哈大笑,拱手说:“小将军何不随我来。”
狄阿鸟犹豫了片刻,说:“我还有两匹马要卖,迟些再登门造访。”
老人回首给徒弟说:“替我付只羊钱。”
说完,上千挽了狄阿鸟的胳膊,说:“听说有家马商的马还没凑够,到时让我这位徒弟代劳就是,无须小将军操心。”狄阿鸟被老人的豪迈气概感染,抱起来到脚下要吃羊的阿狗,跟上他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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