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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鸟听祁连说周行文降敌,顿时变了脸色。
祁连说:“都知道了。要是他来劝降。怎么办?”
狄阿鸟仍不相信,说:“老太太在县城,他肯定不会投降。肯定不会。”祁连说:“都是事实了。夏景棠已经派人去守宅院。想必他和郡里打声招呼,韩复就得往上押解老小。”狄阿鸟头上直冒冷汗,马不停蹄地转向,又说:“这绝不可能。我义母都这么大年纪了,谁敢动她。我要谁的命。”祁连连声说:“投敌是大罪。连你都能牵连到里面。你先听听白老先生的意思,从长计议。”
狄阿鸟狠狠地扫了他一眼,怒道:“义母经得起这折腾?我先把她接到山里去,再从长计议不迟。”
祁连挡不住,只好跟着他走,边走边劝:“你去了。千万不要犯急。好好地说,让人善待老夫人。想必他们也不会不买账。”
他们不一会就到周母居住的院落。
那里果然已经被把了兵。狄阿鸟这就带着祁连上去,问:“投敌的事还没清楚。你们没有进去乱说吧?”小兵缩了缩身,说:“咋能不说。咱来了,人家家里不问?”他又说:“唉!上头说……”小兵停住不说。
祁连替他告诉狄阿鸟:“还能说什么?说他不是被围投敌,是早就打算投敌。”
狄阿鸟想想,自己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撤回来,他就不撤,人家怎么不这样想,只好警告小兵说:“不能乱说噢。投没投敌还……”他也说不进去,大步往里闯。他进去,见周母正在堂上和人说话,连忙把站在那儿说话的军官搡出去,连连说:“你们走错人家啦。有个重名重姓的。幸亏我义母不是曾子的母亲。”
周母的脸色很难看,两眼通红地坐在那儿,浑身发抖不已。
她喝了一声:“回来。老三。老三!你让他回来。我也信文儿没有投敌,可得让人家把话说完。”
狄阿鸟硬是打发走那军官,回头说:“重名重姓的。义母。你总信得过自己的儿子吧。你想想看,要是大哥投敌。我怎么还在这站着呢?”周母把他的话打断,说:“你别安慰我。我也不信。可是,咱得听人家说。要是真投了敌。我一个老婆子不死也羞死。我已经托他们给老二送信,让他辞官,先回来……”
狄阿鸟佯作不知,说:“回来干什么?你说官辞了却没这档子事呢?”
周母说:“就那也得辞官。咱不能让人戳着脊背。把官辞掉,在家里等信。看看老大是不是投敌。要是投敌了呢。就等着朝廷治罪。”
狄阿鸟心想:义母德高,却不通世故。
照她这样,家里的人被人诬陷,只能等死。
他只好编了个谎话,说:“义母。义母。这肯定是朝廷里出了奸臣。咱想法子活动活动。免得被奸臣陷害。”
周母没有坚持,说:“我老婆子丢不起这脸,本该以死谢罪,可我就到看看,我的儿到底有没有投敌。”
狄阿鸟连连说:“那是。那是。”
他想:看来,我只能把她骗到山寨里去,这就说:“义母。我那女人病啦。说是想你,想嫂子,想孩子。她想让你们去住几天。你看先住在我那里行不?这朝廷有事,咱再回来。”
周母犹豫了片刻,说:“不是时候,不能去。走了不是说咱心虚吗?”
狄阿鸟无奈,出来急投,到处找周行文的大妻,不大会,周母身边的丫环偷跑出来,小声说:“你跟我来。”
她把狄阿鸟领到一所黑屋子里,打火点上蜡烛,对着里头喊:“夫人。夫人。”炕门开了,两眼如红桃的周妻扯俩小孩出来,说:“三兄弟。咱这咋办?”
狄阿鸟不动生色地说:“没事。你给我地方。我派人给你父母递个信。让他们躲躲风。你想法劝劝老太太,一起跟我走。”周妻连连点头,攘着孩子跪下磕头,说:“快谢三叔的大恩。”
狄阿鸟连连摆手,说:“我再探探怎么回事。夜来派人来接你们。”
※※※
夜晚。狄阿鸟带兵抄去,看押正堂的兵士都站在大门紧闭的堂屋前。狄阿鸟大步上去,发觉他们都动情地往里看那扇门,便低声跟他们说:“我来接老夫人走。识相的,让一边去?”一个卒子低声说:“大人接去吧。周团练使有周老夫人这样的母亲,一定不会投敌。”另外一个卒子偷偷踢了他一脚,几个人稀稀拉拉地退到院子里。
狄阿鸟想是他们怕交不了差事,心想:走时,把他们全捆起来。
他悄悄地往上走,直到脸上被一截黄线照射。隐隐约约的哭声传来。
狄阿鸟回头再看看胆敢站在这儿偷听的小兵,气不打一处来。他正要回去拾掇拾掇,老太太的那丫环打黑处绕到跟前,她身上搭着个小包袱,发觉狄阿鸟在看她的包袱,诉道:“老太太在……”
然后就说不出来了。
狄阿鸟听到里面的嫂子和孩子都在哭,心想:老太太晚上不是抱抱孩子,就是一早就睡,嫂嫂怎么给劝到堂屋了,尽让人偷听。
月光给他披了一层衣裳,丫环用大个的眼睛往上瞄一瞄,小声说:“老太太让我走。我不肯,她骂我。”
狄阿鸟听到周母说话,“嘘”了一声侧耳,只听得周母温和地说:“我的媳妇儿,你也得给自己的孩子做做表率吧?你怕,你娘我也怕,谁不怕,可孩子都看在眼里。怕啥?老大他不敢投敌。我们心不虚,哪也不用去。”在得到两声啜泣之后,她又说:“他投敌了。老三把我们藏一辈子吗?藏一辈子又咋样?别人怎么看我周家,怎么看你,怎么看两个孩子?逃了命,咱周家还会剩下什么?!还怎么见人?!世世代代无人可见。何必还要偷生?”
周行文的媳妇柳荷馨轻轻“嗯”了一声。
周母就说:“老三是个重情义的人。冲这一点。咱也不该拖累他。我就在这里等他。我得给他上一课。这亲情,这情义,他不能大过国法,不能。你看他来,我不用拐杖敲他。”拐杖大概是捣在厢壁上,“嘎”一声。
狄阿鸟忍不住推开门,说:“这不是——”
周母直投他看去,无比威严地猛已晃身,说:“你来得正好。”大喝一声:“你也跪下。”
狄阿鸟只好和柳荷馨趴到一起。
周母厉声打断,嚷道:“你自己说说看,投敌叛国之人,该不该死?!该不该问罪?”
狄阿鸟“嗯”了一声。他争执说:“事情还没弄明白。”
周母“嗬嗬”咂嘴,说:“你也知道还没弄明白。”她精神越来越好,苍老的脸上浮现一团暗红,铿锵有力地说:“强虏压境,天下安危如重泰山,朝廷授你兵马,让你心存大念,护我山河,护我黎民。你都是这样包庇人的吗?是非都有朝廷公断……”
狄阿鸟胸膛炸了一般,爬起来大叫:“他们从来也不公断。即使投敌也是没法子的事,团练都是种地的泥腿子,怎么能挡得住拓跋部的精骑,不是白白送命又如何?”
周母大怒,吼道:“你——”
狄阿鸟冷静冷静,说:“他们若被围,被困,实在无路可走呢?除了自杀,只能交出武器做俘虏,这是什么?这是被俘虏,不是投降。”
周母瘫倒在大椅上,喃喃地说:“被俘也是罪呀,孩子——”
狄阿鸟大声说:“被俘是战败。战败不用自杀。拓跋巍巍被我打败,他肯自杀倒天下太平了!若我大哥被俘,拓跋部要想做文章,谁能查得清?朝廷给公断?朝堂上的人若能辨是非,他们靠什么升官发财?!”
他旋即想起父亲的音容,震天大吼道:“冤枉!冤枉!冤枉人怎么办?”
门里门外都被他吓坏了。
狄阿鸟喘着气问:“义母。你想清楚。你要是非要看看朝廷的公断。我就陪你看。他不给公断,我就把新帐旧帐一起算。”
周母一点点坐起来,门口的丫环连忙跑上去给她捶捶胸口,说:“是呀。”
周母终于肯哭出声来,她哽咽两声说:“好。好。咱们一起求朝廷公断。”
狄阿鸟赳赳提刀,一再用幽深藏恨的两眼看人,凡给他照面的卒子无不寒蝉连连,躲避不见。他一口气走回去,见着祁连就灌水,凝视着他问:“被俘虏是不是投敌?”祁连说:“不是。”狄阿鸟又问:“实在没法子了,能不能让人俘虏?”
祁连想了一会,回答说:“我也不知道。”
狄阿鸟厉声说:“能。实在没有法子就交出兵器,保全自己。”
白燕詹从屋里出来,连声说:“按说是。按说是。可一旦允许——还有谁肯死战?”
狄阿鸟用两只血红的眼睛看他一会,最终软了下来,叹道:“是呀。那就只能让首领担待。”
白燕詹见狄阿鸟息了火,老谋深算地问:“夏景棠是不是该先给我们打招呼?”
狄阿鸟理解不透,大有怪他避重就轻的意思,说:“你给我说这个干什么?”
白燕詹笑道:“他不打招呼,是不是转变了态度?”
狄阿鸟有点感觉,说:“可拓跋巍巍不是卷土重来了吗?”
白燕詹说:“朝廷也在增兵。朝廷增兵。夏景棠的底气就足。而你在后来的那些兵卒面前不显威信!”狄阿鸟认为白燕詹的话还有未吐尽的地方,那就是:绝不让权力。狄阿鸟近来常在夏景棠那里混饭吃,他自己觉得两人的关系可算莫逆之交,想想两人迟早得分道扬镳,心里不免伤感,就给白燕詹说:“既然有约在先。先动手的那个人就输了道理。夏景棠输了道理可以推给朝廷。我失了道理,就没有人支持。如果下暗手,朝廷派来个没有分寸的人,我岂不是不造反不行?”
白燕詹捻须凝神,左右为难。
狄阿鸟便把难题甩给他,自己躺一躺。
躺不一会,有人打搅,禀报说:“图里图利来了。”
狄阿鸟也不管瞌睡不瞌睡,一骨碌爬起来,问:“人呢?祁连怎么也不见啦?”
白燕詹正在帮狄阿鸟炖肉皮,一放芭蕉扇,扭头说:“祁连给他们安排驻地了。这两天的援军和丁壮一片挨一片,近的地方不多了……”
狄阿鸟让人去弄点酒,弄只鸡,自个则收拾收拾乱丢的东西,方便摆小桌。刚把小桌摊上,图里图利就来了。他红光满面,浑身裹着浓厚膻味,往狄阿鸟一坐,展开肥掌,大声说:“仗快打完啦。牛六斤从牙缝里抠了三百人,让我带来。”
狄阿鸟问:“我听说张奋青把展虎的儿子和弟弟都捉了,怎么,他还不投降?”
图里图利摇了摇头,说:“他也是条好汉,只一个劲地要到朝廷告状。对了,大石首领向我们要他的家眷,我们给不给?”
狄阿鸟想了想,又问:“怎么?”
图里图利说:“牛六斤不让。他想让你恩养,好制衡大石首领。大石首领为这事闹,要不给说好了的粮食。”
祁连说:“他敢。我们一样把他给灭喽。”
图里图利说:“牛六斤也是这么说的。张奋青和鹿巴都觉得咱这边也在打仗,早拿到东西早清寂……他们都觉得牛六斤太不通情,再怎么说,展虎把大石首领的儿子给宰了,人家不就图个报仇吗?”
狄阿鸟无奈地说:“这俩家伙没脑子,幸好咱家老牛长比他们有见识。”他想了一下,又说:“不打啦。把展虎的儿子留为人质,把他弟弟放了,就说:大石首领让咱出兵,却不兑现诺言。咱不管啦!如果展虎肯示好,反过来扶持他。”
图里图利和祁连都大吃一惊,连忙说:“这不是功亏一篑吗?”
白燕詹笑道:“我们和大石首领的关系不过是一点粮食和丁壮。他要是不肯给。我们和他还有什么关系?我们灭他任何一家都不好直接统治,不如凌驾其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狄阿鸟笑道:“这正是我的意思。”他已有些迫不及待,喊道:“来人!”
外面一进来,进来了俩。
一个营中打扮的见狄阿鸟犯了嘀咕,上前一步说:“夏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狄阿鸟略一迟疑,认为是周行文的事,起身说:“你们吃吧。我去看看。”
白燕詹让了那人到外面等,才给狄阿鸟说:“既然风要转向,不可不防!”
狄阿鸟不在意地说:“我都是这么去的,突然变得小心,怕是惹人注意。”
白燕詹“啧”地一催,祁连也说:“今天不是出了事?”
狄阿鸟见他们都这么主张,勉强答应。
到了夏景棠那儿。
夏景棠已经摆了四个菜,自己在那小酌。他招呼狄阿鸟坐下,说:“我今天请你来,是想问你点事。”
狄阿鸟警惕了片刻,才在他的催促下入座,正想他是不是要问自己和周行文的来往,夏景棠已经写好了一杯酒,放到他面前。狄阿鸟等他伸上来的手一撤,就抓上了,捻了问:“什么事?”
夏景棠说:“人都想富贵。你讨土司封,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我只想问问你,你有什么志向?”
“志向”这个东西,既可以作为朋友、上下级间的话题,也可以判断你这个人将要做什么举动。
狄阿鸟本能地朝他脖子后看去,果然,里面没有点灯,黑洞洞的。狄阿鸟强装不知,笑道:“我有什么志向。一是为朝廷出力,二是富贵终老!”
夏景棠伸了伸手,让他饮尽。
狄阿鸟也不谦让,仰头咽去,长长一哈,放下杯子。夏景棠又持酒壶写满,娓娓地说:“少年人会妄想自己的前程和命运。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佼佼者。你很有能耐,很有本领。我妒嫉归妒嫉,但还是要提醒你。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做一些以为别人看不到的事,就会离危险越来越近!”
狄阿鸟愣愣地看着他,否认说:“我想什么了,又做什么了?”
夏景棠说:“你没想什么,为什么要迫不及待地扩大地盘?你没做什么,为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以朝廷的名义向其它的土司问罪,讨伐?”
狄阿鸟背上的汗毛一刹那间全竖起来了,暗想:他怎么知道?
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说:“是的。我是在帮助迷族人打迷族人,可为的是什么?我没有吃的。大石首领许我粮食,我替他教训小石首领。”
夏景棠猛地一拍桌子,大叫:“你糊涂。你知道迷族人为什么有大石首领有小石首领?小石首领曾经替太祖打仗,战功赫赫。朝廷要给他官职,给他赏赐,他不要,他说,我要回山里去,在自己的族人中间生活。二世爷就给他设了个小石首领的官爵。展虎为此还在朝廷军中服役……他不满大石首领的倒行逆施,与之决裂,你倒去打他。你该当何罪?”
他激动得直跳身,转手掏出一身血衣,扔在狄阿鸟的头脸上,说:“这是他求援的血书,把祖辈所立的功劳,自己的功劳和大石首领的罪证都列举在上面,你好好地看吧。”
狄阿鸟的头皮一下炸了,说什么也想不到一个迷族小酋和朝廷有这么深的渊源,欺负一下,欺负出了血衣求援。他离座长拜,说:“下官哪会知道?我只是觉得那大石首领是朝廷封的,手下人作对,是对朝廷的蔑视……”
夏景棠没好气地说:“现在你知道了?该怎么办?”
狄阿鸟试探着说:“一不做二不休?”
夏景棠喝道:“你!”他说:“立刻罢兵赔罪。大石首领一时也不成威胁,你警告警告他就行了。把你的人拉来。拓跋巍巍一直在增兵,虽然我们也在补充丁壮,可是丁壮是没法和人家的精兵相提并论的。”
狄阿鸟跺脚大叫:“是。我即刻去办。”
说完就要转身。夏景棠却又把他叫住,说:“不急于一时,你坐下,我还有话给你说。”
狄阿鸟这又坐了去,看他又请酒,再次抱起杯子,“唧”一声喝尽。
夏景棠这又说:“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本事,也就是知道爱惜人才。吕大人就是我保举的,他的才能怎么样?你自己说。这你外父,也证明我没看走眼。自我到陇上起,擢拔了好些人,有文的有武的,小霸王也说得上。有人就在朝廷那里告我,说我谋私,说我乱插手。朝廷把我下狱,一查,擢拔上来的官员有的刚正,有的能耐……”他热情洋溢地说:“陛下不让他们再构陷我,说,你们要都像夏景棠这样识人,就多给朝廷举荐人才。”
狄阿鸟连忙拍马屁:“还是陛下英明。”
夏景棠说:“英明谈不上。别人未必不知道他们有能耐,可为什么不提拔呢?”
狄阿鸟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心说:我怎么知道?夏景棠见他的模样,得意地笑了,说:“这就是因为我不重私利。你不是说想为朝廷出力,想富贵终老?你就要放弃自己的私利。你现一定要做土司,那就是抱着私利,这样的人,朝廷会重用吗?你怎么出力呢?再说富贵。你为了自己扩大自己的地盘打仗,这是在干嘛?把曾阳也给你,你要不要?”
狄阿鸟识趣地摇了摇头。
夏景棠笑道:“这就是啦。这不但不能富贵终老,还会把自己的命搭上。那怎么样富贵终老,名满天下呢?就是为朝廷出力,接受朝廷的恩赐,弃小而从大,舍身家而留丹青。”
狄阿鸟觉得道理这么透彻,几乎不能反驳,试探着问:“这不是我那位叔父托你这么说的吧?”
夏景棠一愣,反问:“你怎么知道?”
狄阿鸟诉苦说:“我不是不愿意。你看我!”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反问:“我这性格适合当官吗?”
夏景棠严肃地说:“只要没有太大的野心。就可以学。可以改。多读书,多养性,学你外父的为人处世之道,那才是真正的君子啊。”
狄阿鸟立刻就在心底反驳说:他表面对你好,心里却一样想你的脑袋?
夏景棠也没有逼他下决断,只是危言耸听地说:“时不我待,选择不好,大祸顷刻间就会临头。”
狄阿鸟相信这是真的。这就像是委婉一些的战书,告诉自己,如果不顺从,我就不得不像你下手,倒时,你也别怪我。他心头一沉,暗道:他虽然爱护脸面,却是个明人不做暗事的君子啊。我该怎么回答他?
狄阿鸟觉得分道扬镳前,自己也该把话挑明,因而回答:“我会好好地考虑。可人各有志。所谓道不同不足为谋,好朋友不得已,也会反目成仇。”
两人都有些惺惺相惜,话言尽,相互共饮三杯。
回去后,白燕詹问起,狄阿鸟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实话实说。
白燕詹一个劲地埋怨他不会虚以委蛇。
狄阿鸟只是说:“对君子要用君子的手段。对小人要用小人的伎俩。若是我自己心里都觉得亏欠他,其不是负人太过,将来怎么为弟兄们做榜样?”
他相信强敌未退前夏景棠不会拿自己开刀,说服白燕詹,一起把目光投向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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