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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鸟一顿饭间和周行文粗略地设想了周屯伏击战,吃完饭后,又和他撑着地图谋算,睡得挺晚,第二天却起了个早。刚吃过早饭,大概城门刚开不久,李思广已经来到,说金银已经送到哪哪后,又不放心地讲钱庄的事,说:“我表叔给我承认,说钱庄的银根还是很稳的,现在的挤兑还能应付,放不出去钱,或放出去收不回来,斗不过马大鹞,不想再开钱庄,就作了两笔坏帐,提了两笔银子。他说,小宫照样划得来,光是私卷藏银,卷铺盖卷就能捞一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划得来,来给你说说!”
狄阿鸟想不到他表叔这么实在,说:“钱庄不过是刚有要倒的风声。他宁愿卖钱庄也不愿意坏了存银,值得所有开钱庄的人敬佩,提走这不大不小的银子也是应该的。马大鹞挑起的挤兑不至于一下要命,小宫又不怕马大鹞挤,算起来还是赚了大便宜。可小宫不一定能明白,怎么跟他说呢?”
李思广笑道:“你的意思,是我多一道嘴,不该说破?”
狄阿鸟说:“我看我给小宫说说,不让你表叔再投一分银子,白占三股,做名义上老板替小宫打理。只要小宫一上手,我就把马大鹞的钱庄封几天。”
李思广大吃一惊,问:“你当小宫他老子听你的?”
狄阿鸟笑道:“我大哥要打仗,给他要银要马,嘴开大点,他肯定不给。到时就是吕县长出头说情,也照样封他几天。钱庄就怕封,一封就挤兑。”
李思广不知道马大鹞开罪了博格,指着他笑他太狠,接着又说:“我妹妹也要来,到褚叔叔家和她的姐妹们见面。老爷子管着不让呢,说她现在待嫁阁中,哪都不能去。我看,这两天她准跑,你若在褚叔叔家见到,装作不认识得了!”
狄阿鸟就说:“我本来就不认识。”
吕宫吃了饭就去县学,在一旁林下苦等。
有一些经过的学子们看他,他也立刻傲目视过去,因而不知不觉地想:看什么看?你们和我可比吗?!我不过二十刚刚出头,经手就是千金,一旦再有褚怡这样的美人相伴,羡慕也羡慕死你们。
他想:要是能带褚怡去长月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眼前现出一道奇景:自己和褚怡共乘香车,土里土气的博格带几个人跟着车走,几个过路人转着头看,纷纷问:“车里是谁?”
他笑笑,听到卖甜酒酿的人吆喝,这才抛掉幻想,过去让人捞了一碗,坐在小凳子上喝。不一会,褚怡带着曲曲出门,远远看着他,相互挎着胳膊跑来。吕宫便让卖甜酒酿的一人也来一碗。
酒酿也醉人,吕宫突然起了坏心,等她俩喝完,又一人喊了一碗。俩女孩都不让他再买,他却非要买,见两人都不再喝,只好吩咐卖甜酒酿的倒掉。
褚怡怪他,说:“不让你再要,你非要,这下好了,浪费!”
他看褚怡的脸蛋已经红扑扑的,暗暗惋惜,便大大方方地拿出金币,一边递一边嚷:“这点钱算什么?”曲曲瞪大了眼睛看他手里的金币,贸然论断:“找不开!”卖甜酒酿的果然找不开。吕宫就给那个卖甜酒酿的小贩说:“反正你也天天在,钱先放到你这。她们什么时候要,你就给他们舀。”
卖甜酒酿应了一声:“那当然了!”
曲曲还在感慨要喝多久。
褚怡已想好法子,给吕宫说:“我让姐妹们都来!”
吕宫心想:都来又能喝几个钱?又大大方方地说:“那就不喝他甜酒酿了,我们一起上酒楼。”
这么说着,曲曲问他:“不是在充大方吧。不怕我们把你的钱都花光?”
吕宫心里又冷哼:上酒楼又才花几个钱?我连钱庄都要有了,你们几个又能吃得了多少?他对曲曲的幼稚很反感,问褚怡:“曲曲怎么也来了?”
曲曲的面庞红了一下。
褚怡哼道:“博格约她的。要给她买衣裳。我说,他都是这么骗人的,你穿了他的衣裳,花了他的钱,还不得随他的意?!曲曲也不信我的话,说,他不是那么坏的人。”
曲曲更不好意思了,满脸通红,细若蚊虫地申辩:“不是。我不会让他给我买的,要是他非要买,我就,就告诉他,我不稀罕他的衣裳,出来是看得起他。”
褚怡劝过了伙伴,对此也毫不客气,用心良苦地说:“你也不希罕他的衣裳,却偏偏忍不住去赴约。我看呀,你迟早要做他的二十房小老婆。你父亲还等着你女课出色,出人头地,你却想去做人家的小老婆。”
吕宫随即就落井下石,说:“看看。衣裳也不用买。”
他这话更太过分,意思是说人家在倒贴,随时随地脱衣解扣。
曲曲差点掉眼泪,却坚强地忍住,用柔软的指头一抿头发,幽幽地说:“你们不知道为什么!”想了一想,她欲言欲止,又说:“他知道我不稀罕他的衣裳,为什么要买给我买衣裳?”她发觉自己越说越说不清,越描越黑,只好不再吭声。
吕宫更觉得她又傻又拙,和褚怡天壤地别,连逗心都提不起来,自顾给褚怡说:“走吧,让你去看看我的珠宝。合着你心意的,给你好不好?”
狄阿鸟和李思广在一所普普通通的小院落里。
吕宫也带着两名少女赶去,并没有在意路上的几个农忙时偷懒的农民。
一个农民看他们兴高采烈地过去,立刻朝一条小胡同里跑,站到一名大斗笠的老者面前,那老者扶了扶斗笠,惊讶地问:“我说博格这么久没动静,原来是在等他。”继而,他问:“谁能把李思广引走?”
吕宫进了院子,看到博格和李思广,尚未介绍,褚怡已硬着头皮喊:“思广哥哥。”
李思广想不到她来这里,和吕宫一起来,惊讶地问:“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吕宫心里发虚,立刻往博格身上推,凑到李思广耳朵边讲昨天的事,纯纯地把褚怡的到来解释为:带伙伴找博格算账。
李思广摸着短须朝狄阿鸟看,见他在和曲曲说话,不满地说:“你怎么跑人家浴场里去了,不几天就会传到我妹妹的耳朵里。”
狄阿鸟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为吕宫往屋里一指。
吕宫进去了,褚怡混个笑脸,给李思广说“他答应让我看看”,也连忙进去,曲曲和褚怡熟,毫不犹豫地跟着往里钻,不一刻,他们就站到好几个大箱子面前。吕宫除去封条,一一打开,满屋子金银珠玉见空放光,使得璀璨阵阵。两名少女哪里见过这般景象,无论面孔和眼睛皆被照亮,忍不住掩嘴惊叫。
过了一会,李思广目中似无一物地站在门口,远远给吕宫说:“你父亲有急事找我。我得去看一下!”褚怡看他竟不往下看一眼,抓了一把钱做投掷样,发出夸张的笑声,鬼哭狼嚎地问他:“思广哥,你看到什么了,喜欢吗?!”李思广拿眼睛随意一瞥,大笑着离开。
门外离李思广几步远坐着的狄阿鸟看着他从身边走过,从小院出去,喊吕宫商量事喊不出来,只好给身畔的赵过低语。
赵过俯着身子,看到自家的守卫一动不动,李思广的守卫在骚动,便让狄阿鸟看两者的区别。
门内心痒痒的尖叫依然络绎不绝。
吕宫自己也心跳加速,抓起一把金币,低声嚎笑,任它们又叮当落地。他豪气万丈,姿态连连变幻,而后向下按着食指,贪慕地问褚怡:“你喜欢吗?只要你高兴,尽管撒着玩好了!”
褚怡好心地说:“我不撒,让你好好开钱庄!我只喜欢这种雍容的光华。”
开钱庄,自然要开钱庄。吕宫盯着金银箱,眼睛里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越变越多,金币哗啦啦地流淌,几乎一人高。
突然,示警的口哨响拉动了他的神经!
他回过神就往门边跑,却看到懒洋洋的狄阿鸟猛地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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