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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鸟来到寨门处，看到好几团衣衫蓝缕的百姓都在抢俘虏身上像样的衣裳，争得不亦乐乎，一地的余烬都是在另一头清理，这一头只有几乎被拔光的军士，要不是人家回来的人自己动手，根本不知要清理到什么时候，他心里骂着：“他娘的，真是土匪。”
他并没有一下禁止百姓们的所作所为，只是平心静气地琢磨该怎么要回这些军械衣物。
他记起自己让小马倌立牌子的事儿，四周一看，果然搜索到一面牌子，正有一个大眼乌黑的小孩穿了拖地的衣裳，威风凛凛地扶着牌子杆站岗。接着，他又看到了图里牛。小马倌请读书的先生写了牌词，扛着牌子到了寨门旁，发觉许多百姓抢剥衣物和盔甲，好言哄骗一个小孩替自己看着大木牌子，自己奔上去捞好处，一去就回不来了。
被他骗来的小孩却等他给自己分收获，站得笔直。
图里牛也带了一片少年来凑热闹。
他整日围着狄阿鸟家逛荡，想法已不是同龄人可比，把伙伴都打扮成清一色的斗笠，让列成一小队，去抢战利品也不动手，不管见到百姓还是俘虏，黑着脸站到跟前一挥手，说：“我们是博格老爷的少年卫队。上缴。”不大工夫便收缴了一套、一套的好东西。有个少年看有个很像样的小孩扶着一块大木牌，便有意收罗去，派人上去告诉他：“你以后也是博格老爷的小卫士，帮给我们看着点东西。”
狄阿鸟穿着粗布衣裳走去，正听到小孩用脆脆的嗓子给几个大孩子说：“我已经是卫士了，在守身边的大木板。”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看到一个少年拿手拍打了那小孩的头，暗笑不已。不料，那小孩却不退让，死死用手扒着木杆，大声冲人努嘴眦目。
狄阿鸟很喜欢这个小孩，慢慢走到他身边，和他并排站好，也伸了一只手，说：“我替你扛吧。”
图里牛一见他就转脸要逃，可知道逃不了，便从别人手里拖来一条军犬，说：“你看，我还给阿狗抓来的！”
狄阿鸟牵上心里都是疑问，抬头问他：“这么大个家伙，让它咬阿狗么？！你这个不成器的狗东西，狐假虎威上了。给那头的人喊一声，我准备把这处山门废掉，只管铺一层土，能走人就行了。”
狄阿鸟在这里等自己凯旋的兄弟们。
他正问手掌里牵的小孩叫什么，一个粗布少妇跑到跟前要领去。
狄阿鸟知道小孩的父亲前日战死，便给那个少妇说：“收拾收拾，住到我家里去，我养你们母子。”少妇一扭身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接着又回头说：“我还有个不满岁女儿，让我妹子看着。他男人想连我也养去呢——”狄阿鸟不感兴趣地点了点头：“那你去做二妻，儿子我帮你养。要觉得女儿也是负担，我也一起养。”
这时，他走了神，想：养一个两个怎么成？干脆把这样的人家全养上。
女人越来越疑惑，突然不确定地问：“你不会是我们的主公吧？”
狄阿鸟身旁跟的几个人相互看着笑。
狄阿鸟给她指了指图里牛的一堆缴获。
她便顾不得了，转身抱了一大掐子急着走。
她儿子也不奇怪，和狄阿鸟站并齐，伸着脖子往寨门外看。
※※※
赵过和牛六斤一起回来的。
他们都走在暮色里。牛六斤看到狄阿鸟举的牌子，读了，抽抽地笑，眼睛通红。赵过却忙让身后的人推来一个用粗牛皮索绑结实的壮汉，大声说：“河上就我的一只船，他傻忽忽地上了，要送大伙金元宝呢。”
狄阿鸟看这大汉燕额虎脑，两腮粗胡，却穿着湿淋淋的兵士衣裳，好奇问赵过：“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小霸王？”
赵过一脚踏到他脚面上，大汉只咬了咬牙，便说：“我确实是项午阳，就是鞋子换得有点小了，被他看了出来。”
狄阿鸟几乎不敢相信地朝赵过看去。
赵过立刻抬起头，又拿出一个行军囊，就地打开，里头是一通书信和杂物。他说：“普通的军士逃命带着这么大的一个袋子？穿着被脚撑破的鞋？”
浮桥拆除，这一仗抓俘虏如捉田鳖，寨民在几道泥泞的山路上来来回回地找，喊，竟然摸了两千多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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