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女频频道 > 阴之卷 > 第七章 佛爷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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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8年十月,从湖南捎来一封急信,信是我母亲写的,收到信的那天是我人生里最黑暗的一天,那天我父亲因病去世。我看着信一整天都没有说话,然后第二天就辍学去了湖南。

  在湖南,我老吴家亲戚很少,就连老一辈的亲戚也有很多失去了联系,所以当天来参加我父亲葬礼的人很少,差不多就二十来人,还有一些是从北京来的父亲的朋友。

  忙完父亲的后事,母亲的身体虚弱了很多,和我来到北京后就大病一场。为了给母亲治病,等到把家里能够变卖的东西都卖光了,从里到外再一无所有,才知道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那时却有一个人在最后关头帮了我一把。

  当时,在北京我还有一个最要好的朋友,叫罗海通,他父亲以前在一个二线兵工厂当干部,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文革时期,他父母被人打成了右派,先后在学习班里因病去世。在那时,医疗设施极差,医药也昂贵,一点小感冒都有可能要了你的命。新中国成立后,虽然全国医疗有了大大改善,但在文革时期,右派分子被极端对待,不管老的少的,只要被折腾个十天半个月,恐怕都要丢掉半条命。

  再说罗海通,他本人也是一身英气,身材高大威猛,也不知道是因为身材过于强壮,还是祖传基因的缘故(他父亲也是个大脑袋),就连他的脑袋看起来都比常人大了一截,因此被熟人起了个绰号“罗大脑袋”。

  罗大脑袋虽然是个典型的北方汉子,长得五大三粗的,而且看起来也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他为人却极其注重兄弟义气。当时见到我家处于水深火热,就把他老罗家唯一值钱的宝贝都给当了,然后拿钱给我母亲治病。

  要说罗海通父母双亡,家里怎么还有宝贝?这其中还有一个故事。话说罗海通祖上也是个官宦世家,他曾祖父罗千喜在前朝时曾给慈禧老太进献过宝贝,因此被老佛爷赐封了一官半职,被特封为“寻府”,这里的“寻”就是寻宝的意思。当时罗千喜荣获官职后就到处走村访寨,地毯式的为老佛爷寻宝。久而久之宝贝越来越少,但没有宝贝进献,惹怒了老佛爷就会被杀头,于是罗千喜为了保命就经常和当代的“绿林土客”打交道,土客实际上就是盗墓贼,那些人从古墓里盗出宝贝,然后卖给罗千喜,罗千喜再进献给慈禧老太,这暗地里的交易一直就持续了几年。后来八国联军攻陷紫禁城,老佛爷逃了,大清朝亡了,罗千喜就把那些宝贝都藏在自家地下,然后也随着大队一起逃到了外地,后来等罗千喜回来再去老家时,那个当初埋宝贝的地方就只剩下一个大坑。罗家从那时开始,就逐渐败落下来,所谓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埋着的宝贝都被人挖走了,但最后还是从罗千喜那里留下了一件东西,那东西就是一枚扳指。那扳指是罗千喜一直戴在大拇指上的,后来罗千喜死后,这件扳指就成了罗家的祖传宝贝。听罗海通说,那扳指还被老佛爷戴过半年,这个就无从考证了。最后罗海通就把这扳指拿到北京潘家园里卖了四百元,然后全部给了我给母亲治病。

  虽然有了一点钱,但最后母亲还是没有从疾病中恢复过来,她在家休养了一年后也随父亲而去了。当时家里就真的四面透风,食不果腹,而且还因为母亲的丧事欠下了一屁股债,隔三差五的就有人上门讨债。这种日子差不多熬了个把星期,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了,就收拾了东西跑到罗海通的家里避难。

  说是罗海通的家,实际上那里只是一个贫民区。这贫民区当时被称为“废墟”,是北京城里少有的一个小区,那小区位于一间大工厂的后面,风不调雨不顺的,就算是白天都不会有阳光射进来,人穷地瘦,十分偏僻。战争时期,这里曾遭受过鬼子的飞机轰炸,随后工厂又遭受到一场大火,房屋倒塌,遍地狼藉,在小区里还能闻见浓浓的恶臭。这里纯碎是一片废墟,所以当地人就把这里直接叫做“废墟”。

  那天晚上,我踉踉跄跄的找了好久才找到罗海通的小屋,那屋的确小,也根本称不上屋,那只是一个小小的用四块木板搭成的蓬。我到了那里,看着他的住所顿时眼睛就是一酸。想他罗海通幼年时也是少爷出生,但家破人亡后竟然落得如此境地,不得不感慨人事变化沧桑。

  当天晚上罗海通见我“登门拜访”十分高兴,还特意花了两毛钱去买了一瓶白酒。我们俩就喝着小酒,吃着咸菜花生,一直畅谈到了深夜,其间聊的都是一些叹息造化弄人的话,再然后就是今后的打算。

  “那你以后怎么办?难道就一直在这里生活吗?”喝完酒我问罗大脑袋。

  “这里吗,虽然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而且这里额耗子也比人多,但耗子不会说话,于是我住在这里倒也清闲!要不,你也搬来和我一起住?好让我有个伴!哈哈!”罗海通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但我还是一眼看出了他眼睛里藏着的忧郁。

  “他娘的!要陪也是个小姑娘陪你啊!老子是个爷们!”我想缓一缓他心里的忧伤随即打趣道,也跟着他一起大笑。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才说道:“小姑娘?我都有几年没碰女人的手了!再说哪有小姑娘会来我这里?那你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呵呵,我现在一穷二白,只要能让我图个安静,那些人不要找我讨债就可以了!”我闷闷的喝了一口酒,顿时一股劲冲上了脑袋,头也开始晕晕的。

  “你住在这里就不会有人来找你讨债了!哎!早知道我们当初好好上学,和那些大学生下乡就好了!”罗海通小声的嘀咕道。

  “谁叫你上学时偷看女生洗澡的,被开除了活该!”

  “呵呵,所谓为女死为女亡!看了老子也不后悔!就算再让老子选,你罗爷我也选择去看女人洗澡!”

  “那你瞎羡慕别人下乡干嘛?”

  “听说那里的山村姑娘一个个长的贼水灵!”我听到罗大脑袋那种猥琐的语气,顿时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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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死心不改!你迟早死在女人的手上!”我把两臂环在脑后,朦胧着双眼,看着天上。

  “嘿嘿,所谓英雄拜倒石榴裙下,做鬼也风流!你懂个屁!”罗大脑袋说着越来越带劲,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在想什么东西,他那张大脸竟然红润一片,眼睛里也终于露出了那种以往放荡不羁的神情。

  “英雄拜倒石榴裙下?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学的这些个杂七杂八的东西!”

  “从我老家留下来的古书里??????”罗大脑袋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没有说话,看他神情估计是想起了家人。

  “老家?嗯,对了!你那祖传宝贝在哪里卖掉的?”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坐了起来。

  “怎么?你也有宝贝?”罗大脑袋斜着眼睛问我。

  “一本破书!一本害的我家破人亡的破书!不是什么宝贝!老子被它害苦了,想把它卖了还钱给你!”

  “还钱我就免了!那破书不是你家祖传的宝贝吗?怎么舍得卖了?不怕你家老头子做鬼都不放过你!哈哈”我曾经和罗海通讲过我祖父吴启华的事,也和他说过我曾祖父的遗嘱,所以他这时就调侃起我来、

  “你家佛爷戴过的玉扳指你都舍得卖!我家这本破书还有什么好稀罕的!能卖到钱更好,卖不掉老子就烧了!”说实话,我一直觉得要不是因为这本破书,我祖父就不会被整死,我家也不会败落,也许没有这本书我家现在还是幸福美满的样子,想到这些我心中突生一股无名火,随即从包里翻出那本破书,一下子扔到地上,然后又想上去踩它几脚,却被罗大脑袋拦了下来。

  “额,额,兄弟别冲动啊!要冷静冷静!那啥谁说过,冲动是魔鬼!你踩坏了就卖不掉钱了!”罗大脑袋连忙上前一把把书捡了起来,然后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哟呵?看这破书还有些年头了啊!这年头绝对要比我家老头子留下来的破扳指久!到时真卖出了价格,请我吃顿红烧肉就可以了!我好久都没吃肉了!”罗大脑袋说道这里,好像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然后把书递给我示意我收起来。

  “那你上次的买主怎么样?靠谱吗?”我听到他的话接过那本破书,随即往包里一扔。

  “这年头只有自己最靠谱!他瞧得上你的东西就会出高价,瞧不上你送给他,他都不要!上次还幸亏我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把我家那宝贝吹上了天,他才肯给四百块!”我听到这,心里想着他定是又说这扳指被老佛爷戴了几年。

  “那好!明天你就和我一起去吧!到时全靠你那条三寸不烂之舌了!”我走上前给他倒了一杯酒。

  “好嘞!包在兄弟身上!”他说完敬了我一杯酒,然后一口喝下,随即倒在木板上呼呼大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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