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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再游一阵,前面有座水府露出,楼阁方圆百丈,规模虽小,然栏户廊窗精雕细琢,房舍陈列别具匠心。
两人到门口,有两个鲤鱼精拦住,赢冲道明来意,一人便进府报信去了。
一会,那鸿俪夫妇就出来了,旁边有两个道人,一个消瘦身短,三须花白,着灰色道袍,右手执一拂尘;一个面润身长,三须青亮,身着深蓝道袍。
后面跟了六个红衣人,俱是突眼扁嘴模样。
赢冲看见红衣人,忽想起赢五临终前的话,心神不定。
鸿俪见黥茄跟赢冲在一起,似感出乎意料,皮笑肉不笑道:“两位道长,这位就是打败九圣魔王的赢冲赢少侠,今日光临寒舍,真是蓬屋生辉哪!”
赢冲施礼道:“鸿前辈过誉了,歪打正着罢了。”
鸿俪道:“赢少侠何必过谦,这位是天柱山善魔洞左道长,这是葛道长,那几位都是我夫妇家人。”
那灰袍道人看赢冲时眼中一道光闪过,随即恢复如初,道:“贫道左慈。”
深蓝袍道人道:“贫道葛玄。”
赢冲、黥茄与几人见过礼,鸿俪夫妇便引入客厅坐下。
赢冲道:“鸿前辈说与家父相识,且有家父遗物,可请取来?”
“稍等。”鸿俪起身双掌拍了三下。
就听厅后响起脚步声,接着里室门帘被掀起,见四人将两个担架抬了过来,上面各躺了个十几岁少年,都是突眼扁嘴,双目紧闭,宛如死人。
赢冲不明就里,道:“这是?”
鸿俪夫妇一见这两个少年便不能自已,鸿俪道:“赢冲,你可记得曾在黄沙江捉过两条红鲤鱼。”语气颇为不善。
赢冲一惊,似有所悟,道:“确有此事。”
鸿俪咄咄逼人道:“你干的好事,那两条红鲤鱼便是我这两个苦命的孩子。当日我们去庐江串亲,回来途中他们两个淘气落在后面,等我们寻到时,正被你父赢五在市场贩卖。由于他们道行太浅,离水过久元气大伤,如今形如死人,算来都是拜你所赐。今日我请两位道长来评评理,还我个公道。”
赢冲怒火中烧道:“原来就是你们伤了先父,冤有头债有主,鱼是我抓的,与我爹爹何干?你们有种找我就是,为何对他下毒手?”
鸿俪撕破脸道:“当日我们急于回来救小儿性命便无暇找你,后来几次去赢家庄都未碰到你,算你命大。天理昭昭,总算在太阴湖遇到你,才让我们有机会申冤吐气。”
原来那天在太阴湖鸿俪夫妇见到赢冲,惊喜愤怒难以言表,知凭自己两人不是对手,便设个套请赢冲过来。
鸿俪夫妇回黄河谷后,便先请来家族几个帮手,再去请葛玄。
这鸿俪夫妇与葛玄乃缟纻之交,那小孩性命得以保住,还多亏了葛玄的灵药‘续命金液丹’,然只保得生命气息,一时恢复不了元气。
鸿俪夫妇去请葛玄时,正遇葛玄约了师父左慈品茶,于是便一起请到了黄河谷。
左慈师徒在黄河谷刚呆三天,赢冲就到了。
赢冲按捺心中怒火,恨道:“我无心害了你孩子,你们也要了我爹爹性命,我向谁说去?”
一红衣人咬牙切齿道:“你可知我姐这几年来是如何过的么?每日都是以泪洗面,万念俱灰,可谓生不如死。”
黥茄听得心惊肉跳,呆在那里。
左慈一听便知事情原委,慢条斯理道:“这生来死去的事真是无穷无尽,鸿居士,多谢你们的好意款待,日后若有他事再来找我。葛玄,好自为之吧。”说完化作一缕青烟不见。
葛玄起身鞠躬道:“弟子谨遵教诲。”随即抬头道:“赢冲,非我偏袒,算来是你伤人在先,你是因,他是果,还你理亏呀。”
赢冲道:“那当如何?”
鸿俪振振有辞道:“一报还一报,你伤我两子,你父赔了一命,我们也不要你的命,你留下一双恶手就算扯平。”
黥茄惊呼道:“不可,要他双手不就是要他性命么?”
鸿俪怒道:“还轮不到你这轻薄无行的贱人说话,若非看在西海龙王的份上,我哪能让你这无德女子进我黄河谷。”
黥茄听了面红耳赤,缄口不语,眼泪吧嗒吧嗒下坠。
赢冲看了不忍,道:“你们若有能耐只管来取我双手,别去中伤黥姑娘。”
鸿俪夫人讥笑道:“不要脸的狐狸精,自己男人刚被伤了,却厚颜无耻跟了仇人,真是丧伦败行,愧对天地。”
黥茄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本就身体不适,顿时晕倒过去。
赢冲见此便抱了黥茄,心想此地不宜多留便快步退了出去。
鸿俪夫妇和几个红衣人纷纷跟了上来,叫喊着:“别让他跑了。”
刚出府门,赢冲就被围了起来。
葛玄出来道:“赢冲,今日没个恩怨了了你是走不了的,要不你诚心正意向鸿俪伉俪负荆请罪,或许他们会赦过宥罪宽厚处对。”
赢冲昂首傲然道:“我乃无心他却有意,休想让我俯首,你这道人也是陈世徇俗,纵容以多欺少。”
鸿俪道:“言者谆谆,听者藐藐。葛道长,何必焦唇敝舌,直接拿了这蛮人,看他还好歹不分。”
那葛玄摇摇头说:“如此似有难处,不好处之呀。”
“大哥,我就不信此不可教训之徒真有三头六臂。”一红衣男子挺剑刺向赢冲。
“当心!大家一起上。”鸿俪也出手了。
鸿俪见过赢冲身手,恐那红衣男子吃亏赶紧招呼,于是一共八人围攻赢冲,只有葛玄束手旁观。
赢冲见对方剑来,出手应战,双方一场激斗:
你仇我恨剑无情,龙骧虎步人有心。四门轮番双杀剑,往来照应八卦玄。左推右挡避远近,东斜西歪法无形。这八人,前赴后继忘神道,怨恨迷了清修心;那一位,临危不惧冲霄汉,铮铮铁骨天地行。
话说赢冲挟了黥茄,单手迎战,鸿俪等人长剑丝毫不惜黥茄,只管往两人身上刺砍。
赢冲身形虽快,却要顾及黥茄,加上手无寸兵,才不到三十招,肩背就各中一剑。
黥茄在剧烈晃动中醒了过来,看清情形后,拼力叫道:“赢大哥,你别管我了,不然你会成刀头活鬼。”
瞬间又过了三十招,赢冲已中了六剑,鲜血染红了蓝袍。
黥茄气竭声嘶哭喊起来,要赢冲不用管她。
赢冲心中明如指掌,如此下去自己定成俎上之肉,又不愿使出白虎突袭伤了对方,恐再添新仇。
交手中赢冲觉对方似是一个阵,每两人都是双进双退,而四对人各守攻一方又彼此呼应。
赢冲暗道:“须破一人方可乱他阵法寻机突围。”
赢冲猜的没错,这鸿俪八人受葛玄点拨,练的是四门八卦阵,此阵有八人组成,两人一组为一门,分为东南西北四门,进退四门彼此照应,变化多端,始终封住对方去路,被困之人往往顾此失彼,难以两全。
那葛玄虽不出手,却见四门八卦阵将赢冲困住,也不觉自鸣得意。
几十个回合又过,赢冲看出这四对人中以鸿俪夫妇最为了得,那抢先攻击的红衣男子最为贪功冒进,往往要其他人多加照应,心中便有了算计。
又过十几个回合,那红衣男子这门攻了过来,赢冲假意慢了半拍露出破绽,将整个左臂暴露在对方剑招之内。红衣男子如何肯坐失良机,不假思索大胆刺出,不免有点带乱阵法,此门同伴也只好跟进。
赢冲也不收回左臂,硬受对方一剑,胳膊被刺透,只是避过穿剑方向,免得腋下黥茄受伤。
那红衣男子见得手不觉眉飞色舞,哪知剑招使老,不等他剑回抽赢冲右手已闪电抓出。
其他人齐叫道:“当心!”
那同门伙伴剑刺赢冲右臂,逼赢冲回闪,算是围魏救赵解伙伴燃眉之急。
赢冲全然不顾,右手抓住对方手腕的同时也被刺中。
赢冲右手一使劲,红衣男子痛入骨髓,手中剑松。
赢冲抓住他手带人一挥,其他人纷纷后退闪避,生怕手中利器伤了红衣男子,此时赢冲左臂剑方才落下。
红衣男子惊魂未定,赢冲乘机右手换抓了他颈骨,左手挟了黥茄,右手提了那人往府外冲去。
四门八卦阵少了一人,自然不能再围,加上投鼠忌器,更无法再攻。
见赢冲冲出,挡者只好闪让,鸿俪夫妇追了上来,道:“放下我堂弟,不然我与你势不两立。”
赢冲只管提着红衣男子当挡箭牌往前入水。
就听葛玄道:“赢冲,你走不了的,还是放下人来大家和气说话吧。”
赢冲到了水里,对黥茄道:“你先水遁去吧,我自会去寻你。”
黥茄道:“我有心无力,可能是害了病,难以驾遁。”
赢冲眉头一皱,道:“这如何是好?他们赶来必凶多吉少。”
黥茄道:“不如放我下来,我想他们不会为难我一弱女子。”
“听他们刚才语气,对你并无好意,万不得已不行此策。”赢冲说完依旧沉入水中往南游去,奇怪的是那鸿俪一干人却不见追来。
赢冲大惑不解,暗道:“自己带两人行速不快,他们熟门熟路的,追来应是发蒙振落,为何迟迟不见人影?”
再不及多想,赢冲趁还有力气奋力游去,游了一阵却发觉有点不对,如何眼前水域跟刚才的一毫不差,便浮出水面一看,两边沙滩泥地历历可辨,暗惊道:“真咄咄怪事,竟然还在黄河谷水府之上。”
就听岸上有人道:“赢冲,你出不了这阵,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赢冲看是葛玄,旁边鸿俪等七人也在。
赢冲心道:“原来是他暗中捣鬼,难怪不见追兵。”便上岸来,道:“葛道长,为何你这些世外之人老爱多管闲事。”
葛玄笑道:“出世之人多是为拯救世人,鸿俪夫妇与我乃鸡黍深盟,他们有难我自当出手相助。”
鸿俪喝道:“快放了我堂弟,不然定难饶你。”
就听黥茄细若游丝道:“赢大哥,我不行了,你还是自己走吧,不要因我拖累你。”
赢冲低头看黥茄脸色通红,浑浑噩噩的,看来病的不轻,心思一转,道:“葛道长,你既说要济世救人,这里就有需救之人,只要你答应救黥姑娘,我即刻放人。”
鸿俪夫妇等只要自己人得以脱身,救这黥茄不伤脾胃,有葛玄在此,赢冲定插翅难飞。
鸿俪便道:“一言为定,我们请葛道长救黥茄,你放了我弟。”
赢冲目视葛玄,葛玄道:“这个简单,我观这女子被夜寒、水寒沁入心脾,吃我一丹便可痊愈。”
“好,我信你。”赢冲把那男子一推,将黥茄放于地上,后退几步道:“请了。”
鸿俪等人接了那男子,那人尚丢魂落魄的犹在喘息。
葛玄走到黥茄面前把了脉,然后从袖中拿了一粒暗红丹丸放入黥茄口中,道:“这女子一个时辰之内便会痊愈,只是这期间需静养。”转而对鸿俪道:“鸿兄,积点德乎!”
鸿俪道:“谨遵葛道长吩咐。”
便有两人上去抬走了黥茄。
葛玄往边上一指,凭空出现一道门,那两人进去不见。
赢冲料黥茄不会有性命之忧了,便思脱身,暗道:“这鸿俪两子之事确是自己有误在先,再动手伤人总觉不妥,只是断送爹爹性命,如何也放不下这口气低不下这个头,惟有叹天了。”
忽想起自己会土遁,赢冲道:“多谢葛道长,赢冲告辞了。”说完地上一按,土遁而去。
谁知行了一丈便自行收遁现身,赢冲失惊打怪。
葛玄笑道:“赢冲,你入我七曲黄河阵还想逃,那是缘木求鱼罢了。”
原来那鸿俪夫妇在葛玄前说赢冲如何身手了得、又如何目空四海、如何逞强称能,葛玄跟左慈打声招呼,在黄河谷布了这七曲黄河阵。
整个黄河谷被水雾笼罩,赢冲两人入谷即入阵,故葛玄也不怕赢冲跑了。
葛玄见师尊不愿理会此事,便只将赢冲困住,暗想磨磨他的锐气,待他开心见胆向鸿俪夫妇认错,好化解了双方干戈,一个赔了鸿俪夫妇往日情谊,一个也不违背道义,算得功德一件。
“看来今日不分个死活是别无他法了。”赢冲想来须擒个人质方能身退,说完便冲向葛玄几人。
葛玄手一指现一道门,道:“你等出阵去吧,这里由我看着。”
鸿俪等从门里去了,一闪门即不见。
赢冲还未到,葛玄便起空中道:“知过不难改过难,言善不难行善难。赢冲,好好静思默想吧。”说完驾云去了。
赢冲在下面紧追葛玄,眼前却是七弯八曲的水道沙地,等下水游到对岸,空中哪还有葛玄踪影。
赢冲又试几次土遁还是炊沙成饭,只好静坐下来。
想了一会,赢冲便重新开始一直往一个方向走,遇土踏步,遇水涉渡,几次辛苦后仍是担雪塞井,总转回几个老地方,这几处似无穷无尽。
“这阵果是神区鬼奥,今日竟要困在此处。”赢冲叹一声,便躺在岸边歇息起来。
突听白虎道:“主人,放我出来看看。”
赢冲放出白虎,跟着白虎走了几圈,白虎在地上走过的地方都留了标记,决不再走回头路,不料走一阵后也依旧回到原处,连地上标记也无迹可寻。
白虎道:“我听佛门高僧说起过,道门中奇阵不少,想来这七曲黄河阵就是,我们不识故徒劳无功。”
赢冲道:“只好临机应变了。”
此时赢冲手臂上剑伤疼痛,白虎道:“我帮主人看看。”
赢冲知白虎灵透便由它,白虎用舌头舔干净那伤口,伤口便止血消肿,两人相互依偎歇息起来。
过了两个时辰,日落西山。
忽听水面声响,葛玄浮出水面道:“赢冲,你可知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赢冲道:“好个道人,有能耐过来真刀真枪走过,搞个陷阱害我,太不讲究了。”
葛玄无语,摇摇头道:“小辈无礼,那先呆呆吧。”说完沉下水去了。
当晚无事。
第二天,葛玄又来,道:“赢冲,昨晚可曾迷途知返?”
赢冲道:“想通了,葛道长不分黑白,只认交情不通事理,可惜可惜。”
葛玄笑笑无语,摇摇头走了。
第二天葛玄再没来,赢冲与白虎悠悠忽忽过了一天,身上的伤口竟然好了许多,赢冲有些匪夷所思。
第三天,葛玄半空现身道:“赢冲,昨晚可曾睡得安然?”
赢冲雷霆大发,怒道:“你这牛鼻子,还有完没完,是爷们的下来一战,鬼鬼祟祟修的甚么鸟道?”
葛玄摇摇头飘走了。
赢冲怒气冲天,却无处发泄。
白虎道:“佛说不可动无名之火,不然易坠凡尘之争,主人不要中了这道人之计。”
赢冲听了渐渐歇了火,想想笑道:“佛太强了,我服了。”
白虎眼睛一眨道:“我们就当休息休息。”
“此言何意?”
“我在弥勒山学得佛门龟息法,就是龟息数百年,醒来也无恙,龟息时辰可长可短。”
“可传与我否?”
“小事一桩,只是须有一人醒着,在水中,要防鱼鳄之口;在地上,要防对方暗箭,龟息不得。”
“好说好说,我学着消磨时间。”
白虎将龟息法口诀说了,赢冲一学就会,试着龟息了一杯茶的功夫,醒来果然身无变化,心中乐道:“佛法高妙也。”便问:“虎兄在弥勒山所学的佛法都有哪些?”
“所历甚多,记得好些,只是我难窥其要。”
“无事你拣几句给我说说。”
白虎便给赢冲说起《法华经》来,多是背诵经文,偶尔谈几句自己心得。
赢冲听来兴趣盎然,默默揣摩,不觉一日就过。
第四日,葛玄亦来,道:“赢冲,知吾阵之妙乎,可知弃旧图新乎?”
赢冲大拇指一竖道:“此阵玄奥莫测,正好梦中觉悟,甚妙甚妙。”
葛玄无语,摇摇头走了。
此后,葛玄每日必来问道,赢冲宁折不弯。
反复如此,一晃一月。
赢冲与白虎无事时说经,听累时下河扑鱼。
那白虎羡慕赢冲水中本事,赢冲便跟他说起降龙伏虎身法来,两人时而在地上比划,时而在水中戏斗,也算过得日子。
这日,赢冲忽想起黥茄来,暗道:“不知她如何了?”
葛玄又来了,半空道:“赢冲,可有久梦苏醒?”
赢冲道:“葛道长,能来点新花样吗?黥姑娘如何?可否相告?”
葛玄笑嘻嘻道:“黥茄早已康复,如今天天给我端茶送饭,为我捣药炼丹,想拜我为师。”
赢冲道:“你老人家真是能说会道,还有这等事?”
葛玄笑道:“万事皆有,万事皆已定哪。她每日还念念不忘问你情况。”
赢冲道:“那你如何说?”
葛玄道:“我也只能实话实说,看得出她很是担心你。”
赢冲停口不语,葛玄摇摇头走了。
光阴似箭,一穿半年,临近寒冬。
赢冲与白虎靠水里鱼虾生活,日晒雨淋,赢冲满脸已成古铜,身上破破烂烂,衣不遮体,再强的汉子也恐经不起天冻地寒。
这日,赢冲正愁这事,心道:“这冬真要躲在水里御寒?”
就见葛玄从水里冒出来,旁边跟个女子,捧几件棉衣厚裤。
赢冲一看正是黥茄,面容娇嫩,媚眼含春,如出水芙蓉。
葛玄道:“赢冲,有革心易行,感悟得道么?”
赢冲笑道:“本人正修心养性,欲教化众生,葛道长可否入我门来?”
葛玄摇摇头说:“好个冥顽不灵的小子,这几日我经不起这小姑娘的耳磨嘴叨,带她过来瞧你的熊样。”
黥茄看到赢冲早已双目盈露,哽噎吞吐道:“赢大哥,你受苦了,谢谢你舍身救我。”
赢冲笑道:“何来谢我?都是我与鸿俪交恶连累了你,如今你无事我也可高枕安寝。”
“这两件衣裤,你将就着穿穿换换吧。”黥茄说完抛上岸来。
赢冲也不推辞,接个正着道:“让你费心了。”
就听葛玄轻轻哼了两声。
黥茄语气一转,正声道:“赢大哥,其实葛道长心慈人善,每天都在想方设法化解你跟鸿俪的冤仇,只是你不肯听他调令。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要不你就听葛道长的忠言,给那鸿俪夫妇陪个不是吧。”
赢冲心道:“原来是葛玄带过来做说客的。”道:“在下宁死不屈,决不会给鸿俪小人陪罪。”
黥茄道:“葛道长也是慈悲为怀,若发动阵势,后果不堪设想,赢大哥三思呢。”
赢冲哼一声闭口不谈。
“若非这小姑娘说不少好话,定要你吃尽苦头。”葛玄转而对黥茄道:“铁冷了打不得,话冷了说不得,走吧,再让他通通脑子。”
黥茄纵有不舍也只能跟着葛玄去了。
冬去春来,又是半载。
这几个月来,葛玄偶尔几天来一次,偶尔一月来一次。
黥茄每个月跟葛玄来一次,不时带些衣服给赢冲,常会偷偷带些吃的给赢冲,葛玄装聋作哑,当作不知。
赢冲与白虎依旧说经、捉鱼与斗法,实在无聊时就龟息一阵,自白虎说了佛经,赢冲心性已然有些变化。
且不说赢冲被困七曲黄河阵中。当说傅重在通玄真人门下学道已历十年,时近十六岁,身高九尺,眉清目秀。
傅重时常跟着通玄真人东游西逛,三教九流都有涉猎,三界诸类都有耳闻,稳健中多带精灵,正气中频出淘气。
傅重为早日得道也孜孜不倦,勤学苦练,十年下来便能腾云驾雾,五行遁术俱通,还学得好些道法。
通玄真人又传了些兵器武艺,见傅重有成,通玄真人也暗中欣喜。
这日清晨,通玄真人见傅重练武老心神不宁,凝神观之,已知究竟,便将傅重唤到面前道:“徒儿,你在此已历十载,你娘不听禁言,屡次偷看袖里乾坤镜,如今元神大伤损了阳寿,不久人世了,你收拾一下去见一面吧。”
傅重听了心急如焚,换身行头告辞师父,离开洞府驾云往傅家岙而来。
傅重花了三个时辰方到傅家岙上空。
已是午时,傅家岙人进人出,人丁兴旺。
傅重悄然落下云头,问路往自家而来,到村西倒数第二户门前,就见一老妇坐在门前,满脸皱纹一身青衣,似曾相识却不像是自己奶奶。
傅重问道:“请问这是傅有善爷爷家吗?”
那老妇抬头看傅重,似乎亲切却又不识,道:“正是,你是?”
傅重道:“我是傅有善之孙傅重,回来看看我娘亲与爷爷奶奶。”
那老妇猛的一睁眼,瞪着傅重认真端详一阵,激动万分,声音颤抖道:“你……你真是我儿傅重?”
傅重猛吃一惊,仔细看来这人确是娘亲模样。
看来师父说的是真的,傅重一下跪在老妇面前,抱着老妇双腿潸然泪下,道:“娘亲,不是告诉过你不可多看那镜子吗?你为何不听呀?”
老妇正是傅重娘亲林氏,也抱住傅重,噫呜流涕道:“我的重儿终于回来了,都这么高了,娘日日夜夜盼早点见到你,今日终把你给盼回来了。”
两人再哭诉几句,林氏道:“快进屋去见见你爷爷奶奶。”
傅重扶起林氏进了院子,走进里屋就见凉席上躺一老汉,屋角边坐个老太。
林氏道:“爹,娘,你们快来看,我们的重儿真的回来了。”
两个老人齐起身来看进屋的少年,傅重扑倒在傅有善夫妇面前,叫道:“不孝孙儿傅重,给爷爷奶奶请安了。”
两个老人捧起傅重脸庞,嘴里“重儿”“重儿”叫个不停,泪如雨下。
十年未见,傅有善一家欢欣激动。
待傅有善三人稍稍平静,傅重便简明扼要说了这十年的情况。
傅有善等总算安心下来,林氏欢天喜地做饭去了,一下子似乎年轻不少,奶奶也帮忙去了。
傅有善拉着孙子不肯放手,还问长问短说个不停。
傅重一一回了后,道:“那镜子在何处?”
傅有善从床上枕头底下拿了出来。
傅重接了,道:“这镜子师父要我取回,只有这样娘亲才能延寿数载。”
傅有善点点头,道:“我们都知她老偷看,没办法呀,谁不想自己的儿呀,我与你奶奶也是魂劳梦断,但都只能忍住,怕挨不到见你这一天呀。”
当日,一家人其乐融融。
饭后,傅重道:“爷爷,你们何时回傅家岙的?”
傅有善道:“都是那叫赢冲的孩子,说你被人掳去又被一只老虎救了,后被仙人收去,跟我们说傅启山已无妖魔,要我们都回来。过了几天,我们就回来了,其他人陆续听说后,也都搬回来了,这十年来都靠这座山了。”
傅重道:“赢大哥还有说什么吗?”
傅有善道:“其他似乎没有说,也许太久,我记不起来了。”
傅重道:“我被师父收走时,赢大哥还特意认我为弟弟,不知他现在如何?”
接着傅重把被那对男女捋去、白虎相救、赢冲回来遇上之事,再跟傅有善三人说了一遍,傅有善三人听得兴致勃勃。
傅重说完,问道:“赢大哥后来还来过么?”
傅有善等摇摇头。
傅重心道:“赢大哥定是为二哥杨戬的事奔波无暇,如今也不知他在哪里,只能照师父所说再等了。”
一家人用了晚饭,傅有善三个围着傅重依旧问个不停,傅重不厌其烦细细说来。
入夜,傅有善拉着傅重一起睡,傅重奶奶跟林氏睡去了。
呆到第三日,傅重心情沉重起来,因为师父要他第三日回山,不可耽误修行。
傅有善看傅重心事重重便问询起来,傅重只好道出实情。
傅有善道:“重儿,你去吧,看到你今天的样子,我们几个都心满意足,相信你爹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
林氏在旁边怆然泪下。
当日,傅有善三人送傅重出村。
到了无人处,傅重道:“娘亲、爷爷奶奶保重。”腾空去了。
傅有善三人心潮澎湃,又惊又喜,半响后才移步回去。
傅重回到洞府,将袖里乾坤镜交给通玄真人,继续修行。
此山上一日,人间一年,转眼又是八日过去。
这日,通玄真人从外回来,将傅重叫到跟前道:“你上山已十八天,人间便近十八年了,各种道术都已通晓,日后就要看你造化了。你娘亲还有两个月阳寿,你下山去看看吧。”
傅重此时二十三岁了,身高丈三,听了师父之言,急三火四收拾下山,一路往傅家岙而来。
归心似箭,一路急驰。
傅重此时驾的这朵云名流星云,是通玄真人道法之云中极品,云如其名,快如流星。
哪消半个时辰,傅重就到了傅家岙,收云入村,直奔家里。
隆冬傍晚,漫天风雪,北风呼啸,林寒洞肃,家家闭户。
傅重到了家门口,推开外门直奔里屋,叫道:“娘,爷爷奶奶,重儿回来了。”
开门的是老汉傅有善,见门外一个壮汉,傅重叫道:“爷爷,我是重儿呀。”
傅有善定睛一打量,让进屋里道:“真是我重儿!”
两人抱在一起,傅重见奶奶颤颤悠悠也过来了,只有娘亲躺床上。
傅有善道:“去看看你娘吧。”
傅重扶着奶奶一起走到床前,林氏身体已不灵便,双目放光,惊喜而泣道:“重儿,你终于回来了,都成大人了,娘亲心安了。”
母子爷孙寒暄许久。
到了深夜,傅重怕惊扰林氏休息,跟傅有善睡另一屋去了。
傅有善见到孙子兴奋到半夜才睡着。
傅重却卧不安席,心道:“这些年自己朝兢夕惕学道学法,不就是为了家人有个好天良夜吗?如今娘亲才四十几岁就要离世,难道修神成仙只是为了自己跳出三界轮回?还是为了所谓的斩妖除魔……。”
傅重寝不成寐,到了天亮心中清晰起来,暗道:“百计千心也要救回娘亲。”
第二天,傅重与傅有善三人道:“今日我定要回山,请师父救救娘亲,让娘亲回复往日神采,娘亲,爷爷奶奶多保重。”
傅有善觉得此事可谓俟河之清,却挽留不住傅重,只好依他。
傅重驾云回山,到了洞府里面,愁眉苦脸跪在通玄真人前不言不语。
通玄真人见了莫名其妙,道:“如何就回山了?如何这副模样?难道有事发生?快起来说话。”
傅重有气无力道:“师父,我已无心修道,实在对不起你老人家了。”
通玄真人大惊,道:“无缘无故,胡言乱语来了。”
傅重道:“此乃弟子真实想法,今日披露腹心,望师父宽恕。”
通玄真人道:“你有难处不妨说来,为师说不定可以帮你。”
傅重道:“人间孝字为先,我从小失去爹爹,由娘亲、爷爷奶奶抚养,五岁那年被师父收到山中,可说未尽一丝孝道。如今刚刚成人,娘亲却要离去,爷爷奶奶也年事已高,想来时日无多,自觉愧立于天地间,纵有无穷道法又有何用?故再无心学道,今日特来拜别师父,准备回家给娘亲守孝、侍候爷爷奶奶送终。谢师父传我道法,从今往后再不能跟随师父左右了。”
通玄真人道:“徒儿莫急,原来是因你娘之事,容为师想想,你且休生退道之心,先起来吧。”
傅重见师父答应想办法,便起来不语。
通玄真人从蒲团上起来,走了一圈,道:“要救你娘亲,也不是不行,太上老君处曾炼有‘九转太乙还丹’,能医世间生灵,有起死回生之效。只是这灵药当时只得九粒,送玉帝、西王母、释迦摩尼、东华帝君各一粒,后来道祖跟南海观世音打赌输了,把剩下五粒都输给了观世音。这玉帝、西王母、西方佛老三处你还不好去要,问东华帝君要也有不妥,免得落个人情,下次与他对弈不好痛下杀手。还是那南海观世音好些慈悲,你去南海向观世音菩萨讨一粒吧。不过医了你母亲后你即刻回山,为师还有后话。”
傅重转悲为喜,谢过师父,起云往南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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