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武侠仙侠 > 神魔大战 > 第九回 欲雪恨虎落平阳 符平安人神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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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到了一山前,赵显在前引路,羊肠九曲后,进到一处山谷。

  四面山崖耸立,只一条小路穿过,西边峭壁上有瀑布悬挂,下是一潭深涧,到处都有树草。

  黑灯瞎火,赢冲看不清山谷远近。

  “大哥,这就是洛神谷。”

  “好一个所在,不是细心真难发现。”

  “嗯,我也是有次跟踪猎物到此,有个樵夫说此处名洛神谷。”

  两人将赵为民卸下,赢冲道:“虎兄,四处看看有无隐蔽高地。”

  白虎去了。

  好一会,白虎回来道:“西南角有处高地干燥无水,不易察觉。”

  两人跟着白虎来到西南角,地上已有个大坑,了然可见是刚挖的。

  赵显道:“多谢虎兄。”

  白虎道:“徒脚之劳。”

  赵显、赢冲掩埋了赵为民。

  赵显在坟前拜了三拜,道:“爹爹,今后孩儿就以杨戬为名,定会手刃仇人,想方设法找到亲生父母,改日定为您立碑,你且安息吧。”

  “贤弟孝心可嘉,老伯地下有知必含笑九泉,不过碑坊之事有待斟酌。”

  “大哥何来此言?为先人立碑树坊乃人伦常情。”

  “赵老伯一生畸人侔天,自然喜欢清静,此地虽是阴山背后,也不免有人进来,倘若来个歪心邪意的,免不了掘坟掏宝,悔之晚矣。倒不如无名无声来的省心。”

  “大哥达人大观,小弟领教。”

  折腾了这一夜,杨戬的脚伤疼痛起来。

  赢冲道:“可伤到骨头?”

  杨戬道:“未曾。”

  白虎道:“我识得几种药草,咬碎敷上就可无事。”

  赢冲喜道:“你还会看病。”

  “我等受伤,都是自疗,本能而已。”白虎笑着寻草去了。

  赢冲、杨戬在赵为民坟旁躺下小憩。

  一会白虎叼些草回来,赢冲帮杨戬松开伤口,白虎已嚼碎药草,将碎草吐在杨戬小腿伤口上,赢冲在身上撕条新布给杨戬包好,两人靠着白虎睡了。

  第二天两人醒来,朝霞满天。

  杨戬腿上已不疼痛,两人惊喜,齐赞白虎慧眼灵通,白虎眨眨眼走开了,两人哪知那白虎唾液本是难得的疗伤良药。

  白虎猎些吃的来,两人用后,杨戬定要带赢冲在谷内走走,赢冲拗不过他,三人缓步行来。

  此趟赢冲看得分明:这谷方圆四五里,西边悬崖峭壁一道瀑布飞泉,下成青绿深潭,不见地面流向,不知通往何处;其他三面都是青翠高岭,只有小路一条南北穿过。谷中瑶草奇花不断,青杨绿柳飘摇。远观桃李芬芳,近闻绵竹清香。树立飞燕彩莺,洞藏狡兔铃鹿。好个洛神谷,赛似仙境。

  赢冲赞道:“真个好地方,赵老伯能安身于此,也不旺来世一趟。”

  “承大哥吉言,望爹爹能安息静眠。今日就去找那四恶,为我爹偿命。”

  “不急一时,这两日风声紧,你的伤也未痊愈,再等几日。”

  “姑且让他们多活几日。”

  回到赵为民墓前,白虎道:“这西边潭水没有去处,底下定有通道,不知何往?”

  “我也有些好奇,大哥,要不今日下去一探?”

  “等你的伤好再说。”

  赢冲、杨戬在洛神谷过了三日。

  中间无事,赢冲把自己父母双亡、东海寻乌墨、与李大鲨几个相遇、与丘寅师徒交手等事陆陆续续跟杨戬说了,杨戬听得饶有兴趣,恨不得身在其中。

  赢冲问起杨戬杀那泾河恶龙之事。

  杨戬道:“我去时料水中不是他对手,便在泾河旁林中暗中设下陷阱,然后带了只羊到河边引他出来。那泾河两边早被他吓得渺无人迹,见我明目张胆在河边溜逛,他果然上当,出水就来捉我,我丢下那只羊就跑了。那恶龙现行吞吃了羊尚贪心不足,紧追我而来。我引他到了林中,他断没想到有陷阱便中了招,被箭木所伤,正欲施法逃走,被我回身一枪刺透头颈丢了性命。”

  此时杨戬伤早痊愈,按捺不住要出谷,赢冲一阻再阻。

  又过三日,赢冲知无法再拦。

  这几日两人外形不整,就似邋遢蛮汉,杨戬到潭边将腿上血迹洗了。

  赢冲叫白虎猎得两活鹿,带些吃剩的烤肉,与杨戬沾些灰土在脸上,出了谷沿大路往确州城而来。

  一路无人认得,灰头灰脸,衣服破烂,路人皆言哪方人丢了生计,落个乞讨之象,就差破碗竹竿了。

  杨戬道:“那姓王的住城南,姓桂的住城西,我们先去西边。”

  暮色苍茫,两人到了确州城西门。

  城门外贴了缉拿告示,上有杨戬、赵为民影描头像,城门口盘查严密,不好混过。

  两人在城外找个僻静之所,吃了烤肉。

  赢冲道:“你等我消息,我去去就来。”

  杨戬也不问,赢冲土遁入确州城,放出两头鹿到了市场,不理贵贱卖得三两银子遁出城来,寻到一农家给一两银子换了两身行头,虽然有点短也凑合用了。

  赢冲回来找到杨戬,杨戬见了忍俊不禁,也换了衣服。

  杨戬道:“这城中多人识我,须装个样。”

  杨戬便佝偻身躯,两人往城门而来,在城门口果真被拦。

  赢冲说路过此地,到城里落个脚,赢冲是外地口音,形貌也不像,那官兵不疑。

  待问到杨戬时,赢冲悄悄塞了锭银子给帮头,道:“此是我弟,小时得了佝偻病,天生哑巴不能说话,这次非要跟我出来见见世面,我推脱不得只好带他同来,还请大人海涵。”

  那帮头暗把银子放入口袋,远远瞧了杨戬几眼,手一挥道:“去吧,不过你可看好了,别让他在城里乱跑,这病传人的,惹了祸你也逃不了干系。”

  赢冲俯仰唯唯,两人便进城而来。

  刚过一街,突遇几个巡逻官兵过来,两人躲避不及被那领头叫住。

  那领头的喝道:“你等何人?看看形迹可疑,从实招来?”

  赢冲道:“官爷误会,在下赢冲,北边竜吟山人氏,到南边寻亲,路过这里落个脚。这是舍弟,自小得了佝偻病腰直不起来,还是个哑巴,这次非要跟着我来,若冲撞了官爷,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边说边抓了把碎银塞到那领头口袋。

  那领头伸手摸了摸,跟后面的兵道:“瞧他一口外地山野口音,就知不懂啥事。”

  那些兵都笑。

  那领头道:“既是过路人,到城里就要蹈规循矩,赶紧找个地方安顿,这里发生了人命关天的大事,记住别在街上乱跑,免得平白招祸。”

  赢冲道:“多谢官爷指点,小的马上找地方,马上找地方。”

  杨戬也呜呜叽叽几声,那领头的避之不及,道:“快走吧,别妨碍了我等差事。”

  众官兵扬长去了。

  赢冲两人直往脸熟客栈而来,进了客栈,秦全迎了过来。

  赢冲道:“秦全,可还认得我?”

  秦全细看两眼,笑道:“原来是赢大爷,这位是?似乎哪里见过,有点眼熟。”

  赢冲道:“这是舍弟,你先帮我们找间房吧。”

  秦全带他们来到一间客房。

  赢冲给了块碎银给秦全,道:“我们已用过餐,有点累想早点歇息。”

  秦全应声好的,就带上门去了。

  赢冲过去拴了门,杨戬直立起来道:“他原是我府上主簿,因犯事被我爹赶了出来,故见我有点眼熟。”

  “我已知。”赢冲便简言前事。

  杨戬点头,道:“这城里果真戒备森严。”

  赢冲道:“只能半夜行事了。”

  两人躺床上闲聊,只等入夜。

  突听有人敲门,杨戬盖好被子,赢冲起身道:“谁?”

  外面道:“赢大爷,是我秦全。”

  赢冲道:“不是跟你说过我们休息了吗?”

  秦全道:“赢大爷,我有几句话说完就走,不碍你们休息的。”

  赢冲觉得蹊跷,打开门来。

  秦全进门后拴好门,拉赢冲来到桌前坐下,悄声道:“赢大爷,若你见到赵显,跟他说千万别来这确州城和去那吴州城,先前跟你说过那四家财主花重金买通了官府,悬万金拿赵老爷赵公子人头。还请了巨鹿山几个道士,据说那道士法力高强,取人性命易如反掌,请赵公子定不要以身犯险。”

  说完秦全瞟了床上一眼,续道:“此外有机会也替小的问候一句,就说我秦全不怨赵老爷,很感激他们。”

  赢冲点头,秦全起身去了。

  赢冲关好门,杨戬道:“他已认出了我。”

  “嗯,这秦全倒是个忠义之士。”赢冲眉头一颦,道:“又有道士帮忙,恐要横生枝节。”

  “管他鸟山臭道,定要取那几人性命。”

  “道士不好对付,我跟你说过的丘寅便是,若不是道生法师授土遁之法,我也不知如何脱身。”

  “到时见机行事,若真不敌,就先寻机脱身。”

  赢冲不语,突然想起一事,道:“对了,那女子托梦给我时,说若你遇到危险,可摔碎颈中玉环,烧了里面东西,自会有人救你。”

  杨戬拿出玉环看看,半信半疑道:“不知有没有。”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女子所说诸事都有应验。”赢冲从身上拿个火折子给杨戬,道,“有备无患!”

  杨戬收好。

  更深人静。

  赢冲、杨戬悄声翻墙出了客栈,往城西而来。

  一路两人避过巡夜官兵,来到一座府院前,那门首牌匾上书“桂府”两大字。

  话说这家主人叫桂加福,已近不惑,生有九女一男,那儿子最小叫桂安,刚娶了媳妇还未生育便丧命于杨戬手下。

  桂府外墙高有两丈两,杨戬、赢冲一跃上了墙头,见那府院甚大,方圆六七里,房屋重叠,亭阁有序,盆景雕花层出不穷,奇石喷泉比比皆是……。

  “大哥,跟我来,那亮灯的就是桂加福的房,几年前我来过一次。”

  原来有次桂府办喜事,邀请了城里所有达官显贵,赵为民碍于面子,只好携妻儿参加。桂加福为显富阔,让来宾参观了桂府各院。那时杨戬已十二岁,故还有记忆。

  两人下了墙头,绕过好些院落,到了那桂加福的起居房前。

  一路两人百思不解,这个紧要时候,这府中连个当班的都没有。

  杨戬靠近窗户,戳开一个孔,见屋内四角点了油灯,桌前正坐一人,瞧背影正是桂加福,一动不动不知在干什么。

  杨戬用力推门,那门却是应手就开。

  杨戬也不细想,一个箭步到了那人背后,道:“桂加福,今日我便替天行道。”一拳打在桂加福头上,听“咔嚓”一声,桂加福不见了,却是一人形木头,头被杨戬打断滚落到屏风前。

  就听屏风后面哈哈大笑,转出四人。

  那四人都是道士打扮,左边三位都是黄头巾黄道袍,右边一位灰头巾红道袍,俱腰悬长剑。

  左边一人道:“大哥料事如神,这厮来得好准时。”

  杨戬道:“你等何人?”

  中间黄袍者道:“我乃巨鹿山太平洞天公道君张角,这是地公道君张宝、人公道君张梁,那位是阆中山五斗洞广德真君张鲁。”

  原来那王桂孙祖四家听得在岳屏村没捉得赵为民父子,恐赵显回来寻仇无人能敌,便重金张榜招贤。

  那日张鲁下山路过确州城,见到即揭了榜。

  张鲁到桂府略施撒米成山小法,便得了四家信任。

  张鲁又荐了巨鹿山道友张角等三人,自此每家一人,专门对付赵显。

  住桂府的正是张角,这日张角正在府中打坐,忽闻桂家人报说桂加福酒杯无故裂开。那张角即开了一卦,知有人晚上前来行刺,便招来另外三人,安排桂加福换了房间,用一根木头贴了张符印,化成桂加福坐在桌前等候。

  张角吩咐桂府上下撤去哨防,桂加福不解,欲派护院帮忙,张角道:“桂施主,闲人经不起我道门法宝,恐要无辜受伤。”

  张角给了张宝、张梁、张鲁一道符印,四人静候来者。

  杨戬道:“我来寻那桂加福,几位为何用妖术糊我?”

  张角笑道:“我等受人之托,在此侯你多时,闻你断人家根,又害泾河神龙,藐视神灵多行逆天,故来伸张天道,擒你归案。”

  杨戬道:“几位误听奸人,有失查察,这桂加福富甲一方,纵容子女恣行无忌,强抢民女,又苞苴公行冤我父子,道长出去一询便可洗眉刷目。”

  张梁道:“休要踏床啮鼻,今日你束手就擒便罢,若有半个不字,休怪我等不讲道义。”

  杨戬心中火起,只听赢冲门外道:“戬弟先退。”

  杨戬退出门外,张角四人随即围上赢冲、杨戬。

  张宝道:“大哥,今日运气不错,还带了利头。”

  赢冲道:“在下赢冲有礼了,我闻修道之人淡泊名利,几位道长何必为了几块重物坏了道行。”

  张宝道:“我等欲行大道于天下,缺了此物不行。”

  张鲁道:“张道长休要多了口舌,只要他等乖乖听命,便可少受痛苦。”

  杨戬怒目相视道:“几个臭道,铜臭薰天,修甚鸟道。”

  “顽冥不化,受死吧。”张宝恼羞抽剑,向杨戬刺来。

  杨戬迎上斗在一起。

  那张宝乃是主修素道,杨戬乃人仙合体,力大无穷,平日更是舞刀弄棒,虽手无兵器,也是神勇难当,几十个回合下来那张宝渐有不敌之势。

  “师弟休慌,我来助你。”张梁见张宝不敌,剑一挥加入战团。

  十几个回合下来,张梁、张宝丝毫不占上风。

  “两位道兄,我来助你。”张鲁拔剑入战,四人大战。

  杨戬尽管神勇,然手无兵器,那三人具是修道之人,自有超人之处,十几个回合下来,落个劣势。

  “休要以多欺少。”赢冲恐杨戬吃亏,也挥拳入战。

  赢冲既有神力,又习得降龙伏虎之术,非杨戬世间武路能比,一入战团,形势立变,对方三人顿感不支。

  张角见此也挥剑杀入,四对二,一场好杀:

  四剑齐挥蟒出洞,双虎勇力猛如风。剑光惊起潜水龙,铁拳砸断石中木。隔架遮挡不避让,你称英雄我夺魁。高飞低腾都拼命,各怀恶念总相持。

  话说双方大战有五十回合,张宝、张梁各中了赢冲两拳,吃疼不已。

  张角见势不妙,急跳出圈子叫道:“张道兄、两位师弟退后。”

  赢冲、杨戬本无害人之意,并不缠斗,张鲁等见机抽身跳出圈子。

  只见张角取出一面小黄旗,手一挥变成一丈余大幡起于空中。

  赢冲、杨戬抬头一看,见上书:“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十六个金光大字。

  张角随即诵一遍幡中十六字,赢冲、杨戬两人便眼光迷离,神情呆滞,成束手待擒之状。

  张角道:“拿黄巾大力绳捆了,以免他挣断逃脱。”

  张梁与张宝取黄巾大力绳捆了赢冲、杨戬。

  张角收了幡,道:“大功告成,广德道兄,可通知桂府兑现了。”

  “天公道兄稍等,我去叫唤。”张鲁笑着出院去了。

  “先看看他们偷盗东西没有。”张梁搜了赢冲,将丘寅的缚龙索搜了去。

  张梁又要搜杨戬,那桂加福带了几个手下跟着张鲁进来了,跟三人打个招呼后,细看地上捆绑两人。

  桂加福喜道:“左边这人正是赵显,多谢四位道长扶善惩恶,匡扶正义。”

  张梁道:“桂施主只须兑了万金之诺,这人我们自会交给你们。”

  桂加福道:“理固当然,我即刻连夜通知其他三家,只是这万两黄金俯仰之间恐难凑齐,望四位仙师宽容几天。”

  张宝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乃天地经纬,你何时凑齐何时取人,这赢冲你要否?”

  桂加福道:“这赢冲是谁?从未见过。”

  张鲁道:“听此人之言,似是赵显兄长。”

  桂加福道:“真天奇地怪,这赵显乃独苗,整个确州城都昭昭在目,何来兄长?”

  张角道:“我们也不得其详,此人比赵显更难对付,我们吃点亏,跟赵显一个数。”

  桂加福道:“我要此人何用?”

  张角道:“他不顾生死与赵显同来,自然非亲即友,你要了赵显性命,他定会来找你寻仇。我们乃度外之人,说不定兴致一来便由他去了。”

  桂加福笑道:“张道长洞察秋毫敝人不及,此事容我与其他三位亲家商榷后再给回复。”

  张角道:“嗯,不过要快,我们就在此等你。”

  桂加福道:“一定一定,不如先让桂某设下一席,给四位道长庆功。”

  张角三人推辞一番,旁边张鲁道:“三位道兄,既然桂施主有此佳德,我等何不成其美意?”

  张梁、张宝看看张角,张角点点头。

  桂加福道:“那桂某先去备席,等会派人来请四位仙师。”

  见桂加福走了,张鲁道:“这赢冲身法不像凡间能有,如何处置?”

  “先问清楚再作打算。”张角口中念道几句,喝声:“还不醒来!”

  赢冲、杨戬两人顿时一震,恢复正常,见自身被捆,用力却挣脱不得。

  张角笑道:“别猿猴取月,这黄巾大力绳就是有移山之力也难挣脱。赢冲,你师出何门如实招来。”

  赢冲道:“未有拜师。”

  张鲁道:“我等如此问你,自要看你师门与我等渊源深浅,你避而不说,到时丢了性命那怨不得我们。”

  赢冲道:“当真未曾拜过师。”

  张角道:“好个抱赃叫屈,刚才你使的身形手法从何而来?”

  赢冲心道:“原来他们在乎那降龙伏虎身法,说出来他们也不信。”便道:“我乃竜吟山人,时常上竜吟山打虎豹、下黄沙江捉鱼鳖,久之就成今日身法。”

  张角四人面面相觑。此时桂府来人相请,说宴席设在遗风阁,已备妥当。

  张角道:“须留一人看住,以免被人盗去,做了赔本买卖。”

  张宝道:“我留下。”

  张角、张鲁、张梁去了,张宝把院门关上,进屋喝茶去了。

  赢冲见之,滚到杨戬身边悄声道:“待会找机会让白虎咬开绳索,你骑白虎走,我跟张宝拖延时间。”

  “那你如何脱身?”

  “你忘了我会土遁,你出去后到洛神谷等我,若遇不测,记得你母亲传你救生之法。”

  杨戬点头。

  过了一会,赢冲跟杨戬争吵起来,都怪对方暴虎冯河,中了别人圈套。

  那张宝听得喷茶好笑,再一阵便嫌烦耳关了房门,任由赢冲、杨戬斗嘴不休。

  赢冲见机摇动手臂,白虎现身将赢冲绳结咬松,两人口中依旧不停。

  那张宝哪知两人绳索已解,杨戬取了黄金大力绳,骑上白虎一跃出了院墙,寻路往府外去。桂府人碰见白虎的都吓的魂不附体,大叫的大叫,瘫倒的瘫倒,顿时马仰人翻乱了套。

  白虎几下跃出了桂府,往西门去了。

  此时城里四下无人,连夜班巡逻也没碰上,白虎一路疾驰到了西门,守城的几个衙役睡眼惺忪还没来得及看清,便吓傻过去。

  杨戬下了门栓拉开城门,骑虎西去。

  且不说杨戬骑虎去了,张宝不闻赢冲两人吵声,又听见桂府有人惊叫,推门出来。

  哪知赢冲已挥拳过来,张宝没有防备,肩膀早重重挨了一拳,赢冲第二拳又来,张宝地上一滚躲过。

  赢冲得势不饶人,接连拳脚相加,张宝难有招架之力,也腾不出手用法宝,瞅个机会化光而去。

  “一不做二不休,毁了这恶霸狗窝,让其无暇他顾。”赢冲拿室内灯火点了床褥被单,出得门来,就遇张鲁、张梁赶来。

  原来那张角、张鲁、张梁在遗风阁入席刚刚吹喝两杯,便听到外面叫喊连天,出来一看情知有变。

  张角当即排了一卦,道:“赵显西逃,我去拿他,广德道兄和师弟前去助张宝擒赢冲。”说完腾空西去。

  张鲁二人急赶过来,正好门口遇上赢冲,双方不由分说动起手来。

  论打斗,张鲁、张梁哪是赢冲对手,不到三十个回合,就接连挨拳。

  张鲁心道:“此人非可力敌也,须用法宝拿他。”

  赢冲见张鲁眉扬眼转,便知可疑,两拳逼退张鲁两人疾步退后。

  张鲁正愁腾不出手来,一见赢冲退后便从袖里拿出一小斗,却见赢冲一步串入起火屋内,房门一关不见。

  张鲁、张梁迟疑一会,向前踢开房门,一股热浪扑来,屋内已是烟火撩人,哪有赢冲踪迹?

  张鲁跳入空中,见地上一道光往西边去远了,二人纵光往西追来。

  话说杨戬沿大路向西行有十里远近,两边都已是山林。

  听半空有人道:“赵显休走,贫道来也。”

  杨戬回头一看,是张角空中赶来,急对白虎道:“先入林。”

  白虎便纵入路边林中,林中树木不高,白虎行来皎如日星。

  张角在半空看得黑白分明,笑道:“看你往哪儿跑?”

  杨戬自讨敌不住张角手中妖幡,瞅见前方有块大石,当即取出颈中玉环,跃下白虎来到石旁。

  杨戬将玉环往石上一甩,那玉从中间整齐断为两半圈,还悬绳中,断环处露出小卷黄布条。杨戬扯出展开一看,是条三寸黄丝布,上有金字两个:“平安”,布中暗隐凤凰纹,似是一道符。

  杨戬将断玉收入怀中,取出火折子点着黄布,就听背后落地有声,回看正是张角。

  话说白虎见杨戬跃下,不停继续前奔,想引张角去远。

  张角追了几步发觉白虎背上无人,就回头寻来,见杨戬停在一大石前烧符,顿时也收风落地,笑道:“临时抱佛脚、出事求平安,烧的是哪路道神?今日遇我你插翅难逃。”

  杨戬道:“你我了不相干,何必苦苦相逼?”

  “休要啰嗦,你是乖乖跟我回去,还是要我动手擒你?”

  杨戬怒道:“可恶妖道,我会怕你不成。”

  张角欲从袖里拿那小旗,突听背后风来,张角急忙闪身,身上道袍已被抓破,原来是白虎从背后袭来。

  杨戬抛了黄符,如猛虎出山向张角攻来,暗道:“这符如何不灵?只有跟张角拼了,让他无暇拿旗。”

  单论身手,张角本敌不过杨戬,加上白虎夹攻,顿感招架不住。

  张角念道一声化光跳出两人合围,落在树梢取旗正欲施法。

  忽狂风大作:

  播土撒尘,飞沙走石。松柏断枝,芊芊竹折。鹂雉禁声,鹿猿匿形。天地失光,日月无影。

  这风好刮,张角以手遮面,眼眯息闭,在树上立不住便落下树来。

  说也怪,才一阵,风停沙落没了声响。

  张角睁开眼来,却不见了杨戬、白虎,心道:“这风来的古古怪怪。”忙起于空中四下张望,哪有杨戬、白虎踪迹。

  张角落在大路上取卦算来,那卦牌却直立不倒,重来两次如出一辙。

  张角咂舌攒眉,不明所以收了卦,心道:“怪事了,自出师以来尚不曾有此事,改日遇师尊问个端由。”

  此时三道光落下,张鲁、张梁、张宝到了。

  张梁道:“师兄,可曾拿着赵显?可曾见赢冲路过?”

  “赢冲未曾见到。”张角把刚才经过告知。

  张梁也把与赢冲相斗之事说了,途中遇张宝,便一起往西边追来,见到张角即现身问询。

  张宝道:“师兄,后事如何?”

  张角道:“我等先回山再说,广德道兄以为如何?”

  张鲁道:“只好这样了。”

  四人自行回山去了。

  话说狂风起时,杨戬只能闭眼遮脸,忽感身子腾空飞起,独听风声呼呼,没了沙石。

  杨戬睁开眼来,却似被人笼在袖中,只有风声耳边过,哪见飞沙走石影。就感不断上腾,杨戬心道:“难道那符印真有用?”

  突听上头有人道:“杨戬,我乃南极仙翁,你现在我袖中,待会不可出声,若别生枝节便不好救你,待到安稳处自会放你出来。”

  “谨遵上仙吩咐。”

  杨戬心道:“不知白虎、大哥如何?”

  过了一会,感南极仙翁落在一处来,有人道:“老寿星,今日走了又来,何也?”

  南极仙翁笑道:“王母招呼,哪敢不来?刚才忘了物事,便回去取来。”

  有人笑道:“仙翁,你处的碧藕甚是灵光,可有带来?”

  另一人道:“搜搜就知道了。”

  杨戬微感摇晃,应是南极仙翁在闪躲搜身。

  南极仙翁道:“今日走得急,未曾带有,改日定当奉上。”

  突听有女子道:“你几个休要胡搅蛮缠,长生大帝赶紧进去,王母等候多时。”

  南极仙翁道:“多谢姐姐传旨,老翁即来。”

  听那女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道:“好个为老不尊,乱了辈分,随我来吧。”

  杨戬感走了几段曲路后停了下来。

  南极仙翁道:“参见圣母,人我带来了。”

  杨戬从袖中掉落地上,站起身来,定神一看,是在一宫殿内。四处琉璃造就,宝玉妆成。梁纹彩凤,柱盘金鸾。香炉喷紫雾,瑶花放异香。

  身旁一老者,白眉睿目,鹤发童颜,额头突兀,手拄龙头木杖,想是南极仙翁了。

  正面上殿东西向坐一女子,花信年华,头上太华,戴太真晨缨之冠,着黄金飞凤褡辱,带灵飞大绶,脚上玄凤履,雍容华贵,凝重端庄,天姿绝世也。

  下有四个女子分列两边,都是端丽光彩,婀娜娇姿。

  南极仙翁道:“杨戬,此乃西昆仑太真王母,还不谢王母救命之恩?”

  杨戬施礼道:“谢王母再造之恩。”

  那女子正是西昆仑太真王母,当日她在阆风苑与南极仙翁闲叙,忽右眼皮跳动两下,王母凝神一看,就知究竟,对南极仙翁道:“劳烦仙翁下界帮我捞个人上来,最好能遮人耳目,回来到玉清宫见我。”南极仙翁见经识经,遂驾云下界,须臾就到,施法救了杨戬,另将白虎往西摄出十里之外。

  西王母见杨戬长得挺拔,却灰头灰脸,笑道:“带杨戬去沐浴后再来见我。”

  “是。”下面四个女子应声,引杨戬出殿来,两女子在前,两女子在后,杨戬夹在中间。

  一路行来,杨戬看清所在:依山修成,浑然一体。烟霞凝瑞霭,日月闪光辉。楼边黄鹤青鸾起舞,山上碧桃丹杏吐芳。松柏青青,香雾缥缈。

  杨戬见山上有一悬圃,问道:“众位仙姐,那悬于空中的是何去处?”

  领头的女子笑道:“那叫阆风苑,是座空中花园,共有玉楼九层,左绕瑶池,右环翠水。乃王母平时住处,今日为了你王母才落在这玉清宫。”

  杨戬恐多言有失,便闭口藏舌跟着走过几条楼廊,来到一处。

  这里有玉石屏风围成大圈,进去一看是白石水池,气雾缭绕,不见池水,屏风后摆放了桌椅。

  那领头女子道:“此是玉清泉,我等去帮你拿干巾备服饰,等会放在桌上,你洗好自己着装。”

  杨戬谢过,四女子出去了。

  杨戬脱了衣服,扔在池边下水,池中有深有浅,暖和舒适。好些天没沐浴,杨戬索性洗个彻底痛快。

  中途空中垂下一竹篮放在桌上,就听那领头女子道:“衣巾都在篮子里。”

  杨戬应了一声,专心搓洗。

  约两柱香功夫,杨戬出水来到篮子前,擦干着衣,束发系带,衣服安安合适。杨戬从旧衣中掏出那两截断玉环放入怀中,取出那黄金大力绳放入袖中便出池来,见四女子正在不远处走廊上低声细语。

  杨戬走过去道:“众位姐姐,杨戬好了。”

  四个女子都木讷一下,暗自喝彩:“好个英姿飒爽。”便领杨戬回到了刚才那殿。

  杨戬见南极仙翁坐在西王母下首,两人正谈笑风生。

  那领头女子道:“回禀王母,弟子领杨戬沐浴完毕。”

  那西王母与南极仙翁听得转头看来,眼前一亮:银簪箍束发,银色长袍,袍上有龙虎纹,束银玉带,步银鹭靴,剑眉朗星,面如温玉,鼻若刀刻,口似涂朱,扩挺伟岸,真个玉树临风,器宇轩昂。

  启口又见牙排碎玉,齿如贝列,杨戬道:“见过王母,仙翁。”

  西王母、南极仙翁暗道:“真是丰神俊朗!”

  那西王母更是喜形于色,道:“杨戬,你可知为何救你?”

  杨戬道:“不知,猜与那烧的符印有关。”

  西王母道:“果见精识精,那符印是我送予你母亲瑶姬的护身符,想不到今日应你身上。”

  杨戬道:“我闻听她叫云华仙子,原来错了。”

  西王母道:“没错,外界都叫她云华仙子,在我宫中名唤瑶姬。”

  杨戬道:“恳请王母告知家母往事。”

  西王母道:“宫中专门跟着我的本来有五名侍女,名:华林、媚兰、青娥、瑶姬与玉卮。这四位便是华林、媚兰、青娥和玉卮。”

  说道这里西王母停住,下面那四个女子向杨戬点点头,杨戬方知那领头女子叫华林。

  西王母又道:“她们五个情同姐妹,外表侍奉与我,其实与我情同母女。瑶姬乃玉帝之妹,自小国色天资,五个当中她最天真浪漫。若只一时还可约束,日子一久我猜她会闯出祸来,于是我给了她这道平安符,要她危急时刻使用,我好助她。”

  杨戬掏出断了的玉环,道:“母亲在我三岁时送给了我。”

  “瑶姬冰雪聪明,竟然把它藏在这玉环中。”西王母手朝断玉一指,那玉环便合好如初,杨戬谢过收回怀中。

  西王母续道:“果不其然,我有次到太上老君处说事逗留了几天,瑶姬便私自下凡去了。听说与世间一男子有了纠葛生下孩子,此事一久就传遍仙界。玉帝获悉发上指冠,他不便来我处问罪,便着天兵天将拿了你家人,你当时不在家,天兵也没细查,便逃过一劫。”

  杨戬急道:“王母可知我家人现在何处?”

  西王母看南极仙翁,南极仙翁道:“当日西王母听得此事,碍于天庭颜面不好出头,只好着我等在玉帝面前说话。谁知你父兄俱是坚强不屈,当众顶了玉帝,被判了个雷劈电击,我等赶到时已成灰烬,所幸赶上轮回投胎到帝王家去了。后来我与众仙求情,保了你妹妹杨莲。你母亲瑶姬并未带上天庭,被压在那烂桃山下,算来世间已十五年了。”

  杨戬听得痛心绝气,闷了一阵,暗道:“原来父兄早亡,只留妹妹与母亲。那烂桃山我数次经过,据说有神灵守护,竟然压着自己母亲。大哥说母亲也被抓到天庭,难道是假的?”再一想明白过来:“定是母亲不想我对抗天庭便隐瞒了真情,便是虎窟龙潭也要救母亲出来。”

  刹那间杨戬殚精极虑,心中百转千回后,猛然跪在西王母前面,悲不自胜道:“杨戬愧为人子,还请王母设法救我母亲。”

  西王母着人扶起杨戬,道:“你母亲犯下天条,不好理论,我也不便出面。”

  杨戬悲愤难鸣,哽咽道:“恳请王母派人送我下界。”

  西王母道:“你虽人神共体力敌千钧,却神脉未通,敌不过那天兵天将,送你前去定有去无回。”

  杨戬想起家人泣不可仰,重新跪着不语。

  “你暂休要悲伤,在我宫里歇息几日,容我想想。”西王母着人带杨戬下去休息。

  杨戬去后,王母道:“仙翁,你看如何?”

  南极仙翁道:“我观此子根慧非凡,将来定可成擎天之柱。”

  西王母心喜道:“只是我宫中不好久留他,如何传得他长生御敌之法?”

  南极仙翁道:“我前面路过一处,非那山中之人不可。”

  西王母道:“快快说来?”

  南极仙翁道:“凤凰城外的南华山,王母可曾记得?”

  西王母一想,笑道:“好好好,非他不可,即刻送去。”

  南极仙翁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此事不可由王母直接出面。”

  西王母道:“我一高兴,疏漏了,该如何着落?”

  南极仙翁笑道:“王母忘了东华帝君,送到他处自会办得妥妥当当,实乃万全之计。”

  西王母笑道:“好个帝君,好些天未曾与他走动,也该找个事给他了,此事还得再劳仙翁走一次。”

  南极仙翁道:“荣幸荣幸,久则多变,今日就去。”

  西王母道:“我本想留这孩子两天,不料你转了急性子,就依你,今日带他去吧!”说罢便叫人带杨戬到宫门口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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