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风兰伊诗 > 第9回 西壁里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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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夜死后一周,大雪已消融殆尽,天气分外清爽,天空一片碧蓝没有半点云朵。月神像下有一个宁静之湖,宁静之湖的北面有一片蒲苇丛,干枯的蒲苇立在宁静之湖仿佛一根根插入湖中的箭矢,箭矢的末端蒲苇絮则被风吹散在湖畔的空地,积累了厚厚一地的蒲苇絮。

  阿萨伊此时正坐在蒲苇絮上冥思修行,身上洁白的祭司法袍也积满了蒲苇絮,而在她的怀里依旧躺着一只正在享受冬日阳光的白色灵狐。

  阿萨伊睁开眼,自语道:“不知为什么,竟然如此烦躁。”说罢,她轻轻揉了揉白狐的毛发。

  此时远方的舞美姬匆匆赶了过来,道:“大祭司,戒法祭司长派人来传话,说柏妮丝祭司回来了。”

  阿萨伊略略一惊,道:“一个月前,我让她前去南方调查萨默尔族北迁的事项,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舞美姬道:“她受了重伤,是她的仆从将她先送回来的,她有一封信说是要亲自交给你。”

  阿萨伊起身道:“让那传话的人过来。”

  舞美姬向传话的仆从招手,那传话的仆从便小跑着来到阿萨伊面前,阿萨伊道:“通知元法祭司长了吗?”

  传话的仆从道:“还没有!”

  阿萨伊便道:“那先带我去见柏妮丝祭司吧。”又对舞美姬道:“去找元法祭司长,让她带一个能医疗的祭司一并过来。”

  月神庙的祭司大致分为戒法祭司与元法祭司,都听命于大祭司。若与东方寺院相比,大祭司相当于东方寺院中的主持;而元法祭司则相当于武僧,主要职责是护卫月神庙,所不同的是,元法祭司使用的不是武术,而是法术。

  舞美姬离开后,传话的人带着阿萨伊向月神庙的偏殿去了,那里已经集聚了许多祭司与仆从,都是戒法祭司。她们看见阿萨伊,都让开一条道路,阿萨伊来到柏妮丝祭司的身旁,见柏妮丝的双眼涣散,便用手按在她的额头上。过了许久,柏妮丝游离的眼神方能集聚,她看清了眼前坐着的是阿萨伊,便从怀里拿出一张小巧的树皮,交给阿萨伊道:“大祭司,原谅我的无礼吧,恐怕我的时间不多了。这是居住在南方的树之游灵一族交给您的信。”

  阿萨伊看了树皮上的细小文字,都是用远古的精灵语言写成的,心道:“这种文字就连我也认不全了,南方的游灵族竟然还在使用!”

  她收起树皮,说道:“你先休息,医疗祭司马上要来了。你要保存力气!”

  柏妮丝摇头道:“不,我必须把调查小组的情况对您说完!”

  柏妮丝的气息十分微弱,但她坚持要把知道的情报告诉阿萨伊。

  阿萨伊只好屏退了所有祭司与仆从,屋里只剩下了阿萨伊、柏妮丝以及阿萨伊怀中的白狐。

  柏妮丝道:“我们按照大祭司您的吩咐去往南方湿地森林,跨过漫沙河之后就发现那里的许多野兽变得性情狂暴,竟然主动攻击我们。我们一路上大约击杀了十多只熊、豹,杀死它们后发现它们的血液竟是黑色的,皮肤也有溃烂的迹象,肉也腐烂不能食用了。继续往南方走时,这种怪异的野兽越来越多。大约在靠近西壁里山的林地,我们遭遇了一群食尸狗,大约有十多头。我们消灭了它们。

  但这之后,调查小组的意见出现了分歧,我和塞西莉亚建议先回艾拉达,将这里的事项报告给大祭司您。而卡洛琳和克莱拉则坚持继续南行,调查整座西壁里山。最后我们各自都坚持自己的意见,卡洛琳和克莱拉继续南行调查,而我和塞西莉亚则先回艾拉达。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再次遭遇了食尸狗,这一次大约有一百多头。它们疯狂地向我们攻击,好像受到某个命令的驱使一般,我们不能抵挡,塞西莉亚在战斗中使用了以燃烧灵魂为术引的剪灭法术,她就死了。等我醒过来时,仆从正背着我渡过漫沙河,在漫沙河的北岸,我们遇到了正往西方迁徙的游灵族!它们治疗了我的伤口,并要求我将这封信件交给您!”

  柏妮丝说完之后,就昏了过去。此时元法祭司长带着医疗祭司已在门外等候,大祭司便让他们进来治疗柏妮丝,自己则往月神庙北侧的君兰殿去了。

  君兰殿是历代大祭司的居住之地,那是位于苍天巨树的树腰上的别殿。但阿萨伊很少住在君兰殿,她一般只在月神祭祀厅的蒲苇垫上过夜,或在宁静之湖的湖畔过夜,因为她愿意亲近自然,而不愿意居住在精灵用手搭建的宫殿。

  但是这次,她必须回君兰殿,因为游灵族的古老精灵文字她不通晓,只有回君兰殿查阅典籍才能弄明白。

  到了掌灯时分,阿萨伊仍然毫无头绪,她心中奇怪,为何游灵族一定要用古老精灵的语言呢?难道不可以直接吩咐柏妮丝,让她带话吗?

  阿萨伊就这样在君兰殿查阅了三天典籍,还是没有进展,到了第四天夜里她突然觉得心慌意乱。无论如何也不能集中精力,只是心猿意马。过不多时,有王宫派来的护卫前来传国王口信,说有个方士要见大祭司,王答应了。

  阿萨伊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她自语道:“难道这方士就是宿命之敌吗?”

  阿萨伊对着月神占卜,都是吉兆。但她却害怕得不敢下山,她的心噗通直跳,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惧怕一样东西,她便对传命令的人说道:“去吧,今夜太晚了!”

  传令的人便回去了,当夜没有再来。

  传令的人走后,白狐又化作了女子,对她说道:“萨伊,你为什么这样害怕,我听见你的心跳得很厉害!”

  阿萨伊就将柔软的枕头盖在头发上,说道:“这感觉十分奇怪,我想见,却毫无来由地惧怕起来了!”

  白狐女子便道:“如果这是宿命的话,你逃避又有什么用处!如果这不是宿命,你又何必逃避呢?”

  阿萨伊放下枕头,轻声叹道:“道理我何尝不懂?但是理智只能教人安静,这莫名的揪心是发自肺腑的情感,理智也不能驱散!”

  阿萨伊一整夜都没有合眼,第二日清晨,又有国王的的传令人来。阿萨伊又占卜,还是吉兆,但她却对传令人说:“回去告诉王,这几日因为南方调查的祭司回来了,有许多事项忙碌!”

  传令人又回去了,当天也没有回来。

  第三天清晨的时候,太阳还没有驱散山林间的雾气,整个德拉古山被浓雾笼罩,看不清五米开外的地方。阿萨伊听见月神庙前的喧哗,便问仆从舞美姬道:“你出去看看,这日的晨祷为什么这么喧哗?”

  舞美姬便去了月神庙前殿,过了片刻,兴奋得奔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有个……有个……人类闯入了月神庙,他要见这里的大祭司,大家都在看热闹呢。”

  阿萨伊听后惊道:“人类?怎么是人类呢?元法祭司都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将他赶下山去?”

  舞美姬道:“他有王的准许!“

  阿萨伊心里知道,三千年来,人类极少来到精灵领地,更别说深入精灵腹地来到月魔的主城艾拉达了。若没有相当重要的事情,绝不会贸然来此。但是阿萨伊还是不愿意见他。”

  她道:“让元法祭司将他驱逐出去吧,不要伤他。”

  舞美姬道:“你不去看看吗?人类哎?多稀罕啊,也许这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阿萨伊闭上眼睛喃喃说道:“人类带给精灵的灾难还少么?!”

  舞美姬犹豫不决,嘀咕道:“那是三千年以前的事了啊!”

  阿萨伊生气道:“你不去传话的话,我自己去!”

  舞美姬便跑去元法祭司大殿了,舞美姬走后,阿萨伊神思不宁,自嘲似地笑道:“我竟然也动怒了!”

  过了半个时辰,舞美姬跑了回来。

  阿萨伊问道:“他走了吧?”

  舞美姬摇头道:“没有,他打败了所有元法祭司,现在坐在女神像下,说不见到大祭司,他就堵在大祭司下山的路口化作石像!”

  阿萨伊叹道:“既然这样,那随他去吧,不要给他水和食物,他饥渴了自己会离去的。”

  舞美姬道:“大祭司,您真的不去见他吗?以他的能力,似乎可以闯入这里!”

  阿萨伊摇头道:“那就让他闯进来!”

  阿萨伊回到了君兰殿枯坐,但是心内十分纠结和难受,她不明白这种情感是什么,甚至连一面也没见竟然就有这种忐忑的心绪。她便匍匐跪在女神像下,祈求月之女神阿帕尼给她指引,这样不吃不喝,跪了一天。到了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她的心中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这时国王的传话者过来对阿萨伊说:“国王要我问大祭司,驱逐夜枝的吉日,大祭司已经否定了三次,那么能否定在下月初五!国王还说,让驻守在夜枝的月魔将士等待太久,夜枝族的精灵恐怕很难避免被掠夺和虐待。”

  阿萨伊听出了国王的言外之意,说道:“你回去带话给王,‘吉’与‘凶’都是月神的旨意,大祭司不过是转述月神的意思。假如占卜的结果依然为不吉,即便屠杀所有的夜枝精灵,也不会变更。”

  阿萨伊这样说完后,就让传话的侍卫离去了。她的心情更加郁结,离开了祭司大厅,这时舞美姬恰好有事来寻找阿萨伊。

  说道:“那个来找你的方士果然走了!”

  “哦。”

  她漫不经心地回答着,离开了祭司大厅,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宁静之湖的蒲苇丛边。她呆呆看着如同镜子一般平静的湖面里的自己,自言自语道:“他来的真不是时候。只是,我为何‘惧怕’他呢?这惧怕,是我已经认定他便是这命中之人了吧?!”

  说话时,又想到至今没能解开树之游灵的信,突然,她匍匐在地对着女生像叩拜道:“以女神的名义起誓,假如他能解开这游灵的信,那便是命中之人了!”

  她内心想,这字连我也解不开,一个方士如何能懂?那么宿命之论就更别提了。而心里认定他是宿命之人的想法也就借着对于女神的誓言而破除。

  她这样想时,感觉到身后有一个影子,便回过头,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个的脸。

  她定神一看,原来是一张清秀的男人的脸,这张脸与精灵没有太大区别,只是眼睛和头发的颜色是黑的,而耳朵没有精灵的尖长,身材似乎也比成年精灵男子矮小一些。

  阿萨伊的心里突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她心道:“原来人类也不尽是丑陋可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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