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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候刺杀的人把这么大的动静扑捉得一清二楚,听到里面陡然地一静,军士齐声大叫“可汗”。想也不想,欣喜若狂地上到马上,扯着一面三角黑旗就往城外冲。
龙青云得到了消息,一面派人去城外大营,一面着手安排入城稳定形势的有关事宜。他带人入城,眼看城门没有关闭,狐疑之心顿起。正想返身就走间,吴隆起却犹豫不决地分析说:“没有什么动静反而对了。夏侯伤重而亡,定会嘱托部下,立刻要他家老三回来,会拿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稳定人心。反越是无关紧要的伤越会小题大做!”
龙青云深以为然,这就放心入城。
可刚入,就碰到几十骑兵四下里巡徼,下令关闭城门。
龙青云心头又惊,把头伸出车外,看他们不往自己这里来,立刻喊住又过来的一名党那首领问:“什么事?慌里慌张的干嘛?”
“武律汗被刺啦!我们还不得赶快避嫌,到处协助抓拿可疑人等?”首领大摇其头给龙青云诉苦,“陛下快去看看,要是他发了火。你也好为我们这些人做主!”
龙青云心里咯噔一下,不由抹过自己的撇须,立刻大惊小怪地问:“不碍事吧!怎么可能。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你是不是亲眼见了?要是他出了事,我可怎么给地下的老大交待?”
“应该是不碍事!”首领四处看看,以给自己可信赖的亲信人才用的态度,小声地说,“我还是想和别的族伯碰碰头,不行了就到城外避避!”
“是得避避!”龙青云连忙说,接着给他指上一条明路,开了一堆人名,说,“他们和你一样,都是和武律汗亲近的,这刺杀刺了个准,最有嫌疑。他性子上来,杀不杀你们——我是不知道,不过的确要有点苦头吃。”
首领当即寒了脸,求乞说:“陛下。你可要护住我们!”
“我给守城的人说一下,你们聚了头,就去避避。我呢?我知道他性子不好,去看看——”龙青云说,“至于成不成,那要看你们到底清白不清白!快去吧。别乱嚼舌头?”
首领感激涕零,走了好远还回头。
龙青云等他斜里一去,立刻慌不迭地安排,说:“赶快把人手准备一下。没了退路。你们都看住了。只要他们一跑,就把他们的行踪扔出去当替罪羊。咱们呢,形势好的话就动手,不好的话,什么也别顾了。逃!”
吴隆起连忙建议:“还不一定怀疑到主公身上。阵脚千万不能乱。探一探他受了多大的伤,想办法把信使派出去,得让在外的人防备!不过,咱们也得防着他借题发作。”
很快,秦纲被杀的消息传来,龙青云还在感叹夏侯武律和自己下手一样快。可是到了半夜。形势越来越不妙。
半夜消息传来,靖康军队从南方发起攻势,很多周边城邑都有内应,就连庆德也有人四处放火。
龙青云证实了一下,健布数万军队从武关杀奔而来。
庆德实力不足,不管夏侯武律死没死,两个人不可能合兵作战了,自己还是先退出庆德,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干脆带着吴隆起先跑。然后再派人告诉城里的亲信,让他们到自己身边。
一些题外人一看形势不对,连龙青云都跑了,还不一股脑地跟逃。
夏侯下半夜昏昏入睡。手下都知道他受的伤不算轻,可接到情况后捏不住主意,也只好叫醒他。他一清醒就明白分裂了,慌忙让鱼木黎去追龙青云,吩咐说:“你们追上他,不要说好话,要把我的意思告诉他。问问他为什么陷兄弟之情于不顾,以致鼓动众人攻打长月,逼死我兄长倚重的家臣;再问问他,他的兄弟有什么得罪他的地方,会让他如此恼恨,在深宫中将其劫杀……”
接着又说:“要是他谴责我,那就还有和好的机会。要是一味地说过失,就是想稳住你们逃跑,就得不顾一切追杀他!”
龙青云一行的没有及时准备备用马匹,果真被追上。
鱼木黎和他隔水相问,龙青云却只是问夏侯武律的伤好了没有。
鱼木黎和众人这下犯难了,不知道是追击还是回去,眼看龙青云又走,只好过河。
龙青云只以为他们衔追不舍。看身边人手不多,不得已往东而逃窜,去与他备州的人马汇合。
他们走了两日,又逢天黑,只等过了山口休息。
一阵鸣金,半路里杀出一支人马,从四面八方把他们围在中间。
众人正心惊胆战,看到迎风招展的“秦”字大旗。
为首的马上将军取下头盔,哈哈大笑。龙青云一问,竟是秦纲,正以为见了鬼,见对方的模样还是稍有不同,变纳了闷。可是,对方不只是截杀,在马上大声叫喝:“龙兄勿惊。小弟亲自前来接应。何不与我携手,诛讨不义逆贼?”
龙青云脱口就喊道:“你不是秦纲。真正的秦纲已经在长月别人杀死。”
秦纲喝道:“如假包换。死在长月的,是我的大将朱保。”龙青云失色,自然知道自己走了眼,看错了形势,而夏侯武律也杀错了人,两兄弟是鹬蚌相争,让身后的渔翁得了利。这个“携手”是让自己投降。
他只好顾不得心里的不平衡,下马以臣子之礼谦罪,自称被夏侯武律逼迫,冥冥中还有天良尚在,一直在暗中为朝廷出力。
他的大军在备州,秦纲亦不敢怠慢。
※※※
龙青云被夏侯武律逼迫,走投无路中投降了秦纲。
为了释他之心,秦纲也说到做到。
次日就与他杀白马盟誓,以铁卷丹书记载下:龙青云从备州退兵,和靖康一起向夏侯武律开展。战败夏侯武律后,靖康朝廷归还高显俘虏,册封龙青云为高显王,子孙永镇北疆,犯九罪而不诛。
※※※
狄阿鸟热天一日百里,而情形也一日百变。他避过午后,大汗淋漓地再走,从一条浅水了扑一身水,打马搅花般趟过,最终在庆德城外摸到二叔人马的下落,可加急去却又犹豫。此时。夏侯武律重伤未愈,热天感染得厉害,已是眼圈发黑,四肢僵直。他叫人找来秦茉,让她到自己的面前,这才背着她说:“我怕我现在的样子吓到你!我知道你怀孕是假,只是怕我知道你暗通秦纲杀你,找了个保命之方。是吧?眼下,我必然战败,就是你真的有孕,秦纲也容不下你将他生下。”
秦茉痛哭,哽咽着说:“我对不起你。你那么爱我,我却辜负了你。哪还有活下去的脸面?!”
夏侯武律叹息说:“你以为我爱你吗?我自己也以为是。可感觉到军情泄露后,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以前我和党那人打仗多年,从来也没怀疑过飞孝的母亲。虽然我打她,有气会朝她发,甚至嫌她姿色不好,心里其实却只爱她!我冷落结发的妻子,看不起以前的朋友,混着私心赶走自己的侄子,所以才有此败。看看吧,只要龙青云一招手,人在夜里都做着怎么去投奔他的梦!”
秦茉眼泪如注,摇着头哭诉:“假的!别说给我听!你要我现在就死在你的面前吗?”
“真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一见面就被你迷住,还不是被你王室高贵的血脉迷住。我顺着你,大把地花钱,还不是不知道怎么对待你好?也许是因为一看到你,心里就愧疚吧。”夏侯武律说。
秦茉理智不泯,逐渐收住眼泪,坐伏在地上,静静地说:“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好好地活下去!我会的!”
“我把我的大儿子托付给你!希望你能隐瞒他的身份,保住他的性命。他的母亲已经病逝了,会待你如亲生母亲一样,为你养老送钟。”夏侯武律说,“你放心。他一点也不像我。我已经给他说过了,你出去后把他叫进来!我再安排几句,就让他跟你走。日后,他定然可以为你靖秦氏立下汗马功劳。”
秦茉吸着鼻子叩头,庄重不已地说:“君托妾身大事,就是还曾相信贱妾,深爱贱妾。贱妾有生之年当尽心做到,若心口不一,甘受万刀砍斩!妾别无他求,只想见你最后一面。”
夏侯武律点头,扭转身子回头,给了她凄凉的一笑。秦茉再也忍不住了,扑了过去痛哭。
随后,飞孝进来。夏侯武律一改刚才的颓废,这就问他:“我们的仇人是谁?”
“秦纲!龙青云!”飞孝说。
“你留在这里可以为我报仇吗?”夏侯武律问,“能不能一刀杀十个,十刀杀一百!两天帮助你父亲打赢这一仗?”
“不能!”飞孝猛地低下头,庄重地回答。
“那你就走!跟着你秦茉阿妈走!你年龄还小,我会把她带来的奴仆杀掉,两年之后,再无人能肯定地认出你来。你也只有潜伏在敌人的眼下,敌人才找不到你。你就带上我昨天给你挑选的勇士,保护她回长月,从此改名换姓。”夏侯武律说。
飞孝顿首,刚流了两滴眼泪,就挨了一巴掌。
“哭个屁。给老子报仇是天经地义的事!”夏侯武律说,“不过。你得记住,不能去刺杀他们。你只有一次机会,而敌人有两个,要赢,就要从军,至少要做到大将军才行!”
飞孝瞪了下眼睛,连忙问:“这要等多少年?!”
夏侯武律冷冷一哼,说:“你伯父去靖康,短短时日就能做到上将军。我不管你等多少年,非要做到之后才能给我复仇!不用担心弟弟妹妹们,我把你阿哥遣送回去,他最起码也能保护好自己的弟弟妹妹们!”
※※※
夏侯武律等不到狄南齐,三战三胜,途中却被占领并州的樊英豪等人阻了归路。樊英花若是知道现在形势,也许会放夏侯武律一马,但是她远处中原,好不容易得到并州,自然死死守住城池。夏侯武律所部无法走脱,秦纲的追兵自后而到,将他们团团围住。每当深夜,秦纲都让人弹奏忧伤的马头琴,让人放心不下远方的家,涌起求生之念。眼看将士纷纷离心,日夜都有人投降,夏侯武律伤重不能起身,连约束的能力都没有了,只好眼睁睁地病死。
鱼木黎不肯让人带他的头颅活命,内讧后突围,将夏侯武律埋葬在牛伏山上,而后只带了百余人,向西南汇合狄南齐。
此时,狄南齐的形势也好不到哪去。他和陈良会合后,一听说龙青云往军中投书,立刻把逢术,陈良,陈果,鱼木疙瘩等人叫到身边,安排说:“万马是龙青云的人。眼下必会谋害我等性命。我也只能靠你们了!你们安排一下,得找些一些信得过的人。等他一会来见我,便将他拿下!”
众人纷纷赞同。
陈良这就挑选心腹,让人守在帐外。
不一会,万马果然来见。
他神色难看,来到狄南齐面前就说:“我知道龙爷投靠了朝廷,想和你计划一下,是不是投降过去!兵败如山倒,此时也顾不得了!”
狄南齐冷笑不止,看住不安的万马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和你结拜兄弟,以前恨不得与你同穿一条裤子,自觉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是什么时候背叛我,投靠龙青云的?”
“原来你早就知道!”万马愕然,继而低下头去,承认说,“我有自己的苦衷,但也绝不会害你!”
狄南齐不信,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大喝:“你有什么苦衷?!我早就对你心凉了。只以为提点你,你就会自觉一点,哪里远走哪!”
说完,他摔了杯子。陈良立刻带人进来,把万马按得结实,而自己站到狄南齐身边,问万马说:“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我真的不会害你的!”万马求乞说,“相信我好不好?”
鱼木疙瘩比较老实,请求说:“三爷还是念在兄弟一场的情分上,把他赶走算了!”
狄南齐狞笑,喊人来砍,见没人肯动,干脆拔了刀说:“什么情分!从他背叛我的那一天起,什么情分也没有了!”
陈良这就拔剑。
他拿着剑做足代劳的意思,却趁狄南齐不备,猛地转身,朝他挺刺过去。狄南齐躲避不及,只好用几乎不敢的眼神看着他,猛地一喝。
陈良终究念点情分,又被喝声震慑,把发抖的剑尖停在狄南齐的喉咙上。
逢术牙齿咬的咯吱响,却只能在外头游逛。
鱼木疙瘩刚要动,被陈果在脖子上加了一把刀。
一干人等纷纷刀剑出鞘,围上狄南齐。
陈良胆气壮了不少,以剑相指说:“三爷。你也不要怪我。我们兄弟俩以前就是龙爷的人,因为得罪了龙二爷和龙三爷才投奔过去的。老爷子早先就安排过话,让我听万马爷的,监视你们兄弟。”
万马哈哈大笑,站起来拍打身上的土,喝退众人,笑话脸色难看的狄南齐说:“你知道吗?我不姓万。姓龙!叫龙马!老爷子安排我四处抢掠,不过是消耗其它四镇的暗兵之一!当初受四镇逼迫,他先是非要牺牲掉我,接着又让我投到你家。”
他眼泪都快笑下来了,停歇喘气,又说:“还是大爷英明!他早就察觉到了,也提点你们了。想想看,他渐渐不再管牧场的事,只用辛燕压着原班人马,其实是让你们自己有自己的亲信!为什么他也用我压上一堆人呢?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
狄南齐几乎万念俱灰。
想想这是实话,自己那时候多莽撞,可是提拔的人,大哥都是说:“你看着好就好!”他又想,大哥有心入关时就开始叮嘱,让他们兄弟两个好好跟随龙青云。接着再想,龙青云那么轻易地就将兵权给兄弟二人握着,其实是因为龙氏在里面扎得本不小,尤其是在辛燕、余山汉死后,还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反客为主。
万马似乎故意让他体味,说笑间已走近陈良。
可在这一刹那,他脸色顿变,刹那间抽刀,划过陈良的喉咙,呼道:“因为他知道我永远也不会背叛他!”
狄南齐傻了。
陈果也傻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兄长惨死。
万马回过头就说:“都给我滚!饶你们不死!”
陈果眼看本来就怕狄南齐的众人抛了兵器就走,也顾不得死去的哥哥,抛了兵器汗涔涔地退。逢术恨他到了极点,追上就是一刀,将他砍死。
出了这番事,狄南齐心里内疚,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准备围杀万马,却被别人围杀,最后还是万马来救自己。
万马要单独说话,等人都出去了说:“我其实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只是这件事儿我们自己都一直不知道。你怎么决定,我都毫无二话。可我还是觉得投降好。龙青云容不下老二,但是却容得下你。”
狄南齐摇了摇头,干脆说:“兄长死于人手,却要服帖为臣,非巴特尔所为,吾死志已萌。听说靖康最有名的勇将是健布,我明日便向他挑战。现在两面形势逆转,我想他为了挽回自己的威名,一定会答应!若是你们还能收一下我的尸体,就把我的脸用布蒙住收葬。”
次日,狄南齐乃向健布挑战。健布果然应战。
在战场上棋逢对手有时会让人产生一种敬重。
不能不说,健布此时会带有让对手体面地欣赏,而狄南齐也会觉得自己的死亡不会被宵小辱没。两个人各自止住部下的劝阻,磕马碰头,只用眼睛缓缓注视一番,就厮杀在一起。双方大战了三十余个回合。正值不分胜负之际,报有必死之心的狄南齐突然抛弃兵器,迎着刃锋自断头颅。
健布带着深藏的遗憾,静静地闭上眼睛,转过马头,去捉摸对方生命的畅快淋漓。
之后,狄南齐所部除一小部分人外,大多向靖康军投降,被龙摆尾收容。
龙摆尾怜之,向健布求乞他的尸体。健布不许,便将尸体收于帐外,等待验明正身后给予处置。岂知到了第二天,他们才发觉尸体于夜中不翼而飞。当下,无论是靖康军士还是龙摆尾所部,不乏对他畏惧的人在,因怪异而讹传。
军中渐有传言,有的说他是神人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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