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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及将那句叫好吐出口,场中形势大变。三蓬冲天而起的水花几乎同时爆开,将岸边的目光尽数遮住,三道明晃晃的利刃分开水面疾奔苏年下身而来。
破水而出的杀手将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正值少年手中抱着一个小胖墩,人在空中最高之处,一口浊气将尽而新气未生,无可转折回避。眼看这身手不凡的青衫少年便要被那三面夹攻而来的利刃切成数段,胆小的妇人纷纷闭上了眼睛。
处于少年身下那名杀手最为接近,手中利刃第一个触及少年的足心。霸道无比的内劲喷薄而出,便要将少年在空中生生撕裂开来。
只是利刃才刺入少年脚底半寸,却发出金铁相击之声。杀手察觉不妙之际,便见眼前一抹电光闪过,惊觉自己忽然高高飞起,身下一片凉飕飕,四周望向自己的眼光尽是恐惧,又看见一具仅有下半身的尸首扑通一声栽入溪流,瞬间将溪流染得一片通红,随后便天旋地转,向扑面而来的溪流一头栽进去了。
云蒙古剑自少年脚底激射而出,瞬间将第一名杀手切成两半。而少年便接着相击之力再度弹高三尺,堪堪让过了两柄交错而过的利刃。云蒙古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回到脚底,托着少年往空中飞去。
另外两名杀手见全力一击落空,而另一个伙伴被诡异斩落河中,便知情形不妙。一名杀手在空中扭过身躯,不管身形下坠双手一阵疾舞,无数暗器化为两道龙卷,铺天盖地便往少年罩去,直到整个人落入猩红翻涌的溪流。另一名杀手却落在河岸上,双腿屈膝于地,眼睛死死盯着如飞燕一般在空中驾驭着飞剑躲避暗器的少年。
第一枚暗器穿过少年布于身周的御甲术气罩时,少年便知这些杀手绝非一般武林人士。身上还抱着一个扭动不停的小胖墩,苏年不愿与两位杀手纠缠,便飞掠转折,将漫天而来的暗器一一避开。
眼看射出暗器的杀手落入水中,少年心中微微一松,正待伸手拍落最后一枚射向胸口的飞菱,便飞落岸边。苏年心头忽有异样警兆,低头一看,那名顽童眼中流转着诡异幽绿的目光,忽然搂住少年脖颈,张口便往脖颈恶狠狠地咬去。
岸边的杀手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也不管即将奔到身后的丞相府高手,再度身剑合一,化为一道虚影弹射而至。
少年心知必有隐情,不敢运劲崩开孩童的牙齿,只得将御甲术收至皮表,挡住顽童用尽全力的一咬。
此时长刀已近,不及飞离,少年双手缚住顽童不让其扭动,转身将背心让给了杀手。这一自杀般的行为,让刚奔到岸边的丞相府高手目眦欲裂。这少年乃是宗主大人的关门弟子,院长视其亲若子侄。若在咸阳城且重重护卫中出了意外,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杀手心中大定,刀锋前劲气激荡,正待破入青衫,将顽童和少年穿胸而过。下一刻便看到此生最不可思议的景象,一截利刃自少年的背心中探出锋芒。如同蛟龙探出龙穴,看到了自动送上门的猎物,一声清啸狂卷而过。杀手刚明白第一个伙伴是怎么死的,便在一阵冰冷剧痛中,眼睁睁地看着剑芒瞬间撕裂了手中长刀又破入自己眉心。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从三名杀手破水而出到二死一逃,仅在几个呼吸之间。四周早已乱成一团,蹲在溪边濯洗衣裳的妇人被泼了一头一脸的血水,惊恐的叫声此起彼伏。十数名隐于身后的护卫高手纷纷扑入场中清查可疑人物。身下踩着朴实无华的云蒙古剑悬停在小溪之上,少年看着下方强压住腹间的翻涌,被斩为两截的杀手被挂在溪中没有被冲走,鲜血汩汩涌出,将溪流下游染得尽是猩红。这是他第一次出手杀人,便造成如此骇人之场面。饶是少年向来镇定,也不免脸色苍白。
心中一动,少年回头转向小桥,拓跋铸城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位黑衣书生。二人身旁一位貌不惊人的妇人昏厥在地上,手中分明捏着一把蓝幽幽的钢针。
将手中仍扭动不休的胖墩随手交给护卫高手,苏年回到二人身边。数名丞相府的高手匆匆登上石桥,趴下在妇人身上略作检查,便向黑衣书生拱手道:“禀告大师兄,没有武功!”
来者正是儒门大师兄温良玉,若非他突然现身,武功暂失的拓跋铸城便要伤在这把毒针之下了。
温良玉微微点头,转头对苏年道:“小师弟武功果然极好,只是这飞剑之术似乎不是我门中的绝学,小师弟从何处习得?”
知道师兄起了疑心,苏年犹豫了一下道:“子重师兄五年前将此剑赠送与我,最近又将此剑的祭练心法传给了我!”
温良玉释然,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传说始皇帝身佩上古神剑,可飞天遁地一日千里,更为神妙便是能将神剑纳入体内。此前我还当是夸张之语,今日一见竟确有其事。陛下果然疼爱师弟,连这上古神剑都留给你了。”
苏年不敢说出剑山的来历,便含糊点头应过。温良玉却面容一肃道:“此剑霸道无比,出鞘非饮血而不归。小师弟平日更要注意,以免杀孽过重,有伤天和!”
苏年心中一凛,想起适才两位被自己一剑斩成两半的杀手,俱是七品上境的高手,在云蒙剑下却一招都接不下来,神兵利器果然非同小可。
此时儒门上下早把苏年当成宝贝,温良玉亦不例外,便多说了几句,才转过身来看着拓跋铸城。苏年知道眼前二人恩怨纠葛非同寻常,而两府十数名高手忙着勘察现场,也用不着他。就拉上在一旁吓呆了的杜若然,先行回了馆驿。
只是这一等便等到了黄昏,拓跋铸城才回来。却不复往日风流潇洒,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用膳,便将自己关进房中,还让苏年明日不用来陪他了。苏年无可奈何,便带着杜若然回西大街去了。
夜风款款,芙蓉馆中琴声淙淙。一双素手轻挑丝弦,舒缓平和的音律便如拂过千年石台的微风,宁神见性。见今日又是这等清心寡欲的曲调,数名嫔妃大失所望,一个个哈欠连天,忍不住纷纷下了阁楼转回宫去。只是乐曲却非为她们而奏,仍自一派祥和间缓缓流淌,渐渐溢出凭栏,弥漫在夜色中的未央湖上。
曲终尘定,略带嘶哑的嗓音低声:“古人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却不知入了凡夫俗子的耳中,与驴嘶马鸣无异,作贱了曲子。你说呢?”
窗外屋檐上传来一道声音:“此番你再造数万杀孽,便是弹了千百遍的清平咒,也难洗心台尘埃。”
吕婉容幽幽道:“良玉你既肯来此,怎么不进来见我?”
“此时夜深,我便不进去了,在此说话便好!”楼顶屋檐上静立着一人,远眺明月黑袍猎猎。若不注意,便难以察觉。唯独那双眸子明亮无比,在夜色中亮得隐隐发出光芒,正是八品巅峰功力精粹到极点,无限接近于九品浮空的征兆。
“嗯,你夹在师门与我之间,想必不太好过!”对着大开的窗棂,吕婉蓉放肆地舒展了一下腰身,丝毫不忌讳大片的白腻滑出纱衣。
“今日来见你,便是想问一问你拓跋铸城的事情。”屋顶传来那云淡风轻的话音却略带有一丝怒意。,“你早知道大营主将便是拓跋铸城,为何还要我去!”
“我知你必会将他拿来,想不到你做得比我预计的还要好,连一干将领尽数被你制住,帮了我大忙。”吕婉蓉放肆地咯咯大笑几声,又皱起眉头道。“我却没料到他们双方早起了议和之心,最后还是让皇帝得了好处!”
“这便是我不解之处,以你与我师门的关系,为何舍弃陛下站在太后一旁。莫非你以为北阳王还有机会么?”
“若是早些年,那自是没有问题,只是我来得晚了一步。这人生果然是只争朝夕!你不也如此?当年为了胜过苏尧,远赴塞外游历十年。人家却无声无息便直破天仙绝境,又散功仙去,你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他!唉,这又是何苦呢?若是当时你好好的当你的武试状元郎,只怕如今已高居九卿了!我听说,苏尧的儿子也来了咸阳,还是你师弟?啧啧!苏牧月姐弟果然都不简单……”
“够了!”屋顶传来一声断喝,阁楼中絮絮叨叨的尖酸挖苦之声戛然而止。
“唉,不气你了。你也只是个可怜虫罢了!”半晌,沙哑的嗓音才低声道。
探手入怀,自胸口柔软之间掏出一枚核桃大小的珠子。素手一翻,青莹莹的珠子竟虚空浮起。只是珠子离体之际,吕婉蓉脸上血色倏然尽去,一阵密不透风的咳嗽便撕心裂肺地迸发了出来。将慌乱中碰倒的白玉瓶中滚出的数枚丹药一把塞入口中,听到楼顶传来一声细微的瓦片破裂声,轻轻拭去微翘起嘴角边的一丝血痕,柔声道:“这珠子你暂时拿去罢,记得月后我们的约定!”
青莹莹的珠子似乎被一股无形力量牵引着。缓缓飘出窗外,悬在黑衣人眼前。
将玉首静静侧枕在那架堪比万金的古琴上,丝毫不介意琴弦将吹弹即破的脸蛋勒出几道深深的痕迹。一阵风吹来,烛台上的火苗摇摇欲坠,便心知,他已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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