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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城有两座府邸,虽门楣堂皇高大,却无人愿意入内。一座是位于城东掌管天下刑律的廷尉府,老太尉曹离老爷子执掌这廷尉府数十年来,铁面辣手威震朝野。若是有人犯了秦律被请了进去,任你一副养尊处优白嫩嫩的屁股,也是被拍得血肉模糊抬出来。若是当日能被放出,便算是小事。受点活罪便就此揭过,以后切莫再把森森大秦律令不当回事。若是当夜出不来,被关进后院的天牢大狱,那纵使散尽家财,多半抬回来的也是个半死之人了。
另一座百官经过便不由自主远远绕开的府邸,便是与咸阳书院仅有一街之隔的御史府了。自大秦立国以来,便定了丞相主持朝政,御史监察百官之道。御史府被赋予的权限极大,上可弹劾三公九卿之过失,下可监察满朝文武之作为。这御史府的一干大小官员,便如豺狗一般令人生厌。不管是朝中的捕风捉影,还是街头的蜚语流言,均能闻风而至,从中嗅出不寻常的意味。一旦咬准目标,便死缠深挖,收集证据,然后在朝堂之上悍然弹劾。以至于朝中官员若是私下在酒楼小酌,酒过三巡,舌头发麻喉匣大开之时,常被端坐对面的至交好友一记大耳刮子扇在头上,压低嗓门大呼,噤声,提防隔墙有耳!
这日早朝刚过,文武百官看着走在前边徐樊生与曹崇义两位大人,似乎忘记了半月前发生的不快,又凑到一起了。这一路上窃窃私语,似乎在交换什么意见。看那徐大人双手比划动作甚大,曹大人居然频频点头。众人心下恻恻然,寻思着不知谁又遭殃了,检点自己近日有无不当言论云云。
黑色的马车刚行到御史府门口,健马脚步不停,便有手下推开沉重的大门。直到滴滴答答的蹄声消失在御史府缓缓关闭的大门中,一路暗中保护而来的数名七品化神境高手方长吁一口气,悄悄退下休息。由御史府众另外的一干同僚接手贴身护卫。御史大夫名列三公之尊,看似位高权重风光无限,却绝非一张人人可坐得舒坦的席子。前任御史大夫张勋便是出巡岭南,被南蛮魔教高手生生引爆了一座石山,被万倾巨石轰然而下活活埋死。自接任御史府首座以来,徐樊生遇上的大小刺杀超过百起。最严重一次甚至被军方城弩攒射,拉车的健马当场被射成一摊肉泥,若非这辆坚固无比的马车乃是当代墨宗宗主亲手制作,只怕徐樊生有九条命都交代在这了。强弩箭雨纷飞而至,黑色车厢如被暴风雨打落在地的柿子,在原野中翻滚连连,竟毫无损伤,硬是撑到了城防军与御史府高手的援救。事后被扶出的徐樊生,却只是发髻散乱衣衫不整,连块油皮都没有擦破,仍含笑与闻讯大惊亲自赶来的郎中令楚祝拱手致谢。
接过心腹侍卫递来的一盏滚烫的岭南观音,一饮而尽,酣畅淋漓之余,长吁一口气。三年前在秦帝的授意下,徐樊生与令狐晏短暂联手突然发动清洗,将太后一党的势力几乎扫荡干净,双方平分了朝廷文官一脉的势力。只是僧多粥少,朝中可用的关键职位几经瓜分便所剩无几,双方派系人马为了争夺权位小动作不断,各自酝酿着一举掀翻对方的底牌。只是儒门先发制人,借张宁和一案一举夺得至关重要的东海郡守一职,还将张宁和拿下查办。既然撕破脸皮。御史府马上将谍子调查已久的三郡旱情悉数抖出,誓在朝堂扳回一局。不料以小见大,三郡旱情竟然和西羌铁帐搭上了关系,徐樊生与令狐晏倶是一代枭雄,大秦国事与朝中党争孰轻孰重双方自有分寸,各自默契压下门下百官的争斗,齐心对外。
徐樊生举头环顾四周,身旁尽是御史府三堂心腹之人,众人将腰杆挺得笔直,等候自己发话。想起数月前在此地,张宁和与众人相聚甚欢,自己甚至还以为将来必是这位得意门生接手三公御史之位。不料张宁和手握大权久居东海,竟做出如此糊涂之事,非但害了自己魂飞魄散,还连累师长同门。想念及此,徐樊生便是一阵心力交瘁。
闭目稍定心神,徐樊生微微一笑,缓缓开腔道:“老规矩,三堂将今日要务一一汇报吧,思敏你先来。”
御史中丞罗思敏闻言上前一步,正是半月前,当朝上奏弹劾三郡郡守的中年男子,步伐从容气息如渊,是气宗在朝中为官的有数高手。
罗思敏双手作了个揖,沉声道:“遵大人吩咐,惊人堂派出十头飞燕奔赴三郡调查饥民之乱,已有消息传回。”
徐樊生面无表情,身子微微前倾:“说来听听,有何线索。”
罗思敏恭声道:“是!三郡乱民已结成数支流寇之军。虽行伍混乱,秩序散漫,但乱军之间竟隐隐已成掎角之势。每每冲击县府,劫掠粮草之前,必纠集当地老弱流民充当前军。等县尉驻军赶到,流寇势弱则扔下老弱前军呼啸而去,势大则啸聚反抗,夺取兵器铠甲。据最新谍报,巴郡阆中县被三支流寇攻破,县令县丞被活活杖毙。待县尉搬来驻军,流寇早已退去。粮草尽数被夺走,满城哀嚎之声不绝于儿。”
听及形势如此恶劣,徐樊生眉头微皱,离席而起,问道:“可曾进得流寇大营探查,是何人主使?”
罗思敏接着道:“此番惊人堂派出的已是出身羽宗的五翅飞燕,擅长潜踪追杀。不料数次夜探流寇大营,均被发现,只得抽身而退。属下判断,流寇中至少有六品知微境巅峰的高手。”
徐樊生颔首道:“看来此次三郡之乱非是饥民自发成军,幕后必有蹊跷!”
众人均点头称是,徐樊生又道:“思敏可有应对之策?”
罗思敏沉思一番,断然道:“目前流寇数量日益增多,袭击县城愈加频繁,两股一旦会合便聚集成军。若被驻军驱逐,又分散为数股。而流寇大都为饥民被蛊惑而至,若派大军围剿恐激起民变,正中贼人下怀。下官认为,为今之计,当需派遣善于隐匿武功之人,潜入流寇军中,探查主事人之来历。方可顺藤摸瓜,直取敌酋,流寇便不攻自散了。”
徐樊生赞道:“思敏大智,与吾之意不谋而合。流寇之乱不比蛮夷外敌,非用兵事便能平息。饥民啸聚只因没有活路,唯有断其源头方为上策。陛下已派高手前往巴蜀探查西羌军情,这流寇军中亦需派人潜入,双管齐下方能奏功。只是这人选需好生思量,我给你三日时间,务必找到合适人选呈报于我!”
罗思敏拱手称是,便退到一边去了。
徐樊生环视众人一周,又道:“百宗会盟已近在眼前,儒门宗主楚平遥已携弟子苏年重新出山,此子乃是当年太史苏尧之子。往事因果未平,此番咸阳少不了大乱一场,烈山你的宗人堂需多加警惕,监察各宗门子弟和朝中百官有无越矩之行为,若有难以处置之人事,便及时上报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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