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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秀也忘记是如何步出摘星楼,在偌大的珞云宫中毫无目的地行走。只是苦了属下的那些女官,不知主子何故心情极差,心下担忧却只能远远跟随,不敢上前询问。
明秀满脑子都是念想着,“无双要出嫁了”这样一句话。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眼前已无路可走,才惊觉过来。举头一看,竟然走到珞云宫主静修的玉皇顶前。此时入夜已深,周围早已悬挂起照明宫灯。雪山夜景虽美,却寒气瑟瑟,回身一看,而一干衣衫单薄的女官,仍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等候着自己召唤。
明秀苦笑了一声,柔声道:“你等且先下去休息,我寻宫主说话去!”
明秀虽贵为王爷,但对下人尤其是女官向来温和有加。见主子发话,那位紫衣女官便让其他人退下,自己却依然站着那里等候。
明秀无奈,又不忍让美人在风中憔悴,只好招呼她:“红瑾,你随我进来。”紫衣女官听了便快步上前,帮明秀推开玉皇顶沉重的大门。
玉皇顶位于行宫正北,高度还甚于中央祭坛和宫殿。最高之处乃是珞云宫主清修的地方,除了明秀和几位侍女,一般弟子被禁止入内
顺着一条长长的甬道,明秀缓缓走入大堂,大堂上方居然是一孔直通楼顶的巨大天井。举头望去,方寸大的孔中,却有无穷星光汇聚于此,将大堂照得一片通明,亮如白昼。
让女官红瑾在甬道口等候,明秀独自走到天井中央,举头轻声道:“孩儿明秀求见姨娘!”冷冷清清的巨楼,将明秀的话语化为重重回声,远远传了上去。
一道温和的女声飘飘悠悠地落了下来:“上来说话!”明秀便沿着环绕天井周围的台阶拾级而上,一共上了二十四层,方爬到顶层。
玉皇顶最高的天台上,高悬一百二十八面长达三尺晶莹剔透的万载玄冰,每一面均倾斜对准天井。将满天星光折射成柔和的光柱注入天井。明秀却知,这等宛如神迹降世一般梦幻美丽并非真相。白昼之时,雪山之巅浓烈无比的太阳真火,被玄冰透镜汇聚为一道无坚不摧地高温强光,穿过玉皇顶天井中央直射入入地下一眼深达地下十丈的万载寒泉之中,竟将寒泉烧至沸腾。源源不断蒸腾而起的滚烫热气经红铜管道被送往整个珞云宫各个宫殿之中,以供取暖,沐洗、饮食之用。这便是整个珞云宗最神奇的能量来源。如此奇思妙想动人心魄,乃是六百年前,墨宗始祖墨翟亲手所制。而这一百二十八面玄冰透镜,却是当时的珞云宫宗主以绝世武功,登顶唐古拉山之巅,从一方高达数十丈万载不化的金刚冰心柱上,生生切割运回珞云宫来的。
明秀登上顶层天台,一股清冷异香扑鼻而至,满腔烦躁心绪顿时平复下来,此乃是大雪山特产的雪貂香腺所制成的宁魂香。此物历来是帝皇家帐中专用的异宝,在此处,却似不要钱一般,弥漫着整个空旷的天台之上。
天台正中,一位身着白色宫装的中年美妇坐在一座三长高的石台上,丝毫不惧寒冷,面前摆着一方巨大的沙盘,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明秀上了石台,恭恭敬敬地叩头问安,把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告诉了珞云宫主。
宫主实际年龄已经年过五旬,却还是一副三十出头的绝世容貌。听罢明秀所说之事,宫主早已收起笑脸,叹道:“你这孩子,虽有仁爱之心,却无担当之毅,与你母亲的性格恰恰相反。此番你母后所为也是迫不得已,须知我宗门在咸阳的势力,自五年前新帝登基后,被令狐晏和徐樊生借重申苏尧案之机连番打压,屡受重挫。近年来你母后身边已无人可用,朝堂势力锐减,不得不逼你回京分担压力。”
明秀露出疑惑的神情:“此事我甚是不解,我珞云宫富可敌国,朝中之势更在三公九卿之上,足以办成任何大事。为何要甘冒天下之不讳,去陷害区区一名太史。且行事疏漏百出,以至于铁案如山,连母后都保不下来。”
宫主沉思了一下,缓缓道:“苏太史一案涉案宗门极广,绝不只是我珞云宫一个。况且此事关系到我门千年之大计,我便与你说说。”
珞云宫主长袖轻抚,面前的沙盘中,取自珞池湖底的天净沙便如水银泄地般,渐渐抚平又缓缓隆起,现出大秦疆域。宫主玉手遥遥轻点数下,五个方位各有一个圆柱缓缓浮起。其中西南方位正是大雪山珞云宫的位置。
“如今天下百宗,五大宗门领袖群雄。儒门、羽宗、珞云宫、法宗、气宗,尊儒门为百宗之首。其余如剑宗、兵宗、墨宗虽高手辈出,却无这五宗势大。儒门弟子遍及天下,羽宗神射手最受军方欢迎,法宗擅长阵法群搏之技,气宗善使虚空大气束缚敌手。而我珞云宫历来只收女弟子,人丁稀少,罕于行走江湖,多与权贵姻亲,却是五宗中朝堂势力最盛之宗门。而我宫武学亦罕有独步所在,如今宫中九品高手便有两个之多,故跻身五宗之列。”
“然而,若是放在百年前,天下人却只知四大宗门。只因当时儒门弟子虽众,却无人习武。当时,天下间还有两个凌驾于百宗之上的庞大宗门,一为蓬莱剑山,一为罗刹魔都,门下均有数万子弟。”
言语间,宫主玉指再点,沙盘的东海与南蛮之处,再隆起两个巨大的圆柱
明秀一脸愕然,问道:“如此宗门,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不错,六十年前,百宗大战后,这两个名字被视为禁忌,无人敢提。若有两地高手出世,或与两地暗通曲款之人,都将被天下百宗共同追剿。此事与你大秦皇室有着莫大关系。我就不再细说,对你有害无益。”
“而我珞云宫的祖师,便是千年前蓬莱剑山的一位长老。在大雪山之巅寻得这洞天福地,便自立门户至今。这些秘史,如今皆不足外人道也,一旦泄露,便会招来灭门之祸。”宫主美目盈盈,直视着明秀。
明秀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郑重道:“孩儿晓得,只是这与苏太史一案有何关联呢?”
“苏尧当年从籍籍无名的一位文弱书生,一举跨过九品浮空境。此事惊动了各大宗派宗主,我亦派人探查详情。费尽心思买通了太史府的一个管事,得知苏府中十年前来了一门客,苏尧待他如师长般敬重。两人常常等上太史府观星台,推敲星相之术。这名管事盗出二人的观星时所画的图稿,只因路途遥远,待送到我这已经是隔年的事情。我一看大惊,这分明是蓬莱剑山秘传的天河算法推演手法。当年老祖宗留下数百部剑山典籍,却没有传下天河算法,以至空守宝山不得入内。这天河算法对他人或许不知所云,对我珞云宫便是能一窥剑山圣地武学极境的秘匙。”
宫主稍微停顿一下,似在回忆当年之事,柔美的声音又缓缓响起:“我不惜耗费功力,以水镜千里传音之术,令咸阳宗门势力,不惜一切代价,得到苏尧手中的天河算法。不料有人已捷足先得,收买了百鬼宗主在苏尧夫人身上下了附身术,将其与剑山勾结之事泄露出来。一夜之间,咸阳百宗无人不知苏尧身负剑山无上宝典之事。隔日早朝,百官纷纷弹劾苏尧意图谋反。捉拿九品高手非同小可,你母后当即命曹离老儿出手捉拿苏尧,我宗门高手与阴阳宗高手倾巢而动,曹离也是托大,以为与法宗南明夙夫妇联手,便能活捉苏尧与那名剑山老者。不料仅是苏尧一人,便把三人困于南街口,还把曹离打成重伤,导致曹离辞了官职在家养伤,由其子曹崇义接任廷尉。为此,数年后重审苏尧案时,曹离把一股火气都发到在我珞云宗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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