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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到了1967年。这一年北京的香山红了,似火的红叶夹杂着北京的大学生们革命的热情席卷了整个神州大地。此时的北京沸腾了,串联到京参拜伟大领袖毛主席成了当时大学生流行的活动。这些所有的大学生们,手持“红宝书”,戴红袖章穿绿军装,开始是二三人,后来是五六人,再后来就整批整批的登上了火车。
这群人,在中国长达三千七百年的历史中,再也找不出第二批,“文人造反”竟成如此之态。他们在中国的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在1966至1978年之间,他们有一个统一而又响亮的名号——红卫兵。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自愿参军的人数大大超过了以往的任何时候。从南宋开始看不起“武人”,看不起“当兵的”这一思维方式被彻底掀翻了。“当兵”成了当时社会上所有人的最高理想;“革命”成了社会上所有行为方式的准则。
自从1966年聂元梓在北大校园内贴出了一张《宋硕、陆平、彭佩云在文化大革命中究竟干些什么?》的大字报开始,中国就被似火一般的“革命”热情所炙烤着,所有的人都疯了似地渴望“革命”。
但可笑的是,他们想要“革命”却不知道要怎么“革命”;要“革”谁的“命”。神州大地就这样登上了世界的历史舞台,也就这样开始了我们的故事。
“呜呜………呜”一辆由杭州开往北京的列车启动了。列车上,乘客们都是有杭州和各地的“大学生”组成的。
他们不用上课也不愿上课,他们不再是社会上的精英,而是一群“疯子”,一群被革命烈焰烧坏了脑子的“疯子”。
火车上熙熙攘攘的,有的人在朗诵《毛主席诗词》;有的人在背诵“红宝书”;而有的人凝望着窗外,和朋友们交谈革命的故事。在这群人中,有一个人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他并没有和别人一样穿着绿军装,而是一袭长衫拖地,身材瘦小,面庞极洁净,棱角分明。窗外纷纷的红叶映衬着他硕大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他坐在火车的一角,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一本书,但这本书却不是“红宝书”而是一册《史记》。
从泛黄的纸张可以看出,这本书在他手中已经很久了。正在这时,突然不知从哪个地方蹦出来一位女子。
但见这位女子,弯月眉,樱桃嘴;面泛桃花,细柳蛇腰;身穿绿军装,戴军帽,履军鞋。手持“红宝书”,大声喊道:“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万万岁!”这一声叫喊,把原本就热闹的车厢吵得更是沸沸扬扬,大家伙儿齐声跟她喊道:“毛主席万岁!万万岁!噢……噢…….”
在人群之中,那个穿长衫的男子依旧不动,静静地坐着看着他的《史记》。
但在口中却念念道:“黄袍加身昨日事,一统天下今时有。革命革命几十年,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罢,脸边泛起一丝笑意。
只因为他长得白皙,又一身文人打扮格外显眼,那女子早就盯上他了。女子一个箭步跳到他身边,说道:“喂,同志。才饮长江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你是哪里的?”(不要奇怪,这种交流方式在当时的大学生之中是相当流行的。就像今天大学生之间开口闭口都是“LOL”一样,当时他们之间见面,开口就要是“毛泽东诗词+事件”的模式。他们认为这种说话方式才是最时尚最流行的交谈方式。)
穿长衫的人并不领会其中的用意,开口讲道:“哦!您好!我来自杭州,我家世居杭州,您呢?”女子竟一时间被问得无言以对,她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就未曾见过这种人。
在她的印象中,这种人应该是“革命”的对象。但此时却和她坐在了一起,这好像是老天开的一个玩笑。
于是便好奇的问道:“你这个人说话挺特别的,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他答道:“鄙人姓钱,名鸿道。敢问小姐芳名?”女子本就觉得好笑,在这种地方居然还能遇见这样的先生,便大笑道:“哈哈哈!我叫张晓娜,是一个地道的北京人我去杭州接一个朋友。
我们要一起去见毛主席,你呢?你去北京干什么?”钱鸿道只是一笑,并不言语,依旧自顾自的读者那一册《史记》。张晓娜对这个身穿长衫,手拿着一本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书的人产生了莫名的好奇,自从他出生到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人。
2
张晓娜,原名张二丫。解放战争时失去了双亲,当时她才5岁,被一名解放军军官收养,改名张晓娜。
可以说她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受到战争的洗礼,受军人的熏陶。从小开始,在部队大院中长大接受马克思、恩格斯无产阶级专政以及共产主义思想。
读的也都是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从未见过这样子封皮的书,还是线装本。
于是便一把抢走了钱鸿道正在看的书:“唉唉,我说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呢?我在这里看书,不招谁不惹谁。你干嘛要抢走我的书呢?赶快还给我罢!”钱鸿道竟站了起来冲着张晓娜大声叫喊起来。
张晓娜拿过来书,盯着封面看了半天,认得“史记”二字。翻开去看,却处处不通,一句话都读不下来还必须竖着读。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便转头对钱鸿道说:“无产阶级的书都不是这个样子的,看你这身打扮,你是不是哪家的少爷啊?地主阶级。怎么现在还有你这样的人呢?看来革命还是不彻底啊!”
钱鸿道一听,怒道:“你懂个什么?这本书名叫《史记》,是西汉史学家、文学家司马迁写的,记载着历朝历代的生亡兴衰。这本可是宋版,祖传的。
不是什么反动的书,您高抬贵手,还给我吧!”张晓娜看了看书,又看了看钱鸿道,见他这样着急的样子,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冲着周围的人喊道:“各位同志们,都来看看啊!咱们这里出了一位‘大学者’哩!不看‘革命书’看什么‘史记’,‘史记’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什么都看不懂?依我看这本书本就是本狗屁不通的歪书,也犯不着和他理论。”
张晓娜这么一喊,周围立刻围成了一个圈,将她与钱鸿道团团围住。
本就狭窄的列车空间这时被众人挤得更加狭小,小的让钱鸿道觉得连透个气的机会都没有了。众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
突然,有一位“小姐”模样的大学生戴着军帽,凑了过来说道:“晓娜,怎么了?你又发现什么‘新大陆’了?”说话这人正是张晓娜接的那位同学,她名叫王丽,是上海人。
王丽的父亲是上海的资本家、美籍华人、珠宝商。而她本人从小家学深厚,对什么诗词歌赋之类的很是精通。
对文史哲学也颇有研究,特别对先秦诸子百家典籍更是喜爱,但迫于形势。上海刚刚解放那阵子她还可以读一些古典诗词,可后来父亲被打成了“右派”。
关进了大牢,她也受到了牵连。要不是她的好姐妹张晓娜是解放军军官的女儿,自己也要受罪了。
王丽见众人议论不止,又看见张晓娜拿着书哈哈大笑的样子,有心想让张晓娜物归原主。
便在张晓娜耳旁说道:“晓娜啊!这本《史记》却是不是什么革命之书,你再看看这个人一身的酸腐之气,想来这书也不是什么好书,你就将它还与那人罢,别脏了咱无产阶级革命家的手。”张晓娜本就是想拿钱鸿道开心,现在开心过了。
再听到自己的好姐妹也为钱鸿道求情,想想也就罢了,便将《史记》交还给了钱鸿道。
王丽对钱鸿道说:“你也真是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读这些书呢?要读,也得读无产阶级伟大作家鲁迅先生的书啊,要么读郭沫若的书也行。你怎么偏偏要读这劳什子《史记》。你难道不知道这是谁的天下吗?还有,我们这是要去串联,去北京参见毛主席。你这身的打扮,又不像去见毛主席的,你到北京究竟干什么啊?”钱鸿道见王丽如此谈吐不凡又温文尔雅。猜出她一定不是没有知识,没有文化之人,便忙拉着她说:“我见小姐谈吐不凡,又有大家之秀,但不知为何要跟着这群人呢?”王丽本想教导他要认清实务,不要逆势而动。
不想却被他反问住了,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我…….我是跟我朋友来的,大家都要去北京,我……我也就跟着他们了,你到底干什么来了?”
钱鸿道见王丽有些慌张,便知道了自己的策略对了,说道:“哦!其实我是来北京玩儿的,古人讲:读万卷书更要行万里路。我钱家在杭州也算是书香门第,诗礼传家。但我个人认为,不行万里路无以读万卷书,再说现在坐火车又不要钱,我干嘛不去呢?”
王丽一听“钱家”,就觉得好像从父亲那里听过似的,问道:“哦?你可是杭州黄古县的‘钱家’中人?”
钱鸿道惊问道:“怎么?小姐认得在下?”“不是,不是,我只是听父亲偶尔提起过。我小时候常听父亲讲过去的故事,你们‘钱家’本是书香门第,却家道中落,哎!不提了,我去北京串联顺便到北大转转,听说那里是‘革命’的发源地,我一定要去看看是个什么样子,你呢?你要去吗?”
钱鸿道心想:你这女子好会说话,明明主要是去北大校园,却说什么顺道,不过这样也好。到北京我钱家祖宅看看还有什么东西也是好的,
便随口答道:“好好!承蒙小姐不弃,在下愿随小姐同往!”“嘻嘻,你们二人聊得那么投缘,我看你们结拜好了!”张晓娜看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热闹,却将她一人晾在一边心里自然不是很舒服。
钱鸿道和王丽这时才刚想起来有张晓娜这么个人在旁边,连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张晓娜听的是一头雾水,心说:这二人到底是怎么了?
我好心让他们结拜可是他们却对我说‘对不起’。便笑道:“小丽,你既然和这位先生认得,又和他交谈甚欢,为何不和他结拜呢?咱俩儿个是姐妹,你与他结拜为兄妹,我就当你们的大姐好了!”
王丽与钱鸿道二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苦笑着说:“好好!我们听你的就是了。”
于是三人在列车上就要结拜。张晓娜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幅毛泽东巨像挂在列车车厢窗上,手中拿着“红宝书”念念说道:“我,张晓娜。钱鸿道,王丽三人在毛主席面前发誓。以无产阶级革命先驱为向导,以共产主义为最高理想,在此结拜为兄妹、姐妹。如有违约,让无产阶级革命先驱来‘革我们的命’。”
钱鸿道哪里见过如此结拜的,自觉好笑。他向来以为结拜之事应循古制:上焚三纲,下烧五常,拜孔子,念《论语》才对。但又迫于张晓娜与王丽的态度,自己只能跟着他们说,像极了戏台上的小丑。但却又不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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