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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颂和张小棠在破庙中待了七八天,那黑影放在破庙里的食物也被两人吃的差不多了。说到食物,韩颂一肚子憋屈,偏偏是自己一身软弱无力,只好让张小棠去弄,结果张小棠每次都是老样子,将米菜油盐统统倒进锅中,然后加水慢炖,最后煮出来的东西……韩颂皱着眉头吃了七八天,身体终于好了一些,然后他就迫不及待地亲自下厨,总算弄出了两碗香喷喷的米饭和一盘佐菜。
两人吃完最后一顿饭,便开始往庙外走去。
这破庙建在山顶,也不知道是哪座山,出了破庙就是一路下山,高高低低的石阶走起来有些困难,有些石阶间隔小,有些间隔大,上山还好,下山的话……很容易扯着蛋。
在下山之前,韩颂回头看了看这个生活了十多天的破庙。
这破庙年久失修,四周的廊柱早已斑驳不堪,屋顶的瓦片也是破碎一片。其实从远处来看,这古庙高立于山顶,颇有几分巍然之感,然而这世上有很多东西都是不能细看的,在韩颂这个位置来看,这破庙就像是一个老太监,别人没有的东西它没有,别人有的东西它还是没有。
韩颂看了一看,转身离开,便开始下山。
才走了几步,发现石阶旁有一长满青苔的石碑。那石碑因为长满青苔,又被爬上了许多藤蔓,在秋日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绿色的幽光。
张小棠看到了石碑,不敢再看,立马加快了脚步。而韩颂却停了下来,饶有兴致地走上前去,拨开了石碑上的藤蔓,后退几步一看,石碑上的三个大字差点没把它的魂儿吓出体外。
那石碑上的三个字是:兰若寺!
这是真正的兰若寺啊!
张小棠也看到了石碑上的字,但没有什么反应,倒是韩颂的惊慌让她很是不解。她忍不住走近韩颂,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韩颂回过神来,自嘲一笑:“没什么,看到这石碑想起了一些东西。”
两人复又继续下山,不过这次张小棠一直追问韩颂,韩颂无奈,只好把自己知道的那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说给了她听。
“话说百年之前有一落魄书生名叫宁采臣……在赶考途中眼见天色已晚,但是却囊中羞涩无法住店……宁采臣来到了兰若寺……遇见了一位神仙姐姐叫聂小倩……”
韩颂费了好久的口舌才把这个故事讲完,这下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的记性了。多年以前看过的东西,现在还记得那么清楚。
他本以为张小棠听完这个故事后会吓得大叫,因为他们正是在兰若寺住了十多天,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女孩子肯定害怕。谁知张小棠听完故事之后泪如撒珠,梨花带雨,倒让韩颂不知所措。
“虽说是人鬼殊途,可是他们明明那么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啊?”说完,张小棠又哭了起来。
韩颂手足无措,急中生智,连忙说道:“噢,我想起来了,这个故事还没完呢。这个故事的真正结局呢,其实是这样的……那宁采臣赶考之后果然高中,然后回乡做官。但是他居然一直不娶妻,好多媒婆踏破了他家的门槛为他说了很多姑娘,可他就是死活不同意。十八年过去了,宁采臣升了大官,又来到了兰若寺,那时,兰若寺已经修葺一新,那里的妖魔鬼怪全部被和尚道士们赶走了。宁采臣买了三炷香,开始焚香祈祷,他刚刚拜完,身边的蒲团上也跪下了一位女子。宁采臣抬头一看,正是小倩……原来小倩投胎之后化身为人,路过兰若寺时不知为何心绪不宁,就想着进寺来拜拜,没想到却正好遇上了宁采臣。
小倩不认得宁采臣,但宁采臣却认得聂小倩,虽然她已经不叫聂小倩。然后,宁采臣立马查探到转世之后小倩的住处,随即派人提亲。小倩父母见宁采臣是个大官,立时同意。然后宁采臣就风风光光地把小倩娶回家了,最后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果然,说完这个结局之后,张小棠立刻破涕为笑。
韩颂长舒了一口气,果然女人就是要哄啊!
说完这个故事之后,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张小棠开始讲她小时候到大的故事,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都毫无遗漏,只不过她刻意隐去了殴打酸腐书生险些闹出人命的那些事。而韩颂则讲他在杏花村中的破落事儿,从春天的杏花讲到秋天的杏子,从整村的老光棍讲到自己的老师孟仁,最后讲到陈义老道带自己出杏花村到临安城,同样讲的事无巨细,不过他也是把自己偷看桃花村姑娘洗澡沐浴这事隐去了。
两人像是相亲一般,将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各种亲戚各种事情一一说道。
蜿蜒向下好似无边无际的石阶,这时也快要走完了。两人说着说着,便到了山脚。
韩颂谈笑晏晏,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脚下的石阶缺了一块。他眼睛盯着张小棠,顾不上看路,一脚踏下去,突然脚下一空,膝盖一软,便听见“喀拉”一声,长褂里面穿着的裤子裂开了……
韩颂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张小棠赶紧扶住,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韩颂把手往前一指,“你看,前面有一个村庄,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先去讨点吃的喝的再说。”
张小棠顺着他的手指方向一看,果然有一个村子。她大步向前,韩颂悄悄跟在后面,步伐很快,步距很短,有意掩饰这自己裤子破了的这个事实。
虽说那时穿的都是长袍大褂,可是韩颂腿上还是会穿上一条裤子。长袍大褂被风一吹就会衣袂飘飘,可是如果那时胯下却一片肉白……不可想象,不可想象。韩颂想着,得赶紧弄条裤子来穿穿。
不消多时,两人来到了小村之中。小村庄不大,约莫有三十多户人家,房前屋后,小桥流水,稻田泛黄。这小村庄的房子极为朴素,一看便知道不是一个很富裕的村子。
张小棠随便找了一户人家,极有礼貌地叩门。
说来也怪,韩颂初时见到张小棠时只觉得她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但是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发现张小棠好像转了性子,居然变得温文尔雅起来,颇有点大家闺秀的味道。个中缘由,想必也只有张小棠自己知道。
张小棠本是极为跋扈不讲道理的,可是当她亲眼看见自己父亲被砍头之后,心里大受震动;再来,又看见了韩颂手掌冒出黑气杀人如麻,心里虽然感激他救了自己,但想起来还是忍不住害怕;最后就是自己的复仇希望寄托在韩颂身上,二人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如果能学会韩颂那一身怪异的武功,复仇就有望了。因为这些原因,张小棠压下了自己大小姐的性子,强迫自己变得淑女起来。
门开了,出来的是一位五旬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不知怎么回事,眼睛通红,微微肿起,两只眼睛几不可见。张小棠将二人想法说与老太太一听,那老太太客客气气地把二人请了进去。要说乡村还是好啊,这里的人淳朴厚道,见到落难之人总是不吝援手。
这户人家家境并不富裕,只有两位老人在家。老人家姓张,名二狗,看起来六十多岁,虽然牙齿掉得没剩几颗,胡子眉毛都一片雪银,但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韩颂和张小棠在张二狗张爷爷家吃了一顿香喷喷的农家饭。
饭后,韩颂悄悄找到了张老头,跟他说明了一下裤子的事情。张老头又把他老伴胡氏拉过来说道一番,老太太无奈说道:“韩公子,不是我不想帮你,我这眼睛你也看到了,缝缝补补的事情以前还做的,现在眼睛不行了。要是我女儿还在的话……”话没说完,胡老太太兀自哭了起来。
张老头赶紧喝道:“哭什么哭什么,叫人笑话了去,这都是命!”他转头又对韩颂说道:“公子,你要是不嫌弃,老汉也是有几条留着过年穿的好裤子,你随我进屋自己挑选吧。”韩颂连忙招手,说道:“你们二老招呼我们吃喝,我们已经是心中有愧了,怎么能再拿你们的东西。你们若有针线,我自己来试试。”
张小棠见三人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好奇走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韩颂赶紧摆手说没什么,那胡老太太见到张小棠俏皮可爱,一下子又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哭,两只原本就几不可见的眼睛彻底见不到了。张老头阻止不过,只好连连赔笑。
韩颂在心里哀嚎一声:真是一条裤子难倒英雄汉啊!
他从怀中摸出十多个铜板码在桌子上,正欲离开。张小棠却不肯了,她以为是韩颂说了什么欺负老人家的话,让老人家伤心哭泣。在她的连番追问之下,两位老人把自家的烦心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这个村子叫落英村。村子本来不叫这个名字,后来出了一位中秀才的读书人,就把村子改为落英村了,取的是落英缤纷之意。落英村三十五户人家,二百多人,都是佃农。他们头上都是同一个地主,名叫田隆。那田隆家大业大,对这些佃农倒还可以,从不刻意为难。只是那人十分好色,看到自家佃农有漂亮姑娘,便要想法设法弄到手。
张二狗做了几十年佃农,本来有一个儿子,可惜后来不幸病死。在胡老太快四十的时候,突然怀孕。老来得女,二人对女儿可谓呵护有加,从不让她干粗活,因为自小照顾得好,张家女儿出落的白白净净,美丽动人。
张家女儿名为小鱼,今年刚刚十五岁,还未许配人家。前几天田隆下乡视察,正好遇见了给张老头送饭的张小鱼,田隆见色起意,便想把张小鱼掳掠回家纳为小妾,幸得众人在场,这才没被他把姑娘抢走。张老汉无奈之下把张小鱼送到了远房亲戚家,但那天隆哪里肯罢休,不仅天天派人上门骚扰,而且还独独对自家的田地长租。田隆心狠手辣,张家的田租竟然是往常的两倍。如果按照这个比例来交,那一年下来所有的辛苦劳作都竹篮打水,不仅吃不到几颗粮食,连生计都成问题。
张二狗无奈之下只好答应把女儿嫁给田隆为妾,家里这才得以安生。可是胡老太太心里怨恨,和张老头哭闹了好几天,最后也只好同意。明天,他们便要去亲戚家把闺女接回来,三天后,田隆的就会差人来要人。
胡老太太看到张小棠俏皮可爱,一时就想到了自己闺女。两人都是差不多年纪,名字也差不多,老太太这是移情了,顿时老泪纵横。
韩颂这时只想着如何解决自己的裤子问题,没太注意听。只是隐隐约约听到好色,抢人之类的话。而张小棠则是把胡老太太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听完之后她顿时怒不可遏,玉手往桌子上狠狠一拍,大骂道:“好一个见色起意的田隆,这事我管定了!”
韩颂苦笑一声,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还去管别人的事。现在朝廷上指不定正通缉着我们两个呢,你还以为自己是钦差大臣的千金?
不过看到张老头和胡老太太那可怜的样子,韩颂也实在不忍心一走了之,这两位老人对两位陌生人尚且如此热情,一看便是心地善良的淳朴人家。而那张小鱼和张小棠名字相仿,年龄相仿,能被贼人惦记,想必也是一位水灵灵的漂亮姑娘,这种英雄救美的机会,自己岂能错过?虽然自己不是英雄,但美人还是要救的。
那些志怪小说中常有救下美人之后,美人以身相许的情节。一想到这个,韩颂心头一凛,救!他还有一个考虑,那就是把这事当成自己第一次练手,要对付赵昊,刺杀看来是行不通,那就只有通过阴谋诡计了。搞这些很费脑子,也很需要经验。这次正好拿这好色的地主田隆来做自己第一次试验的靶子。
韩颂想着,拿过一张竹椅坐下,长褂一甩,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似乎是忘了自己裤子已经破了。张小棠转头一看,那一瞬间恰好从韩颂破了的裤子里看到一片大腿的肉白,倏地涨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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