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13.压抑新年
一连几天，芙萩皆心情低落，待送走了东方清漪，更是懒散散的不愿动弹。爱睍莼璩年下事情极多，她便把事情分摊给柳妈王喜以及几位大管事，自己则只照看着蓁蓁，另外便是抽空往陆府去。近些时候穆云棣也忙着户部的事，骆子琳一心安胎，其他侍妾们只关心年下份例，柳妈等人把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倒不用她费心。
冬月二十六这日，漫天的大雪。
王喜快步跑进来，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侧妃，陆府来人报丧，陆老爷殁了。”
芙萩手一歪，刚端的热茶便泼在衣服上。
“侧妃!”朔月碧珠连忙上来帮她擦拭，又去取衣裳给她更换轹。
芙萩定了定神，吩咐道：“备车，去陆府！”
朔月碧珠对视一眼，出去吩咐了。
芙萩穿了身素服，发上只有银饰，一路面容沉静的坐车去了陆府。此时府上正忙着布置灵堂，悬挂白幔，她一来也没理会旁人，直接行至灵前。下人们往常穿梭忙碌布置，大嫂正在张罗，见了她连忙迎上来纛。
“小妹来了。”大嫂红着眼睛，声音低哑哽咽。
“不必管我，嫂子忙吧，我来给爹上柱香。晚些时候府里就忙了，我不能多呆。”芙萩取了香，在灵前磕了三个头，供上香，眼泪这才如决堤之水滚滚而落，却始终没哭出声。
原以为在父亲临终前能陪伴左右，没想到终究……
上完香到了后堂，重新净面，二哥过来了，一开口声音皆是沙哑低沉，面容也是憔悴。芙萩见哥哥这般模样，反而不忍心再哭，忍着眼泪问起父亲临终之事。
“小妹不必太过伤心，爹临终前只是遗憾没能见到三弟，又交代我们好好儿照顾小妹。爹说他的病已经拖的够久，早有准备，让小妹别太难过，生死有命。”陆延庆又道：“大哥离的远，我已经让人快马重新去信，到时候先在庙里停灵，等着大哥回来再下葬。”
陆延庆已经上书丁忧，虽然他再有一年就要考核散馆，错一期就代表要丧失很多机会，但父丧要守孝三年不得欺瞒。他倒也罢了，大不了孝期满后在翰林院重新熬起，可大哥在凤阳做同知刚刚情况好转，一下子丁忧三年，再起复时就难了。
“小娘可还好？”芙萩想起继母李氏，父亲一去，最苦的就是她了。
“爹这一去，她难以接受，病倒了。大夫看过了，如今正歇着，丫鬟们照顾着。”陆延庆正说着，外面来了小厮，前面来客了。陆延庆擦擦眼泪，喝下两口茶起身：“小妹坐会儿，我去前面看看。”
“二哥只管去吧。”芙萩知道远近亲友得了信都要来凭吊，这几天都要忙碌。她已是出嫁女，又是郡王府侧妃，若一直待着嫂嫂们还要分神来陪她，反正香也上了，话也说了，不如早点儿走，也让哥嫂有点儿时间歇歇。
于是去看了看李氏，便告辞走了。
腊月初十，大哥赶了回来，过了两天便下葬。
如今是国孝家孝，过年也没什么可热闹，按部就班的便过了。尽管没怎么出门，芙萩仍然能感觉到这个年不止是她过的低调压抑，仿佛整个京城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她从血一口中得知，皇上借着吏部考核，罢了柳如玉堂兄柳明的官职，并罚银五千两，流放三千里。流放一罪，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罪名，是可以用银子赎罪，于是柳父花钱免了柳明的流放之行，将其关在祠堂里跪了一个月。如此，悬在柳如玉头上的那把刀算是解除了，二皇子手中握着的东西就没了用处，二皇子为此砸了一只上品的白玉香炉。
当然，二皇子的反应那么大不仅仅是源于柳如玉，更是来源于东方业。
原本二皇子见东方业有疏离之意，便打算娶了东方清漪，借助东方业之力再次跻身朝堂，哪知老八横插一脚。按理，彼此往来都有账目，可他若将东西拿出来，倒霉的不仅仅是东方业，更有自己，那些账目是把双刃剑，不到绝境不能用。如今他处境不利，绝对不能因为一个东方清漪给拖累了。
殊不知，此时远在山东的东方业正忐忑不安。
东方业老谋深算，早在甘肃出事时便有所感觉，第一反应便是下令所有人蛰伏静待，观望京城动静。才开始皇上将女儿留在京城，他是有所猜疑的，只是后来一直风平浪静，过年时皇上又如往年一般赐来赏赐，又说了指婚之事，并与他私下透露，婚期定在明年五月。
直到这一刻，东方业之前那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下来，可一想到女儿指给了明亲王，又烦恼起来。
他膝下只这一个爱女，之前因为顾家的缘故迟迟不曾许亲，本打算过了这阵将女儿送到荣郡王府，哪里料到……明亲王看似风头无限，却是树大招风，依着他对皇上的了解，只怕皇上是故意将明亲王竖起来做靶子，毕竟淑嫔一脉太盛。二皇子虽出了宫，看似失去了太子光环，然而毕竟受皇上宠爱多年，只要仔细谋划，蛰伏待机，东山再起不是难事。
他与二皇子早就系在一起，如今二皇子心浮气躁，若不能想法儿安抚住，只怕要坏事。
思忖来思忖去，他猛然想起本家的一个侄女，正值十五妙龄，虽然已经说亲，但是……
想定主意，立刻修书一封，唤来管家：“速将此事送到二老爷手中，请他尽快回信来！”
“是，老爷。”管家不敢耽搁，亲自把信送去。
东方业对自己的主意很有信心，他向来在家族里说一不二，不过是让侄女换个更有前途的女婿而已，想必弟弟是很乐意的。如此，只要侄女进了荣郡王府，二皇子也该略感安心，至于女儿清漪……
婚期在明年五月，得想办法拖一拖，或者想法儿将指婚给撤销了。
他怎么看都觉得这明亲王前景堪忧，还不如三皇子。
原本除夕过后，各个王府的宴席能排到二月，然而今年孝期未过，凡事都简单，宴席也不好大摆。芙萩身上两层孝，身上更是懒，正月初又下了一场雪，蓁蓁贪玩在雪地里跑了一圈儿着了凉，这两天正喝药。
初六的后半夜，忽然有人不停的拍打西院的院门，刚睡安稳的芙萩就被惊醒了。
碧珠点了灯进来，芙萩已扶着衣服坐了起来：“出什么事儿了？”
穆云棣正巧今晚歇在这儿，睡梦正好被吵醒，满脸不悦。
“侧妃稍等，奴婢去问问。”碧珠先把屋子里的灯点上，这才出去，依稀听着门口叽叽咕咕，少顷碧珠返身进来，回禀道：“爷，侧妃，东院里骆侧妃肚子疼，只怕是要生了。”
芙萩听了这话正色了几分：“接生嬷嬷早就备了，其他东西也早安排了，叫上柳妈，一起去看看。”
“怎么这会儿生。”穆云棣有些不耐烦。
碧珠正要出去，柳妈的声音已经响在帘子外头：“侧妃，不急，骆侧妃这是头胎，花的时间长着呢。”
“要多久？”芙萩一面问一面继续穿衣裳，哪怕骆子琳生的再久，她也得去守着，那些侍妾们只怕早围过去了。
“说不好，指不定到明天中午了。”
“这么久？”穆云棣一听就挑眉，拦着她说：“深更半夜的，天寒地冻，别去了，等着明天再去，反正今晚也生不下来。”
“这哪儿行呀！”芙萩嘴里这么说，其实还真不想去，又不是她生孩子，她也不愿拿自己的身体去做贤惠。说着话，打了个哈兮，眼睛里立刻蒙上一层水雾。
穆云棣见她犯困的样子就笑：“我说的，不用去，睡吧。让周庶妃在哪儿盯着就行。”
“……那我就谢爷怜惜了。”芙萩俏皮一笑，朝外吩咐：“柳妈，辛苦你去东院盯一晚，你是过来人，真有什么事儿也好处置。若有其他院儿的人在那儿，也让她们都回去歇着吧，免得都堵在那儿乱糟糟的，明儿一早再过去。若是有什么大事，你立刻来回禀。”
“奴婢知道了，侧妃放心。”柳妈的脚步渐行渐远。
碧珠退了下去，芙萩褪了衣裳重新躺下，穆云棣顺势将她揽在怀里。尽管在这样的冬日有这样一副温暖的怀抱很舒服惬意，然而，她却宁愿一人独寝，总好过同床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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