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努力回想，“就在前天傍晚。”
“好，最开始的症状是什么？”贺霖菀又问。
“是水泡，那天我从山上回来，吃完晚饭后不久，身上便起了水泡，当时不痛不痒，也不以为意，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水泡便布满了全身，而且手心开始出现溃烂。”
贺霖菀敛眉沉思。
发病如此迅速，又能致人浑身迅速溃烂的情况在她所学的医典里通通没有记载。
若想弄清原因，只能寻找所有病患身上的共同点，全部串连起来才有机会找到。
只是，贺霖菀沉重的目光落在阿来身上。
这么严重的腐烂程度，再任由下去，引起高热不退，人很快就没了。
贺霖菀此番带了薄叶刀，割去腐肉不成问题。
不过麻沸散和止血散还需准备一下。
“你如今的情况，脉象上我没法探查，虽然不知你究竟是何原因，以致现在的模样，但当务之急便是去除你身上的腐肉，若是再耽误下去，必有生命之危。”
阿来嫂瞪大眼睛，“去除腐肉？难道要割了去？”
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的阿来嫂闻言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
平日里切菜切到手指都会痛半天，如今要割去全身的腐肉，她实在难以想象。
阿来呼吸粗重几分，他阖上眼，语气斩钉截铁，“我相信医师，我做。”
众人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贺霖菀的动作。
“拿酒来。”
立即有人上前递了酒，边垂之地酒性极烈，一口喝下宛如刀拉嗓子，可就是这样的烈酒最适合拿来擦洗刀刃。
贺霖菀将薄叶刀泡在酒中，等时候差不多拿出来凑近了阿来身上的腐肉。
薄如柳叶的刀刃闪着寒光，带着凛冽的酒气贴到腐肉上，让阿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赶忙别过头去不再看。
贺霖菀手起刀落，以极快的速度将流着脓水的腐肉割了下来，阿来的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嘴中发出阵阵低吼。
一旁的阿来嫂实在是看不下去，又生怕阿来忍不住会咬舌，只好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根椒树的树枝让阿来咬住。
椒树的汁液渗出，很快便让阿来的嘴巴麻木，连带着注意力都被转移。
足足用了一刻钟，贺霖菀才将阿来身上所有的腐肉切除干净。
最后一刀落下，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风一吹连带着房间中的臭味都消散了许多。
贺霖菀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绽出一丝笑容，“没事了……”
话音未落，一只漆黑如墨的虫子竟然从阿来的伤口处爬出来，它抖了抖翅膀竟然展翅飞了出来，直直的朝贺霖菀扑了过去！
变故突起，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的看着虫子已经飞到了贺霖菀的眼前。
可就在这时，一枚飞镖从房梁上落下，死死的将虫子钉在了地上。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房顶上传来。
“丫头，我可救了你一命，回去你可得给我安排点好酒好菜啊！”
贺霖菀下意识抬头，就看见头发乱遭如鸡窝的老疯子，此刻正坐在梁上，抱着酒葫芦眯眼瞧着她。”
“前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贺霖菀动了动嘴，看着已经流出一摊黑色血迹的虫子低声问道，“您怎么会在这里？”
老疯子斜睨着眼瞧她，嘴里嘿嘿一笑说道，“那臭小子让老夫我护着你，老夫既然答应了他，难不成还会出尔反尔？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帮上了忙。”
贺霖菀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行礼道谢，“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老疯子摆了摆手随意的说道，“小事一桩，只不过你这小丫头胆子也太大了，连这蝇蛊都敢惹。”
“蛊虫？”
贺霖菀怔住。
她倒是在家传的医书当中见过不少关于蛊虫的事情，可她自己对这些从南疆而来的神秘邪术并不是多了解，更没有见过，还以为早已经消失，没想到今天险些吃了大亏。
可这蛊虫在自然之中并不能产生，多数是人为驯养……
她恍然大悟的说道，“莫不是有人给李家村这些人下了蛊虫？可是为什么……你家村的这些人都是平头百姓，哪里用得上蛊虫这么恶毒的东西？”
“这很奇怪吗？”
相比于贺霖菀的百思不得其解，老疯子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还请前辈赐教。”
老疯子从房梁上跳下来，随手将已经空了的酒坛丢在桌子上才说道，“这种好东西，寻常民间可是找不到的……
两国正在交战这里又是边关，虽说都是一些平头百姓，可李家村是周遭军卒们常来的地方，消息流动的快，更何况这里还是他的据点。
再加上你这丫头不知深浅的让村民们去挖什么沟渠，搞得人心惶惶，这灾祸自然就找上门了……”
老疯子只是轻轻点拨了几句，贺霖菀却已经听出了他的意思。
李家村跟旁边别的村子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这里是傅偃知的一处据点，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傅偃知最宠爱的人。
偏偏她恃宠而骄，非要让村民挖什么沟渠，所以就有人在其中捣鬼，让去挖沟渠的村民染上了蛊虫，好趁机扰乱军心，搞得人心惶惶军队不安，到时候好让边境大军不战而溃，到时候小皇帝只能班师回朝。
而这种蛊虫按照老疯子的意思，只怕只有宫中才有，贺霖菀不得不怀疑这一切又是太后的诡计。
她不死心的追问道，“前辈既然知道这是蝇蛊，不知可晓得如何解了这蛊？”
听着贺霖菀左一声前辈，右一声前辈，老疯子十分受用。
他眯起了眼睛，“你这女娃娃倒是比那个臭小子懂事多了，罢了，看这一路上你也挺照顾我的份上，我就告诉你这解蛊之法。”
贺霖菀大喜过望连声道谢，“多谢前辈……”
老疯子一挥手打断了贺霖菀的话，“先别忙着谢，有些事情我得跟你说清楚，这蛊虫自然是能解开，可造成的伤害却已经没办法逆转。”
这话如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了贺霖菀身上，她万万没想到竟会这样，正要说话的时候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
转头一看竟是李家村的人抱着怀中浑身溃烂的孩子无助的哭了起来。
“难不成真的就没办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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