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过去好几个星期了,苏埃伦渐渐领悟了埃伦永远离开的事实,伤心难过之余,倒是跟斯嘉丽等人不约而同的采取了相同的排解措施——迁怒。
对象毫无疑问,必然是斯嘉丽。尤其是在知道斯嘉丽从瑞特手里狠狠敲诈了一大笔据说用于重建塔拉的费用之后,苏埃伦的脑子生平第一次转的那么快,只花了两天的时间就想通了斯嘉丽串通着威尔非要把埃伦之死赖到她头上的原因。
然后,就非常不出瑞特意料的,炸毛了。
捧着硕大的肚子蹦跳半个小时的结果就是,苏埃伦不得不在床上躺到生产,期间除了用餐洗漱上厕所,被瑞特严格管制着连床都不能下。后来还是米德大夫过来看了半天,说好歹活动活动,不然可能不好生,这才有了一天一个小时的被遛时间。把自己折腾倒了的苏埃伦自然就没有机会知道,一身黑衣的斯嘉丽已经杀回了亚特兰大。
斯嘉丽是跟着阿希礼和梅兰妮夫妇一起回来的,她给自己找了个绝好的理由,说是要继承母亲的善良友好,继续照顾身体孱弱的梅兰妮。阿希礼对斯嘉丽的友善感恩戴德,倒霉的梅兰妮生生被噎的要吐血也做不出当面揭人短的事实,而且还有一个更糟心的说服力摆在眼前——她的儿子小博跟斯嘉丽的关系远远比斯嘉丽自己的亲生儿女韦德和埃拉跟她的关系都要亲近。
这其实要怪梅兰妮把儿子教的太好了,跟斯嘉丽的放养为主、训斥为辅的教育方针不同,梅兰妮可是把唯一的儿子当成眼珠子来重视的。她从小就教导小博要跟任何人亲切相处,要随时随地用笑容来和人打交道,而且她从来不让自己的孩子见到世界上肮脏和黑暗的一面,就连大人们的种种陋习也不让他知道,甚至就连自己都不在小博的面前摆母亲的架子。因此,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小博天真可爱,善良友爱,跟任何人都笑脸相迎,也不想有些小孩子害怕长辈那样怯懦胆小,所以,他完全不像见识过斯嘉丽时不时大发脾气或者粗暴易怒的韦德和埃拉那样害怕她,在他的眼里,尤其是还有不会说人坏话的梅兰妮和内心对斯嘉丽感情纠结丰富的阿希礼谆谆教导之后,斯嘉丽就是一个很好的舅妈或者姨妈(取决于从梅兰妮一边算还是从阿希礼一边算),而且还是个对他很慷慨的好长辈,再有面对斯嘉丽时畏畏缩缩的韦德做对比,小博礼貌性的亲近立刻就变得刺眼很多了。一心惦记着给小博做继母的斯嘉丽自然乐见其成,可是身为母亲的梅兰妮有多纠结抑郁就可想而知了。
斯嘉丽致力于让阿希礼离开梅兰妮的决心仍然没有减少,特别是埃伦去世之后,她道德上的最后一重枷锁也随之消失了。她不笃信天主教,对上帝也没有多少尊敬,因此毫不排斥嫁给离婚的男人。但是阿希礼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为她离婚的,别无他法之下,斯嘉丽只好消极的等待梅兰妮早点儿去死。她的身体一直就不太好,生了孩子之后就更糟了,再考虑到梅兰妮的母亲和外婆都是不到三十岁就去世的家族性衰弱,等待梅兰妮的死亡似乎不算太过难熬。而几次三番被人揭破伪装,直面斯嘉丽“险恶用心”的梅兰妮虽然再也无法用她一贯的宽容善良来自欺欺人说斯嘉丽对阿希礼只是“友好亲密的姐妹”,但是也万万不会想到对方已经在数着日历计算她的葬礼了。
回到亚特兰大之后的斯嘉丽继续住进佩蒂帕特姑妈家,老太太对此表示又喜又怕。喜得是有人陪了,天生胆小还怕寂寞的佩蒂帕特最害怕一个人住,但是一想到同居人的人品人气名声名气,佩蒂帕特又哆哆嗦嗦的哭着去找梅兰妮抱怨,说怕留斯嘉丽住下会被朋友们排斥。梅兰妮心力憔悴,没什么精神头儿安慰她,便简洁的告诉她:“姑妈,你不必担心因为和斯嘉丽同住会招致旁人的不满,因为桃树街的房子根本就不是你的,那是查尔斯留给斯嘉丽的遗产之一,将来会是小韦德的财产,如果有人说你,你就这样告诉她们吧,就说不是你收留斯嘉丽,而是被斯嘉丽收留。”佩蒂帕特姑妈听完,抽抽噎噎的哭昏了。醒过来以后自己撅着嘴跑回家,再也不提赶走斯嘉丽的茬儿了。就这样,斯嘉丽再次高调出现在亚特兰大。除了苏埃伦之外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也差不多都对她横眉冷对,就连艾尔辛太太都极力要求儿子休不要在斯嘉丽的锯木厂里工作了。可是休辞了工作之后找不到别的事情干,只好重操旧业去卖火柴,然而根本卖不出多少,艾尔辛太太绘瓷器的买卖也不红火,范妮成了寡妇,失去了能干的丈夫还带着一个婴儿,艾尔辛一家的生活再次落回到战争刚刚结束时候的困窘。斯嘉丽十分得意,守在锯木厂等着休·艾尔辛向她低头,要求再回来工作。斯嘉丽不傻,到了这个份儿上,她也一早想通了,与其期待时间磨平城里居民对她的成见,还不如手握巨款胁迫他们低头来的又痛快又干脆呢。
但是,斯嘉丽的如意算盘可能打得响吗?以南方人的傲骨来说,相当困难;尤其再有一个骨子里比她更加奸诈的瑞特跑出来打岔的时候,困难的程度就非常必然的变成了最高级。
自认为是致力于给自己洗白形象但被斯嘉丽火冒三丈的认为是职业给她添堵的瑞特豪迈的大包大揽下全城无业保守派极其家属的就业问题。
自从苏埃伦怀孕开始就巧妙的避开过去那些可疑的亲密伙伴,也不再同北佬官员和拥护他们的南方白人以及共和党人在一起公开亮相的瑞特再度高调出场,他出席民主党的集会,并且故意夸张地投民主党人的票。他戒掉的高赌注的牌戏,喝酒也比较有节制了。苏埃伦对这些事情都不大了解,也不关心,她唯一骄傲的就是瑞特自从跟她确定了关系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个人去过贝尔·沃林特哪里。诚然,他依旧偶尔会去,但从来不像之前那样,大下午的就把马拴在她的门前,让人家一看就知道他在里面。而是像本市一些较为体面的男人那样在晚上偷偷去,并且每一次都是呼朋唤友一起去,一起回,决不再单独和贝尔·沃林特相处。苏埃伦对此得意不已,深觉自己已经在各种方面超过了斯嘉丽两辈子了。
瑞特深知,直接去给保守派介绍工作绝对会被一门板拍出来,谨慎如他,当然会采取迂回政策。通过梅兰妮,瑞特找到了一个机会。借着一次去教堂做礼拜的机会,瑞特“腼腆而略带羞怯”的约出了艾尔辛太太,非常“难为情”的请求她帮忙给“阵亡将士公墓美化协会”捐一笔数额巨大的闪瞎人眼的款项。瑞特做作的一再请求艾尔辛太太“千万”要保守秘密,其实心里明明知道这只会使促她更加卖力的到处传播这个消息。
艾尔辛太太很想狠狠鄙视这笔钱,最好能扔回投机商的脸上,可是协会缺钱缺的厉害,她想表现骨气也没有立场,便只好在口头上刻薄几句:“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会来捐款?”
瑞德以适当冷静的态度告诉她,他是回想起以前在军队里的人,那些比他更勇敢却不如他幸运的人,他们现在还躺在默默无闻的坟墓里,使他很受感动,因此才捐赠的。艾尔辛太太倒是没少听苏埃伦嚷嚷过,说瑞特参加过联邦军队,可是她当然不相信。事实上有谁会相信呢?
“你真的参加过军队?你是哪边的……我是说,哪个部队的?”艾尔辛太太一脸狐疑,她以前是不跟瑞特说话的,但是人家刚刚才救急了一大笔钱,她认为为了阵亡的将士们也应该跟这个人敷衍两句才算礼貌。
瑞特把部队的番号和长官名字都如实汇报了一番。
艾尔辛太太大惊小怪的叫道:“你是炮兵部队的?我认识的人都是步兵或骑兵。”她知道,炮兵团必须是接受过正规军事培训的人才能参见的,那地方可不是凭着出身高贵或者一腔热血就能进去的,“那么,这也就是说……”她从遥远的记忆中翻出查尔斯顿的亲戚说过的,瑞特曾经念过西点军校,结果因为作风混乱,被熬到毕业就被开除了的“光荣历史”。
瑞特垂下眼皮,“局促”的玩弄那条表链。“我本来想参加步兵,”他说,语气是不会让人轻蔑的讨好,“可是他们发现我是西点军校出身的——尽管我没有毕业,这完全是由于我自己的过错,我犯了孩子气的毛病——他们就把我编在炮兵队,正规的炮兵队,不是民兵里的。在那最后的战役中他们很需要有专门知识的人。你知道损失多重,死了多少炮兵队的人呀!在炮兵队是相当寂寞的。我在那里一个人也不认识。我想在整个的服役期间我没看见过一个亚特兰大人。”艾尔辛太太心不在焉的听着,感到自己的世界观都被瑞特颠覆了。假如他真的参加过军队,那么她就错了。她曾经说过他很多坏话,说他是胆小鬼,现在想起来感到内疚,“天呐,那你怎么从不对别人谈你这服役的事呢?你好像感到进了军队很可耻似的。”说到最后,艾尔辛太太也不忘顺口给自己找点儿可以推卸的理由。
“艾尔辛太太,”瑞特的表情诚恳的连上帝都会被打动,“请你相信,我对自己曾为南部联盟服务过而感到由衷的骄傲,胜过对于我以前所做和将来要做的一切事情。我感到——我感到——”恰到好处的欲言又止是吸引女人好奇心的最佳方式,这一点在苏埃伦的身上得到了多次证实。艾尔辛太太果然情不自禁的追问:“好吧,可是你以前为什么要隐瞒呀?”
“我难为情,想到——想到我过去的一些行为。”如果苏埃伦能看到瑞特这副“羞涩”的表情,说不定会把孩子提前笑出来呢。
在这场充满“忏悔”和“理解”的谈话结束前,瑞特“不经意”的提起:“这笔款项应该是休管理吧,他为人诚实忠厚,而且善于算账。我听说他之前在肯尼迪太太的锯木厂做的相当不错来着,是不是因为肯尼迪太太坚持雇用犯人才辞职的?其实这样也不错,说真的,艾尔辛太太,我个人为人压迫犯人不是一件道德的事情,上帝不会赞成的。”一席堪称颠倒黑白的模板之语,不但把被斯嘉丽叱骂成“头脑愚钝,猪都比他聪明”而被从掌柜的位置上赶去驾车的休描画成善良忠厚坚守道德的模仿,还特别违心的称赞他计算灵活。可是上帝作证,休的数学只比苏埃伦强点儿不多呢。
儿子受到褒奖,而且还是一个刚刚洗白白了的抗战英雄亲口褒奖,另外这个英雄还刚刚给她儿子安排了一个绝好的,又轻松又体面的工作,艾尔辛太太大喜之下,不遗余力的在梅里韦特太太怀疑瑞特的时候大加支持,详详细细的描述了瑞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重复了他每一句话,连语气都模仿的惟妙惟肖,终于说动坚定讨厌瑞特一百年不变的梅里韦特太太当即写信给瑞特口中的那位炮兵部队长官——她姑婆的女婿——卡尔顿上校去询问。结果收到了上校热情洋溢的回信,那位估计憋了好久都没人来问的上校在信中用疾风骤雨一般铺天盖地的形容词来赞美瑞特,狠狠夸奖了一通他服役时的表现,毫不吝啬笔墨的大力赞扬他是一个天生的炮兵,一个勇敢的军人,一位从不叫苦的上等人,并着重点明,他甚至“谦逊的连提供给他的勋章和军衔也拒不接受”。梅里韦特太太被说服了,但是仍然坚决认为“共和党人的朋友不值得喜欢”。
从“已经相当友好”的艾尔辛太太口中听到梅里韦特太太对他的评价之后,瑞特哄住了连摔两个酒杯大骂“梅里韦特老胖猫不识好歹”的苏埃伦之后,匆匆出门启动下一阶段作战计划。在此之前,他就打听到梅里韦特太太有意扩建她那蒸蒸日上的面包房,之前就曾经两次用自家房子做抵押,贷款了两千美元,尝到了甜头的她又打算如法炮制一次。瑞特料定,银行绝不会在她还没有还清上两笔款项的时候再给她贷第三次款,于是,他花了点儿小手段,在银行里给自己弄了一张办公桌,随后,他就和其他职员一样早出晚归,整天坐在办公桌前,装出非常认真的模样“守桌待胖兔”。
等了一个礼拜,终于如愿以偿的看到了被毫不留情回绝之后怒气冲天欲摔门而出的梅里韦特太太那胖的地动山摇的背影。拔腿冲出去拦住她,瑞特打着大股东的招牌微笑着“了解情况”,问明了之后,立刻演技一流的摆出绝对歉意的表情连连表示:“我看一定是发生了误会,梅里韦特太太,一定是发生了某种严重的误会。怎么连你的担保都给拒绝了?要不,我借给你钱,只要你一句话就行!任何一位太太,只要她开办了像你开办起来的那种事业,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担保了。银行就是要借钱给你这样的人嘛!好,请就在我这张椅子上坐坐,我立即给你去办。”说完,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转身麻利的“办手续”去了,尽管连银行的人都不清楚他到底看了哪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反正最后,他拎着一张鬼画符一样的纸出来,就说办好了。两千美元已经存在那里,任凭梅里韦特太太什么时候支取都行,甚至连房子的抵押都不用另行签字。
梅里韦特太太依然不爽于竟然要接受一个她讨厌和不信任的人施予的恩惠,但是在扩大面包店的心愿和女儿梅贝尔、女婿皮卡德的一再劝说下,倒也没有再固执的拒绝。只是尽管她在口头上表示谢意,但实际心里对瑞特仍然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她也不是知恩不报或者干脆恩将仇报的女人,不喜欢瑞特但对苏埃伦并不反感的梅里韦特太太纠结了好几天之后选择报答到苏埃伦的头上,于是,她提着满满一兜怀孕女性理应喜欢的食物和给亲手做的小孩子襁褓、围嘴等东西跑去照顾“失去母亲又没有其他可靠女性长辈关照”的苏埃伦。苏埃伦按照瑞特的吩咐,摆出“受宠若惊”的感动脸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老太太闲聊,从城东说到城西,从老少聊到青壮,“成功”的勾出了老太太一贯隐藏但在熟人面前就暴露无遗的话唠癖。结局很容易想象,越说越High的梅里韦特老太太顺顺溜溜的就把本城最大的新闻曝光无遗了。苏埃伦一听“刚从瑞特手中骗走巨款的斯嘉丽居然又追过来妄图获取更大利益”,立刻炸了。
瑞特千防万防,就漏算了小小的一点,结果就出了纰漏——他煞费苦心保护了差不多三个月的苏埃伦的肚子——露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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