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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特兰大最不受欢迎的人物——瑞特巴特勒——受邀参加了本城最负名望家族——汉密尔顿家——的圣诞节晚宴。
会出面邀请这个万人痛恨的投机商的人当然是善良到近乎发傻的梅兰妮小姐,另有阿希礼先生也对这个曾有一面之缘且拥有“共同思想”的神交表示欢迎。佩蒂帕特姑妈懵懂不明,苏埃伦心气儿不顺但没直接抗议,斯嘉丽没心思考虑除阿希礼之外的男人,印蒂亚孤军奋战反对无效,霍妮被威尔克斯先生强迫保持中立。最后的结果是,瑞特欣然赴约。
他在梅兰妮小姐的热情款待下渡过了一个无比纠结的圣诞节。
乐趣当然是不少的。光看斯嘉丽的表情就挺乐呵。瑞特坐在沙发一角,挑着眉毛露出他惯常的欠扁笑容,一直在看斯嘉丽。当然是单方面的看,一周前还对他卖弄风情的汉密尔顿太太这时候可完全记不起巴特勒船长是谁了。现在,斯嘉丽的全副心思都放在重新看到阿希礼的感动上了。瑞特无比欢乐的看着斯嘉丽不着痕迹的抹着眼角的泪水,她每看阿希礼一眼,都要使出浑身的解数来才能不让自己显得眼泪汪汪。
汉密尔顿家的客厅里挤满了人。阿希礼作为主角,被请到了壁炉对面最好的那条长沙发上。他的两边分别坐着梅兰妮和印蒂亚,霍妮从后边抱着他的肩膀。苏埃伦和佩蒂帕特小姐一起坐梅兰妮旁边的双人沙发上,威尔克斯先生侧身坐在苏埃伦那一侧的扶手上,因为沙发不够了,唯二两张单人椅一把给了斯嘉丽去坐,另一把则是瑞特的专座,他每次来汉密尔顿家都要坐在那里的。斯嘉丽因此把今天的唯一一眼提早瞪了过去,毕竟,瑞特大模大样坐的那个地方,远比她要离阿希礼近得多啊!真是见鬼,凭什么瑞特、苏埃伦这些莫名其妙的家伙可以坐在阿希礼的左近,而她却只能隔着大块地毯眼巴巴的望着?要是她有权利也去坐在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臂,那多好啊!要是她能够每隔几分钟就去摸摸他的袖子,证实他的确在那里,或者拉着他的手用他的手绢擦拭掉她脸上快乐的泪水,那多好啊!因为梅兰妮就毫不害羞地在这样做啊!她那样高兴,就连身穿丧服都掩盖不住喜悦之情,惯常的羞怯和含蓄也全忘光了。她甚至公然吊在阿希礼的膀子上,用她的眼神、微笑和泪水在表示多么喜爱他,她怎么敢对着“她的”阿希礼那样?!
斯嘉丽痴迷的用手摸摸自己的脸颊,那儿是阿希礼吻过的,至今还保留着他的嘴唇颤抖的感觉。可是他却没有首先吻她。当时,梅兰妮正拼命往他怀里钻。一面断断续续地哭,紧紧地抱住他,仿佛永远也不放他走似的。后来,印蒂亚和霍妮也走上前去紧紧抱住他,把他从梅兰妮怀里拉了出来。接着他吻了他父亲,同时敬重而亲切地抱了抱,充分显示了他们之间那种深沉强烈的感情。然后是佩蒂帕特姑妈,她激动得用那双和粗胖身材不相称的小脚一跳一跳地接受他的亲吻和拥抱。然后,他又拥抱了那个碍眼的苏埃伦,他甚至先跟瑞特巴特勒那个家伙握手问候之后才来到她面前,很快的,只轻轻在她脸上吻了一下,不等她回味过来搂着他的脖子,他就飞快的退开了。
经他这一吻,她原先想说的那些表示欢迎的话全都不翼而飞了。直到好几个小时以后,她才想起他没有吻她的嘴唇,于是她痴痴地设想:如果他是单独同她见面,他便会那样吻的。他会弯下高高的身子,轻轻捧起她的脸颊,让她踮着脚尖,相互吻着,紧紧地长时间地拥抱。
斯嘉丽那样气恼的盯着充满客厅的人群,知道阿希礼回来的消息以后,左邻右舍的人全都跑来了。梅贝尔那样大的肚子也不在家好好休息,扶着她母亲梅里韦特太太摇摇晃晃的跑过来向阿希礼打听她丈夫的消息,她问个什么劲儿啊?斯嘉丽刻薄的想到:她那个毛发浓密的小个子义勇兵压根儿就不和阿希礼在同一个军团里,她分明就是找借口来搭讪的。挺着大肚子还不安分守己,下流的贱人!斯嘉丽完全忘记了自己不但在挺着大肚子的时候依然没有忘记妄想坏的孩子是阿希礼的,而且也完全忘记了自己正身穿黑纱在为她那个倒了大霉才会娶她的丈夫服丧。
艾尔辛太太也带着女儿范妮来了。自从范妮的情人达拉斯死在了葛底斯堡,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的笑容。范妮的变化是那样的巨大,才几个月的功夫,她就明显憔悴了许多,这使得她看上去的年纪要比她的实际年纪大了。苏埃伦看着她心如死灰到连女人最重要的外表都懒得打理的样子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底深处那个踹了瑞特另寻佳偶的念头再次发生动摇——要是找一个半路上死了的,她别也变成范妮这样啊!顺便瞟一眼穿成黑乌鸦的斯嘉丽,变成这样也够糟糕的了。用力拧紧手帕,放松再拧紧,真见鬼,苏埃伦第一次无比怨恨自己生锈的大脑,到底还有多少是她认识的、能接触上的、还能活到最后的男人啊?
苏埃伦一边盘算一边鬼鬼祟祟的扫视客厅,瑞特算一个,可是她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阿希礼占一个名额,可他是梅兰妮预订的,就算没有梅兰妮,也还有一个斯嘉丽在虎视眈眈呢,苏埃伦现在烦透了跟斯嘉丽抢男人了,她巴不得离她远远的最好;再来就是范妮的弟弟休,听说战争结束后落魄到沿街叫卖火柴了,因为穷的叮当响,也娶不起老婆,就那么一直打着光棍了。苏埃伦扼腕的想着,早知道瑞特靠不住,当初休没有上战场的时候她就应该先勾下备用了。不过穷到去卖火柴,也够寒碜了。苏埃伦无意识的拨弄着垂在肩头的发卷,厌恶的撇了撇嘴,虽然说她储备了不少金币和珠宝钻石,可是也不想拿出来养丈夫啊。理应是男人赚钱养家糊口的,花她的钱算怎么回事?抛头露面出门工作的女人,她活了两辈子也只见过一个众叛亲离的斯嘉丽,她可不要变成她那副德行。
这么一盘算,苏埃伦忧伤的发现瑞特暂时还不能扔开,这个人得拴在手腕上,想一脚踢开也必须要等到代替品出现才好。要不然就算嫁给他也只能认了,毕竟女人总得要嫁人才行啊!要不然拖成老姑娘就惨了,人们会笑话她没有魅力,是个没人要的,在那个时代,嫁了人哪怕过的不好或者死了丈夫也比嫁不出去好得多。
苏埃伦小姐自以为忍下了莫大的委屈再次靠近瑞特的样子惹到了这位喜怒无常的船长大人。一般说来,他是不怎么在乎女人的操守问题的,一次吊几个男人或者嫁过几次人他都没有歧视,而且还会从某种方面上肯定她的魅力和手腕,瑞特一向喜欢魅力四射的女人。基本上,仅仅是因为言语行动间的不慎泄露了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野心是不会让巴特勒船长动怒的,甚至如果苏埃伦的表现足够精彩,他都不介意去给她鼓掌助威以至于指点指点技巧方法什么的,真正让他恼火的是苏埃伦面对他时表现出的委屈和不情愿。
从本质上来说,瑞特和斯嘉丽基本相似,两个人同样自私自利,唯我独尊,游戏感情,玩世不恭。区别仅在于一个勾的是男人,一个迷惑的是女孩子,再要想一个区别那就是斯嘉丽目前对阿希礼情根深种,而瑞特游戏人间多年还不曾交付过真心。然而即使没有真情的时候,瑞特也是绝对容忍不了有女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表现出不情不愿来。他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浪子,可不是欺男霸女、逼良为娼的下流种子,瑞特对于自己品行的名声,为人的名声,道德的名声都不放在心上,却惟独不能容忍他“风流”的名声受损!这事儿,是可忍孰也不能忍啊!!
瑞特华丽丽的怒了。他不介意苏埃伦小丫头一边心不在焉的勾着他一边小心翼翼的跟艾尔辛母女俩套近乎打听休的喜好,他也不介意小丫头一边贪心他的钱包一边还想表现出大家闺秀的清高,他甚至不介意之前一个来月她为了跟她姐姐作对而跟他三日好两日差的,反正在他想来,小丫头早晚是他的人,现在闹点儿小情绪就当情趣儿了。结果没想到啊,人家心大了,打算单飞了。这一下瑞特就容忍不能了,他决定了,不能在让小丫头主导了,明显玩儿偏楼了情节他不喜欢,他打算亲自掌控了。
正在不着痕迹的打探休艾尔辛的为人品德能力智商以便评估此人是否又备用必要的苏埃伦突然打了一个激灵,那动作幅度大的,让坐在她身旁的佩蒂帕特胖老太太都跟着颤了好几下。苏埃伦抚着肩臂,略微慌张的四处看了看,这种好像要遭遇天敌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以前好像也有过这种情况,不过那是在和弗兰克说笑的时候斯嘉丽出现了才有的反应,但是现在明显弗兰克不在而斯嘉丽绝对没心思搭理除阿希礼以外的任何男人啊!苏埃伦抽抽鼻子,拉紧了身上的披肩,看样子她的计划应该加快了。她绝对不会想到,这个既不靠谱又不着调的计划使得她自己变成了别人计划的对象——巴特勒船长的调|教养成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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