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十六部互不侵犯条约书。"魏忠贤甩出羊皮卷，"条件是送公主入宫。"
"吐蕃铁矿开采权。"
又一份金箔文书拍在工部尚书脸上。
"高丽请求成为附庸国。"
这次直接塞进呆若木鸡的御史大夫嘴里。
"陛下的苦心啊！"和珅本来就不想跟着来跪，此时第一个反应过来，突然捶胸顿足，"陛下又开始装昏聩了。"
鸿胪寺卿盯着和亲文书上的暗纹："你们看这火漆印！分明是陛下用朱批印章反拓的。”
“也就是说，陛下早与诸国通过密信！"
"难怪上月陛下突然索要理藩院舆图！"
"那日撕碎《四海升平图》，原是要重组列国关系！"
上朝前，陆渊对着铜镜，练习怒喝的表情。
今日就是他“明君”翻身之日！
朝堂之上，那群老臣必然会对他广招外族美女的行为表达不满，到时候做出一副执迷不悟之态，怒斥群臣，再抓两个倒霉的下狱，从内部瓦解！
他实在是太聪明了！
罗刹公主慢慢走过来，手搭在他身上。
"陛下皱眉的样子真可爱。"她突然贴了过来，媚眼如丝，"像我们高原上的雪豹崽子。"
"别闹！"陆渊拍开她的手，特意换上玄底金线衮服。
野史里商纣王就爱这么穿。
迈入金銮殿的瞬间，他故意踢翻龙椅旁的香炉。
青烟缭绕间，群臣山呼万岁的声响格外刺耳。
"朕要建摘月楼。"陆渊抓起奏折往殿下砸，"户部拨三百万两！"
纸页纷飞中，他等着听"昏君"的怒斥。
谁知户部尚书和坤突然扑住飘落的折子："陛下圣明！臣昨夜观星，紫微垣东南缺角，正需高楼镇守！"
"还要广选秀女。"陆渊攥紧龙椅，指甲几乎掐进金漆，"年满十八……"
"妙啊！"礼部侍郎孔笑愚抢前跪拜，"及笄少女阴气最盛，可调和陛下您的阳刚之气！"
陆渊喉头腥甜，抓起茶盏要砸，却见欧阳敬眼含热泪："陛下故意摔先帝御赐青瓷，是要破旧立新啊！"
"来人！"他颤抖着指向御史台，"把这些......"
"臣有罪！"御史中丞跪地，"竟未看出陛下借女色牵制番邦的妙计！"
"放肆！"
陆渊猛地怒拍扶手，"尔等食古不化的老匹夫，难道看不出朕在违背祖制？"
声浪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
工部尚书却颤巍巍捧起玉笏："陛下明鉴！昔年禹王凿龙门，武王伐纣鹿台，皆是以破而立。您此番壮举，堪比……"
"闭嘴！"陆渊抓起手中茶盏砸过去，白玉擦着老臣幞头飞过，"百姓要如何看待朕？市井巷陌怕是早就传遍昏君谗言！"
鸿胪寺卿突然笑出声，在死寂的大殿里格外刺耳。他哆哆嗦嗦从袖中掏出一卷黄帛："昨夜朱雀街数千百姓联名上书，称颂陛下乃千古圣君！"
陆渊盯着展开的万民书，朱砂指印密密麻麻如嗜血虫蚁。
孔笑愚叩首泣告："番邦公主入宫当日，老臣便命说书人将您忍辱负重的故事传遍茶楼酒肆。如今连三岁稚童都知道，陛下这是效仿勾践卧薪尝胆啊！"
"胡扯！"陆渊踉跄着撑住御案，喉间泛起铁锈味，"朕明明撕了七份劝谏奏章！"
严松突然膝行上前，眼底闪着狂热的光，"陛下，您每撕一封，臣等都誊抄百份快马传驿！大营的将士们说，看到被撕的《劝君疏》，比读十遍《出师表》还提气！"
陆渊眼前发黑。
"陛下骁勇，实乃千古明君！将士以您不破不立的信念为本，战意昂扬，胡人见了都退兵三十里......"
耳鸣声淹没了后续话语。
陆渊机械地转头，望见穹顶上游龙戏珠的浮雕，那龙首竟扭曲成魏忠贤谄笑的老脸。
他忽然明白为何钦天监说昨夜紫微星大亮。
这群疯子早把昏君行径谱写成千古奇谋！
"扶……扶朕……"
陆渊伸手想抓住什么，却捞了个空。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群臣跪拜高呼"陛下圣明"，声浪震得他耳膜生疼。
恍惚间仿佛看到史官挥毫泼墨，将今日之事记作"帝佯怒试忠良，群臣顿悟泣血表"。
"快传太医！陛下笑晕过去了！"
魏忠贤的尖叫响彻云霄。
陆渊在陷入黑暗前，隐约听见老太监对史官吩咐："记上，陛下听闻四海归心，喜极而昏，陛下实在是将天下子民当作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陆渊在龙床上辗转反侧，听着殿外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罗刹公主带着哭腔的汉话混在莺声燕语里："定是昨夜没能让陛下尽兴……"
他抓起玉枕砸向雕花门，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都给朕滚去冷宫哭！"
殿门轰然闭合的瞬间，陆渊盯着自己骨节发白的手掌。
这副身子明明被"酒色伤身"，怎么折腾整宿还能耳聪目明？
他恶狠狠捶打锦被，倒像是捶在棉花堆里。
魏忠贤端着药碗碎步趋近时，正撞上帝王阴鸷的目光。
只是瞬间，他便觉得后颈汗毛倒竖，脸上却绽开菊花褶："陛下万安！太医院说您这是忧劳成疾……"
"忧劳？"陆渊气极反笑。
他分明该是个昏庸无能的亡国之君！
偏生满朝文武连摔杯砸盏都能解读成千古奇谋！目光扫过魏忠贤谄媚的老脸，突然想起半月前的密旨："微服私巡之事办妥了？"
药匙"当啷"撞上青瓷碗沿。
魏忠贤膝盖砸地的声响听着都疼："北疆战事未平，东海倭寇又起，此时离京恐生变故......"
"朕明日就要启程！"
药汤泼洒在团龙纹地毯上，蜿蜒如蛇。
陆渊盯着褐色水渍，忽然豁然开朗。
与其困在宫里被群臣们供成神像，不如去民间找死！
魏忠贤佝偻的脊背突然绷直，浑浊眼珠迸出精光。
陛下早不病晚不病，偏在四海宾服时晕厥。
醒后不问朝政，执意巡视民间……
"老奴愚钝！"魏忠贤突然以头抢地，"老奴不懂陛下的良苦用心，还望陛下饶恕，这次出行，奴才一定保护你身边左右！"
陆渊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朕不带你去，传和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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