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琴只是静静听着，到关键时候就续上一杯酒，引着钱亦德说出更多。
他本来喝的就够多，大脑已经飘飘然，喝的越高兴，说的就越含糊，那么几句话被他当成炫耀的资本，语序混乱地来回说。
直到大脑越来越晕，他逐渐把酒杯一掀，趴在美人身上香甜入睡。
“大人？钱大人！”
确认人已经彻底醉倒过去，秀琴才收住脸上谄媚的表情，把那具死尸往旁边一掀，嫌恶地拿个新杯子接水漱口。
让守在外面的人进来接手，她自己则根据先前说好的，直接去县令书房中报备。
“秀琴姑娘，辛苦你了，先前谈好的报酬，会让老鸨在楼中直接交与你。你那边可有得到什么消息？”
秀琴在椅子上坐下，皱着眉整理钱亦德那些混乱的话。
“他跟我说，他马上就要当上这里的县令？”
沈星然眉心一跳。
那他呢？难道那些人的目标其实是他？
什么啊，他还以为他只是个跑龙套的呢，主角应该是萧二夫妇才对啊。
“他好像没跟我说他这次来所为何事，只说他会故意把事情办砸，到时候你们的顶头上司就会将事情全部丢到你身上，再把他扶持起来，让他顶替你的身份继续当县令。”
她没读过几天书，整理信息的能力也是在楼中练起来的，此时掰着手指确认自己已将记好的几个信息点都说明白，才看向沈星然。
“那顶头人叫什么郑蜘蛛？”
“是知州。”
沈星然几乎被气笑，连说几个好。
“我最多是背地里骂过他几句死胖子，他就真的要我死啊？”
他想不明白。
他是正经念书人出身，所行讲究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任职几年从没干过坏事，也能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跟你所做的事情无关，是你阻碍到他们连上这份利益，他们才要将县令换成他们自己的人。”
林锦云揉揉眉心，有些头疼。
“你先别激动，一切都没发生，事情还有的聊。”
“再者说有我们在呢，无论如何我们也会护住你这条命，难道没有官职傍身，你便再不能做好事？”
沈星然当然不是那么觉得。
他气的是那群贪官之间的勾当。
萧秉文沉吟片刻，斟酌着开口：“我倒觉得，若他酒后所言皆真，这其实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沈星然立马偏头看他：“何出此言？”
他快要被这份气愤和被针对的无措冲昏头脑，很需要另一个人替他出谋划策，帮他活一活脑子。
他第无数次庆幸自己能在这个地方遇到萧二夫妇。
林锦云接过话茬，帮忙解释：“知州如今已经回到京城，他若是像我们之前和猜测的那样，只是派探子和刺客过来，我们或许永远都难以把他拽下位。”
“他错在太心急，早早想让自己的人过来抢个身份。”
“他们两人之间必定有深刻的联系，只要我们能抓住这一点，就一定能想办法将火烧到他身上。”
道理说起来那么轻松，但真要办起来，连切入点都不知道从哪里找。
事情似乎已经有了眉目，但沈星然依旧愁眉不展。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他问。
林锦云站起身：“你只需要继续卖惨，其他的交给我们。”
“他喝成那样，至少也得今天晚上才能醒，你尽量将检查的事情拖到上午巳时往后，其他的交给我们。”
沈星然现在知道那人喜欢什么，拖延时间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他立马点头答应。
县衙这边已经不需要他们，林锦云和萧秉文又迅速回到村子里，趁着他们刚回来的时候有人在探头围观，直接将村民召集起来。
“大家听我说，上头下令必须强征壮丁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并且他们来势汹汹，税官现在已经在县衙当中。”
什么计划都不用说，只这么一提这件事情，就足以让人群惶恐躁动。
更多人已经在哭着求二夫人救救他们。
“大家别慌，不要害怕，先听我说。”
连着三个短句丢下去，林锦云抬高的手又往下压一压。
“谁也不愿意看着那样的事情发生，我们也在尽力想办法。”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躲过税官这两天的调察。”
说到这里，林锦云还有些犹豫，颇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意思。
“税官那边我们已经想办法让沈大人帮忙争取时间，至于村中各位……只能麻烦你们躲一躲了。”
“今天晚上，把所有大男人用的东西都收起来，明天一早，有可能会被抓去冲壮丁的男人们就上山躲起来，营造出此地只有老弱妇孺的假象，大家能做到吗？”
对百姓来说，他们不敢明知反抗当官的人，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
人群欢呼，喊的最多的居然还是二夫人果然没有置他们于不顾。
时间紧急，林锦云立马让六子带着几个腿脚麻利的孩子出去传播消息，盯着大家把属于劳动力的东西都收一收。
一晚上的时间很快过去，天蒙蒙亮的时候，以六子为首的领头小队就已经在村中央的集合点站着，接近辰时还没等到的人，他们便会敲门去找，争取将每一个壮年人都捎上。
毕竟计划关乎于整片土地，这已经不是个人的事情。
男人们休整完上山没多久，林锦云出面组织其他妇女还像往常那般劳动。
巳时左右，有小吏策马狂奔而来，给他们带来坏消息。
大概一刻钟以后，高高在上的税官骑着高头大马，不过村口人的阻拦，直接将马骑进村子内部，以一种轻蔑的姿态勒着马绳左右看看。
在他巡视的时候，沈星然才有机会和林锦云说上一句悄悄话。
“他从昨天就在期待这件事，早上一直闹着要来，我实在拦不住，只拖延到这里了，没坏事吧？”
林锦云小幅度摇头：“放心，现在他进村子里逛一圈，只会看到一群羸弱的妇孺。”
果然，没过多久，钱亦德又骑着马出现，脸上难掩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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