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铎在外面来来回回等了好一会儿,却始终不见草庐内有动静。他正是心急如焚。那独孤晋在赵濯浦的手上,谁能够想象得到,赵濯浦会下怎样的毒手?眼下独孤皇室便只有独孤晋这一个皇子,假如他要有什么,九州天下必将大乱啊!
皇子?萧铎倒想不到自己怎么会把一个已经登基成为天子的人去想象成皇子。可是他忽然因此而想到一桩事情。这陛下之所以会失踪,正是为了去探望刚刚生产的昭华公主。彼时,陛下也是与那昭华公主刚产下的男婴一道消失。假如陛下真的出现什么意外之情况,独孤皇室便只剩下昭华公主这一点儿血脉。女子登基做女皇,在九州开朝以来还没有这样的先例。而陛下又是没有子嗣的。按照这样推算,那皇位的继承人倒就要因此落到公主刚产下的这个小婴儿身上。萧铎不禁站住脚,心中有一点隐隐的猜测在慢慢的冒出来。假如,假如说皇位落到这个小婴孩的身上,那么,公主便自然会以垂帘辅政的姿态正式长住在后宫。
萧铎暗暗的吸了一口气。他忽然想通了一点。不不,还算不上想通,这正是关键的一环。只要弄清楚这个婴孩究竟是谁的子嗣,也许陛下的下落便能够彻底的水落石出,实在不必再冒险去那赵濯浦的住处。
他想到这里,立即迫不及待的上前,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好友鉴心大师听。可他才刚走到门前,那草庐的门却自动打了开来。卫小蛮苍白着一张脸孔,甚有些失魂落魄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瞧见眼前的人,像是没有什么精神,微微抬着眼皮,只朝着他望了一眼,便越过萧铎,朝着前方走去。萧铎见她这个模样,立即便猜测到一些什么,将那门推开,直接闯了进去。便只看到空空的一只大瓮,四周黑漆漆,空荡荡的,并不见鉴心的身影。他心下“咯噔”,忙的撤出身来,追上卫小蛮要问那鉴心的下落。
小蛮却双眼通红,望向他的视线分外凄哀。如此情境,便是不必再问的了。他虽然不是修道之人,却也知道所谓修为,所谓灰飞烟灭是怎么一回事。眼下看来,为了他们的计划,他的老友必定是已经身死功退了。萧铎恼恨的右手握拳,朝着自己的左手手掌心狠狠锤了一下。口中低低呼了一声“老友”。分外怨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些想通其中的机关,偏悟得这样慢,叫老友平白的就......
“贤侄,”萧铎见小蛮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虽也疼痛难当,却不能够不振作,低唤了一声,他道,“眼下并非你我可以尽情伤心的时候。虽老友远去,可我们却不能够就此停留。许多事情仍旧等着你我去做。你师父他,亦是如此想的吧。”
小蛮缓缓的转身,朝着萧铎一望,眼里的泪便直直的往下掉。就在萧铎急着还要讲些什么来振奋她精神的时候。她却抬起胳膊,将眼里急急的一擦,朝着萧铎露出一个虽然很浅淡微弱,却总算也是叫人心宽的一个微笑来。她的嗓音非常沙哑,似是一把沙子卡在了她的喉间。说出来的话却一字一字异常的清晰明白。
她道:“萧丞相说的没错,我师父他虽然......但你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容不得我在这里伤心掉眼泪。”一边说着,一边将方才从萧铎手上拿到的那张地图送到萧铎的手上。
“这张地图我已复刻,未免消息泄露,萧丞相还是在此销毁的好。出了这个地界,我们的一举一动便不再安全。只有这一处地方,因为有我师父气泽衍生出的幻界护着,再有那三毒之气挡着外界鬼怪,并不用担心国师手底下的妖魔鬼怪会逃遁到此处来偷探你我的言语行动。”
萧铎犹豫了一下,卫小蛮又道:“萧丞相尽可以相信小蛮。我的师父为了九州可以献上自己的性命修为,小蛮便不会因为惧怕而退缩。在这九州大地,再不可能会有比我更可让丞相你可信任的人。”
萧丞相忙两手拱着,朝卫小蛮微微一躬身道:“老朽并非是对姑娘有何担心,只是这一张地图乃是赵将军冒了生命危险才拿到手。如此贸贸然的烧毁,姑娘当真能够保证,他日将要用着它的时候,不会有半点儿问题?你所谓的复刻,是何种方式的复刻?”
小蛮朝着萧丞相望了一眼,抬手朝着半空中一划。便看到原是黑暗寂寂的半空中,萤光闪闪的出现了一张巨大的地图。正是萧铎手中那张以信纸画着的地图的几倍大。萧铎忙低头,将两幅地图一一对过,发现确实没有任何问题,才面目一沉,从袖中取出点火石,想要将手上的那张地图焚毁。
小蛮便道了一声“比用这样麻烦”,说时,萧铎手上的纸张便立即如夜空中陨落的星石,蓦的一亮。萧铎顿察觉到指尖上一阵灼痛,忙的撒了手。便看到那纸张摇摇曳曳,带着火光掉入到草地上,一瞬间的功夫,化为尘土。连一点点灰烬也不曾留下。他感到有些稀奇,虽和鉴心是这么多年的好友,也知道鉴心是通晓法术的大师,却从来不曾见过这样,虽是小小却叫人称奇的法术。
小蛮见着那地图焚烧殆尽之后,便向着萧铎望了一望,往前要离开这个地方。萧铎想到刚才自己的那一番推算。虽然眼下老友已然不在了,可如果能够避免了一场殊死搏斗,却也不是坏事。眼前的女子,到底是老友的徒儿。且她方才的态度,对九州也可算是一片赤忱。既她以赤忱待人,自己绝没有还藏着掩着的道理。萧铎便唤了卫小蛮一声,道:“老朽方才在外将陛下失踪前后的事情一一想过,倒是有两点猜测。说出来,恐怕对挽救陛下是有益处的。姑娘方才也说,一旦你我走出这个地界,再要说话行动,只怕就要落入了那人的眼中。如此,便且留步,听老朽把这一件事情细细的说来,再定夺出去之后,我们该怎样实施救人的计划。”
卫小蛮便侧过身来,一双水洗的眼睛,定定的落在萧铎的身上。她脸上的颜色已经恢复了三分红晕,不似方才那般憔悴、苍白,肩平身直,萧铎望着,倒果然从她这一身倜傥的风骨上瞧出些那宫中所传,景梨宫的卫姑娘乃是一个仙女的传闻意味来。都说画皮画心难画骨,一个人的心思能够掩藏,一个人的样貌可以遮掩,可是一个人的风骨却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所谓相由心生,其实并非是看那一颗被无数谎言和技巧掩盖了的心,而是风骨之中的本心。萧铎瞧她的模样,倒的确是一个磊磊落落的样子。
微微颌首,越加是肯定和相信她了。便不再有所隐瞒,将自己刚才对昭华公主,及昭华公主所产婴孩的一番推测都与卫小蛮说了。愁着眉眼道:“假若当真如此,陛下失踪恐怕还和昭华公主有关。我们此遭倒并不需去急着找你的师兄,陛下的性命要紧。这国不可一日无君,北疆还有那样多的将士等着,我们理应先将陛下救出来才是。”
小蛮先是听着他说,待听到他讲“师兄”两个字,脸上的神色一变。不禁握住了萧铎的袖子道:“师兄?你说什么?你方才所给我的地图中,藏着我的师兄须弥子?”
萧铎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吓到,他微微睁着一双老迈的眼睛,望着卫小蛮道:“难道你的师父并没有和你说起过这件事情?你的师兄须弥子肉身虽已殒灭,可是魂魄却被国师给带走了。而你师父托付我去调查这件事情,就在不久前,你师兄须弥子葬在城外的墓地又遭人挖掘。你师兄的尸首更不知下落。你师父便怀疑有人想要用禁术将你的师兄复活,届时将会用他来对付你。他说只要是人便不能少了七情六欲,国师深谙此道,因此,必须要在国师将你师兄复活之前将其灵魂救回来,才能免了这一桩祸事。”
萧铎一番话说完,小蛮已是浑身大汗,满脸惨白。微微眨动了一下眼睛,她望着萧铎道:“丞相所说,究竟是真还是假?果然是我师父亲口和你说的吗?我师兄,他在国师手中?”
萧铎微微点了点头。看她那一副大惊大喜,大痛大骇的表情后,似还夹杂着一丝痛苦和隐忍,萧铎唯恐她果然像鉴心所说,会因为情义两个字,在那国师尚未有任何动作之前就因此被牵制住了,连忙说道:“姑娘与你师兄想必感情甚好。他又是鉴心的徒儿,我们必然是要将他救出来的,只是眼下.....”
话还没有说完,卫小蛮已直接从他的面前走过,将萧铎留在后头。萧铎顿了一顿,正要上前去追她。卫小蛮回过身来,眼神已十分的镇定:“萧丞相勿需担心我会有所侧重。什么应该放在第一位,什么应该放在之后,小蛮心里很清楚。我身上背负着的,不单单是我自己的劫数,还有师父的期望。我不会让师父失望。”
“眼下,还请萧丞相带路,暂且离开这个地方,才好去救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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