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来的时候，林意眠一动不动的站在盛母面前。面色苍白得有些发青的女人双目紧闭，嘴唇干涸。
盛父一把推开一旁的林意眠，抱起盛母送上救护车。楚怀南在林意眠快要倒在地上时，立马扶住了她。
林意眠撑着楚怀南的手臂起身，也想跟着进救护车。
“林小姐，你还是回去吧。今天谢谢你。”盛父沉声道，“砰”的一下关上了救护车的门。
林意眠还没开口，救护车便闪着灯，一路驶向远方。
“绵绵？”楚怀南垂眸看着她，琥珀色的瞳孔里满是担忧。
林意眠松开他，半撑着膝盖，原地缓了会，才直起身，对楚怀南说：“你的车在这里吗？”
楚怀南点点头。林意眠把外套脱下来，还给他，“借我用会吧。”
“你去哪，我送你。”
纷飞的大雪夹杂着清冷的味道，整个灵堂安安静静。林意眠回头看了眼盛民敦厚的笑脸，说：“我得去趟医院。”
盛母的状态是肉眼可见的不好，她不能在害了盛民后，还让他不瞑目。
楚怀南蹙着眉头，不赞同道：“刚才盛总的态度你没看见？你现在过去有什么用呢？”
林意眠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她一双清澄的眼睛中全是倔强，“看见了，我也还是要去。”
他们站在雪中，洋洋洒洒的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她轻轻眨了眨，像是蝴蝶煽动的翅膀，然后雪花融了，她的睫毛一簇一簇的聚在一起。
那簇簇睫毛下的双眸，剔透的宛若玻璃珠，里面盛满了坚定。
楚怀南叹了口气，拿她没辙似的，“行，那我送你过去。”
*
等他两到医院，再找到盛父盛母时，盛母已经被推进了病房。
盛父看见林意眠和楚怀南后，那张短时间内苍老了许多的脸，透出明显的“不欢迎”。可林意眠却像是没看见似的，径直走向盛母的床边。
盛母披着头发睡着，看起来温婉恬静。只是这其中不和谐的是，她原本的那头乌黑长发，此刻上面缀着明显的细白。紧闭的双眼四周，满是细纹。这些，明明之前都是没有的。
林意眠看着她那张脸，情不自禁伸出手。
“你干什么？！”盛父快步走过来，“啪”的一下打开林意眠的手，他像是老虎护食似的紧紧盯着林意眠。平时温和的双眸中透出阴狠，他警告道，“你离我爱人远一点。”
林意眠垂下手，动了动唇，“对不起。”
盛父伸出食指，指了指门外说：“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林意眠垂眸，瞥了一眼还在挂着点滴的盛母。楚怀南上前拉着她的手，说：“我们先出去吧。”
林意眠没说话，盛父挡在了盛母前面，她这才动了动手，楚怀南立马领着她往外走。
到病房外后，林意眠便挣开了楚怀南的手。她背靠着墙壁，缓慢往下滑。
楚怀南瞥了她一眼，看着她安然的坐下后，才调转视线看向病房。盛父坐在盛母边上，弓着腰，侧边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似是在说话。他从裤兜掏出手机，按了两下。
许晨林这几天忙得脚都快冒火了，好不容易处理完那批车祸来的患者，又进来几个急救。他接到盛民离世的消息时，本想去一趟盛家的。但还没来得及走，便又送进来一个需要急救的患者。
他抢救完了，才知道那个患者，是因为丧子之痛而受的刺激导致的昏厥。再瞧见门口等的盛父时，他立马认了出来。
知道是盛民的父母后，许晨林查房时都有些小心翼翼，注意着说话分寸，生怕哪句话就刺激到了两位长辈。
在病房门口看见像是小蘑菇似的林意眠时，他一时间还没敢认。面前的女人，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她双目无神，似是在盯着虚空的一点。可每当病房里，有什么声响时，她又会立马抬头，撑起半边身体，望向房内。
许晨林忽然想起，之前在圈子里听到的关于盛民和林意眠的事。那时他刚知道盛民和林意眠在一起，还是有些高兴的。就他跟盛民的几次接触下来，能肯定盛民是个不错的人。
如果宋温礼注定不是良人，那么盛民或许是。
这是他在还不知道盛民当时身体状况时的想法，但那天他无意间看见了浑身插满管子的盛民，人一下还有点懵。
给宋温礼打电话，后者态度十分差。
“她想嫁什么样的人，那是她的事，跟我没关系。”
说完后，宋温礼便挂断了电话。
再打过去，宋温礼直接给他拉黑了。
或许是秉着对林意眠好的想法，他查看了盛民的病号单记录。
“绵绵。”许晨林拍了拍林意眠的肩膀，道：“盛民抢救的那天晚上你在吗？”
林意眠仰头眨了眨眼，反应迟钝的慢了几拍，才如梦初醒似的“啊”了一声。
“在啊。”林意眠说，看着许晨林微微严肃下来的脸，心里徒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林意眠问。
许晨林沉下眸子，从头到尾把林意眠扫了一遍，似是在探究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怎么了啊？”林意眠有些焦急了。
“没事。”许晨林摇摇头，说，“我就问问。”
他从胸口拿出一支笔，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盛父一见是许晨林，立马让开了。许晨林给盛母做了初步检查后，在病历本上又写了几行字。
“盛总，冒昧问一句，盛民抢救的那天晚上你在现场吗？”
盛父如林意眠一样，明显怔了怔。他稍微思索了下，拧着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许晨林沉默了些许，道：“有点事情不确定。”
他检查过盛民的病历本，也看过所有关于盛民身体情况的记录表。按理说，那晚盛民本不该出事。就算是真的出现意外情况，也不该是没抢救过来的情形。
他那几天的身体指数，明明是在变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天都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会意外的晚上，一个所有监测数值都在上升转好的情况下，盛民的情况突然恶化。
这让许晨林产生了一些原本不该有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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