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药，吃了会怎么样？”林挽墨问。
“会……”宋微微不忍心说。
吃了这些药以后，胎囊就会与母体割断链接，然后从身体里流出来，从此变成一堆垃圾。
而在这过程中，林挽墨会剧痛。
母子分离，从来都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你真的要吃吗？”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林挽墨苦笑。
她接过宋微微手里的药。
她刚要吞下去，突然，那种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又来了。
她冲到洗手间，吐到脸色苍白。
她试了几次，每次都在她即将吃药的时候，胃就会开始抽动。
看她受折磨的样子，宋微微也红了眼眶。
“会不会是，这个孩子它，不想离开你？”
宋微微声音有些颤抖。
林挽墨的心，也跟着抖了起来。
被父母抛下的感觉，她太了解了。
没有父母的保护，孤零零一个孩子，就是人人可欺。
她曾经吃过这样的苦。
现在，她又要让自己的孩子吃到这种苦。
她……真的忍心吗？
林挽墨不敢去想，只要一想，她的身体就会抖成一团。
宋微微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从林挽墨手里扣出药，放回到药瓶里。
“实在不忍心，就再等等吧。”
“我帮你问过了，三个月前，都可以药流。”
“你的时间还有很多，足够你想清楚了。”
宋微微带着哭腔，“墨墨，我不知道该帮你选择什么，对不起，对不起……”
林挽墨鼻子一酸，与宋微微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宋微微没有留下来吃饭。
她很清楚，现在的林挽墨，也没有心情陪她吃饭。
是朋友，就不做让对方堵心的事。
林挽墨去送宋微微，她的车，与陆曾霆的车擦肩而过。
林挽墨下意识想躲着陆曾霆。
但她又停住了。
一天可以躲。
一辈子呢，也能躲吗？
陆曾霆回来，见到林挽墨，他身子本能地一顿。
林挽墨刚哭过，眼眶通红。
她吐了好多次，脸色格外苍白。
她的肚子还很平坦，根本看不出怀孕的迹象。
陆曾霆心一软，就想抱抱她。
然而他刚一伸手，林挽墨就下意识地捂着小腹，往后退了一步。
气氛，在瞬间冷凝下来。
陆曾霆深邃幽暗的眸子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你怕我会伤害你的孩子？”
林挽墨肩膀一僵。
陆曾霆的手，停在半空，又缩了回去。
她到底是不相信他。
陆曾霆眼底暗了几分，他从她身旁走过去，只留下一句话。
“挽墨，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居然会怕我了。”
晚餐。
林挽墨与陆曾霆面对面坐着。
距离并不远，却硬是有种被深海隔开了的感觉。
林挽墨没有心情吃饭。
她低头扒着碗里的饭粒，一口都吃不下。
一只剥好的虾，被放进了她碗里。
林挽墨诧异抬头。
是陆曾霆。
陆曾霆的脸上，始终是往日那种清冷。
“我听说，母亲吃得好，孩子才会发育的好。”
林挽墨一愣，筷子攥紧在手里，喉咙像是被一团什么给堵住了。
陆曾霆冲她一笑。
那个笑很难过。
是他用尽了力气，才能面对她的一丝笑容。
“你很爱他吗？是比我还要爱吗？”陆曾霆开口。
平平淡淡的语气，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告诉我他是谁吧，挽墨，我放你走。”
林挽墨惊诧地看着陆曾霆。
这不是陆曾霆的性格。
按他的性子，他会找出那人，抽筋扒皮，让他痛苦一生。
这个孩子，他也不会允许留下。
可他……
“别这么看着我。”陆曾霆凄凄一笑，“再看我怕自己舍不得让你走了。”
他推过来一张卡。
“卡里有钱，如果他对你不好，够你和孩子过一辈子。”
林挽墨不敢去接那张卡。
“拿着吧。”陆曾霆说，“这是你最后的底气了，以后，就没人为你撑腰了。”
林挽墨将那张卡握在手里，眼泪汹涌而下。
她终于明白了，陆曾霆是爱自己的。
可偏偏，是在这样的时候明白。
深夜。
林挽墨没开灯，她半躺在床上，眼睛凝视着黑夜发呆。
那瓶药，已经在床头放了三天了。
不知道是不是孩子跟自己有感应，每次她想吃药，它都会让她不舒服。
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
“你不愿意离开妈妈，对不对？”
它还太小，无法回应她。
陆曾霆抛下她一走了之也好，陆青云生死不明下落不明也好，她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如此的无路可走。
林挽墨苦笑，笑她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她没有查出陆青云的真相，也没有好好接受陆曾霆，却不明不白地怀了一个孩子。
她现在甚至找不出孩子的父亲是谁。
她确信，陆曾霆会照顾她。
可她要他照顾自己一辈子吗？
陆曾霆做错了什么，要用一辈子来偿还？
好累。
真的好累。
林挽墨下了床。
她赤脚走了出去。
落微庄园里铺满了地毯，所以赤脚走也不会冷。
这么晚了，没有人注意到她。
林挽墨推开大厅的门，走了出去。
她的脚刚一踩到地上，就冻得生疼。
S市刚下过一场雪，赤脚踩在冰天雪地里，跟踩在刀尖上没有区别。
她却像是没有了知觉，一步一步地走向锦鲤池。
落微庄园有一处锦鲤池，有些深，里面养了十几条硕大的锦鲤。
今年的冬天很冷，锦鲤池上，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林挽墨俯下身，用手去按。
冰壳不厚，很脆，啪啦一声就碎裂了开来。
林挽墨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抱歉。
陆曾霆的房间里。
以往这个时间，默默早都安静地睡在狗窝里了。
但今天，它格外不安分。
它摇晃着小尾巴，在房间里烦躁地跑来跑去，时不时还要“汪”一声。
陆曾霆睡不着，但也没有心思去搭理它。
见陆曾霆不理会自己，默默拼命往床上跳。
它个头太小，还不能顺利跳上床，它努力了几十次，终于咬到了被子一角。
“呜……汪！”
它拖着被子一角，用力往地上拖。
“默默。”陆曾霆翻个身，有些烦躁，“不要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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