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封原和翟希面对面，周围拢过来的商会人士知趣地退开，梁老眼睛笑眯眯，走到他们这边，当起一个称职的叔叔。
“小齐啊，我这侄女在外头待久了，脾气可能大，你多担待。”
翟希不满意地噘嘴：“叔叔，我才是亲侄女啊，你怎么当着别人的面这么说我，我会生气的。”
梁老笑着摇摇头，对着齐封原一脸：你看吧，我就说是这样的脾气。
“安娜，我这么叫你可以吧？”齐封原微笑，礼仪得当，“今天能认识美女，我心甚慰。”
翟希挑起细细的柳叶眉，没想到这个人嘴还有点贫，看起来完全不像。
梁老把时间空间交给他们，表示自己年纪大了，年轻人还是不喜欢老年人的。
雕刻的楼柱边只剩下他们俩，翟希的眼中有深深的好奇，她观察过，这一池子的人，还真是只有齐封原对她没有兴趣的样子，非常反常。
她深知自己多少算是美女，见惯了其他男人的嘴脸，齐封原长得不算多少，有的是股子英气，怎么看都应该对她有些好奇心在，这种有和无的落差，对翟希来说听不适应的。
两人这就算聊起来了，齐封原回答她的疑问有礼有节，总带着层疏远，翟希坦荡的很，性格大方于是直接把这个疑问问出口，齐封原嘴唇微张，看来是遇到个不一样的女人。
翟希非常想知道为什么齐封原刚才不怕那个日本人，因为她来了这些天看过太多对着日本人就卑躬屈膝的国人，她心里特别不舒服。
齐封原道：“他有求于我，我无欲无求，所以没什么好奴颜婢膝的。”
这个答案看似简单，其中藏着的意味可很深。
翟希隐约察觉到矛盾，但说不出所以然，而且刚认识问太深还是不好的，她有所控制，主动换了话题。
结果，这一换不打紧，翟希发现自己聊到的很多东西，齐封原都能跟她聊出东西来，这非常难得。
提到古迹，他如数家珍，提到外语，他精通英日，提到局势，他更是真知灼见。
翟希惊讶了，齐封原看到她眼中多出了钦慕之情，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
皱皱眉，开始反省，并且提出自己有点累了，可能待会提前退场。
……
讲到这里，叶晓愣愣地说：“齐封原，你真是个大傻子，人家翟希都那样跟你聊了，你还主动退出？”
齐封原苦笑：“我不退出能怎么办？继续聊下去？”
他顿了顿，其实当时就算那一次退出又怎么样呢，他和翟希注定有缘分在，终究还是会走到一起。
这个结果叶晓心底已经猜到，她联想到铁片上的名字，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那个跟踪齐封原的人难道跟翟希有关系？
齐封原不置可否，故事才刚刚开始，冰山一角而已，现在下结论未免太早。
叶晓刚才沉浸在齐封原的描述中，如同那段往事就在眼前上演，非常有代入感，而且从齐封原的话中，她有些喜欢这个翟希的性格，觉得和自己还挺像，一时间多出些亲切感。
……
故事继续，年代回归。
当晚齐封原毫无想法，回了趟楼上楼接到一个怨灵，怨灵记得自己死在了牢里，冤死的，找不到路回家，这份执念困扰他无法往生，就走到了楼上楼。
齐封原淡然地说完那套话，怨灵很痛快地表示：“你想要我灵魂的哪一块都行，只要让我见到家人，我现在就给你！”
怨灵贡献出整个手臂，齐封原抬手按在上边，为这部分刻上楼字。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带着怨灵在天黑后前往这座城市的几个大牢。
怨灵记得的事情有限，牢里的细节几乎等于零，只对家里的老老小小挂念非常。
齐封原带着他从南城到北城，东城到西城，转了一个遍，最终在另一面山脚位置的监狱找到了他的消息。
据牢里的人说是饿死的，被拖出去埋了。
怨灵哦了声，对此不甚在意，他看着齐封原道：“知道我的死因那么重要吗？”
这回轮到齐封原诧异了：“你不想知道？”
“我只想再见家人一面，看着他们过得好，我才能放心。”
齐封原沉默片刻，和他走出监狱：“你想过没有，适逢乱世，他们是否能平安。”
怨灵也陷入沉默，他告诉齐封原自己飘荡了这么些天，看到太多太多，这个世道人命不值钱，比猪狗还要贫贱。
从怨灵的狱友口中问出怨灵的姓名和家里住址，怨灵的记忆还是模糊着，跟着齐封原走，不知道方向。他似乎沉浸在那句话中，“平安”在这个时代是最大的奢求。
担忧之情溢于言表，齐封原看了他一眼，说道：“前边就是你的家，放心吧，那里亮着灯。”
怨灵瞬间回神，所有的精力和情绪在这个瞬间如灯一般被点亮。
他们站在楼下，看着楼上的黑色剪影，怨灵如痴如醉。
齐封原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倚着旁边胡同的墙壁，盯着火星子，看它明明灭灭，烟雾在头顶环绕，拂过怨灵的眼前。
他浑身一怔，忽然说：“大人，带我走吧，我放心了。”
齐封原眼眸微抬，这个怨灵周身不再有黑气环绕，看着他时的表情放松，自然，齐封原知道，怨灵彻底放下了。
有句话，不用问出口。“你为什么不上去看看他们了？”这种问题，心知肚明的答案，男人之间应该都知道。
怨灵在楼下推开齐封原打开的门，他离开了，留下给齐封原的报酬，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收起灵魂那片角，齐封原面无表情地往住处走。
男人所求不过是心安，其实已经不敢亲眼看一看了，他怕看到家人的瘦弱，怕看到他们眼中的期待，只要知道好好的活着，一切都足够。
这个时代坏了，齐封原心说，世道人心，悲戚无门，生死随时随地就会交换。
他抬眼，居然看到前边路口跑过的人影，十几秒后，一群日本兵追着那道人影钻进了巷子。齐封原迅速念了口诀隐去身形，原本应该不管这些事情，但他对刚才的人影有种熟悉感。
这种感觉催促他前往一看，齐封原真就过去了。
绕过日兵，齐封原径直拐进巷子深处的石墩旁，他知道人影躲在这里，于是他也出现在这。
但没想到，这个人影居然是翟希。
齐封原瞬间瞪大眼睛，翟希靠倚着石墩，急促的喘息着，身上是黑色的衣服，而那群日本兵此时基本跑去了其他地方。
他看着翟希站起身，平复呼吸后，找到路急匆匆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天，他心中的疑虑更大，不由自主地想起梁老提过翟希是教堂学校的老师，于是找了个理由他过去了。
上海租借有装修得很好的教堂，齐封原直奔目标，上午先进入教堂看看环境，随后在修女的带领下，来到教室，正好翟希在讲台前讲课，背着身体，玉臂半抬认真写着板书。
翟希的字好看，女孩子中算是写得飘逸的，一行英文一行中文，底下坐着的多是中国孩子，打扮地各个洋气，外国孩子也有，零星几个。
她上课时的声音要比那天聊天时温柔，齐封原感觉眼前看到的是个柔弱的女子，和昨晚那个完全不一样。
昨晚那种，有种穆桂英的感觉。
齐封原淡笑，他见过不少这样的反差，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不希望翟希身上出现这种反差的原因和他猜的相同。
翟希眸光一转，看到了窗外站着的他，愣了下，笑了笑，接着继续讲课心无旁骛。
半小时，他站着听了半小时，不小心入了迷。
翟希抱着书本走出教室，孩子从她身边经过，特别甜得喊老师再见，她挨个摸摸孩子们的头，笑得一脸温和。
“你怎么来了？齐……齐小爷。”翟希拖长音，有点调侃地意味。
他道：“叫我全名吧，或者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喊我的名。”
翟希忍着笑说：“那怎么行，太亲密了，我还是坚持称呼你齐小爷，这名字很有趣呀，为什么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喜欢？”
两人不是更应该寒暄一下刚才的话题吗？比如，你怎么来了这类，结果跑偏了主题，他们还没觉得尴尬，照样能聊起来。
齐封原开车带她，用的理由是今天梁老有事情，重新安排司机来接，正好齐封原在场于是就顺道过来了。
翟希的眼中有着智慧的光，她眼珠子一转，感觉齐封原没说实话，不过无所谓她不在意，这种问题不重要。
“我来得唐突，中午请安娜小姐吃饭，能赏脸吗？”
她欣然接受。
两人相处时候的模式，似乎就没有过陌生，从一开始就非常和谐，像是认识已久的朋友，自然而然地聊到了一起。翟希主动提出吃中餐，她说在外边久了，喜欢家的味道。
齐封原感叹：“我遇过很多从外回来的人，他们很多变了味，崇洋媚外，只爱吃西餐，不再吃眼前的豆浆油条，连馄饨和面都不看在眼里。”
(https://www.mangg.com/id168791/56793076.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mangg.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man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