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幸一的话，他自己说来语气轻松，十足是询问的意思，但听在其他人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
齐封原愣了片刻，而秋临风似是早就料到，对此毫不惊讶，齐术还在没读懂状态中。
唐乔沉默着，他也错信了人。
“你是协会的人。”齐封原说，“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等这个时候吧？”
黎幸一轻轻呼出一口气，他完全不担心齐封原他们会突然对自己动手，可能是吃定了他的性子。对齐封原的话，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看着秋临风说：“我在等他。”
“等我太虚无缥缈，我一百年来没回过这个地方，你这么个等法，谁信。”秋临风带着点痞气。
根据黎幸一刚才的说法，他代表协会的人，那意思已经足够明显，黎幸一根本就是协会的人，不是什么等着申请进入的初生牛犊。
齐封原心中对他虽有戒备，但真没想过他居然……
到了这一步，没什么好矫情的，就算是协会的人，知道这些事情，哪怕也知道了楼上楼所在。
他们又能怎么样？齐封原对此有信心。
“黎副，你藏得挺深，能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吗？”
“当然。”黎幸一说，声音中透着诚恳地意味，“我从最初接近你，就是为了这时候的合作，刚才说了我在等秋临风。关于你们谈论到的死者减少，有人故意增加死亡率这件事，我们早就注意到了。”
齐封原哼笑，只有他是最后知道的吗，一个两个都当他是傻子，留到最后才告诉，但过程中又不断想自己这里拉近关系。
“我何德何能，不过是有这楼上楼的存在，你们才会前赴后继地往我这边靠，那我的态度你们应该也知道了。”齐封原道，“我中立，你们慢慢打。”
黎幸一笑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对齐封原还是有些了解的，这是在说气话。
他成了目前屋子里唯一一个公开的敌对人，唐乔脸色也不好看。
至于沈博雅，更是蓄势待发。
考虑到黎幸一虽然有协会的身份，好歹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在他们眼中没有灵力的全是普通人，真斗起来，不堪一击。
对付这样的人，甚至不需要动多少脑子。
“你在协会地位不低吧。”齐封原平心静气地和他聊起来。
“部长级，但我负责的不过是个闲职，我当初安排在你身边也不过是上头的一枚弃子，若不是阴间的事态引到了你身上，我还不会重新被上头看重。”
齐封原笑了笑：“那你该感谢我。”
“当然，不过你面临的问题也很大。”黎幸一说，“我是闲职，平常也不管那些行动，所以他们会安排协会行动部的人过来，我提前跟你说一声，希望你有个准备。”
“不用了。”齐封原打断他，“我不用准备什么，我说过，中立，两边都不帮，我楼上楼不参与其中。”
“可现在，不是你说了算。叶晓的事情你看到了，听他们说的30只鬼，你也看到了，我站在帮你的角度，跟你提出合作。”黎幸一的认真是之前很少出现的。
齐封原盯着他的眼睛，随后叹口气：“你擅长这种看人心思，我不擅长，所以你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我也分辨不出。”
沈博雅坐不住，也听不下去了，他站起来瞪着黎幸一。
“你骗了我们这么久，怎么好意思说是为我们考虑。你们协会一直和我们不对付，你说的合作，谁知道是不是想做手脚。”
黎幸一正色道：“协会目前只有我一人接近了齐封原，我做过什么，你们看的很清楚，有没有出格的事情，齐楼主，你应该最清楚。”
他环视一圈，接着说。
“而对方的势力，不仅利用叶晓这个无辜的人，还用了傅立斌故意引他到这，最后甚至调动30只鬼，你现在这个状态，他们下一波如果用40，50呢？”
秋临风冷下脸，毫不客气地说：“我会在这等着，齐封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
黎幸一这才把话题转向他：“秋临风，百年前的往生者，特立独行能力出众，后出国巡游，再无音讯。近二十年来，有人在国内看到了你的踪迹，你刚才似乎不是这么说的吧？”
唐乔抬起手，做出一个停止的动作，他抬眸看了一眼黎幸一，又看向秋临风。
“黎部长，实话说，我们对你不再有信任了，先说回刚才的合作，你们为什么要找封原，他几乎不牵扯执能者系统的事情，拉拢他，有什么好处？”
齐封原的目光扫过去，黎幸一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后，先举手示意自己接下来的动作是无害的，然后才从身上拿出一个U盘。
唐乔立刻把客厅另一边的笔记本抱过来，放在沙发中间的茶几上。
U盘插进电脑，直接启动了保护程序。
接下来就由黎幸一操作，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了几下，电脑屏幕就在U盘的内置程序上，显出一个全然不同的系统。
看着非常先进，黎幸一每按下一个键，屏幕上的资料就变换一次。
这上边几乎都是对于楼上楼附近，和齐封原本人的监控记录，还有大量对于MSE公司的调查统计，更有针对唐乔的个人调查。
“你们工作做的真细啊。”齐封原说，“给我们看这些，为什么？”
“表达我们的诚意。”黎幸一道，“所有和你有过关系的人，我们都会监控一段时间，因此你当初想看到叶晓坟墓的监控，我们有另一份。”
齐封原的精神一怔：“那里当时只有一个监控，唯一的已经坏掉了，你们的监控是哪来的。”
“我们有自己的渠道，监控拍到的人，后来你见过，是权猛。”
这些他已经知道，就算不看监控，也能猜到是那个势力的手下，黎幸一也就是确认了一下权猛本人而已。
又起不到抓住权猛的作用，所以这个信息等同于废掉的。
黎幸一说：“我们这段时间，相信互相都是当做朋友对待的，你的楼上楼有秘密，但这个秘密说实话，我并不清楚，信不信在你。协会和你合作，是真的不希望阴间的这个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是啊，齐封原心说，再发展下去，阳间的死亡率增加在，怎么着对你们都是个麻烦。
“平衡不能打破。”黎幸一说。
“可现在已经不存在平衡了。”秋临风说道，“从阳间的死亡率降低开始，这个平衡就已经被打破，你现在说平衡不能被打破，只是因为阴间的行为损害到了你们的利益。”
黎幸一对他的说法表示不削：“然而，这是物竞天择的结果，阳间死亡率降低，和各个方面都有关系，时代不同了，要做出改变的是执能者，是阴间。”
齐封原缓缓说道：“这个道理，他们明白，结果他们选择的方式是另一种改变。”
这种改变，等同于违反规则。
他心中已经有了对错选择，看着黎幸一的眼睛，他却说不出自己会跟他们合作这种话。
千百年来，协会这个存在根深蒂固，他们习惯了将对方划入老死不相往来的阵营。
黎幸一自知齐封原心里应该有想法了，便不再咄咄逼人，他懂得适时而退。
“齐楼主，多想想，其实我们需要的合作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们只需要您，做好自己的位置，别怕别有用心的势力，趁虚而入。”
齐封原深吸一口气，舒展了一下身体。
他苦笑道：“如果你们能有特殊的人来帮我解决楼上楼日常的问题，我或许就不会被趁虚而入，你看我现在，毫无战斗力。”
来了就是被人宰割的命，齐封原非常清楚。
送走黎幸一，屋里剩下的人就或多或少和系统相关了。
沈博雅自己的工作就忙不过来，在逢到这么大的事情，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齐封原问他现在有谁还可能和他是同一条心，沈博雅摇着头，相信谁，不相信谁，根本看不出来。
“平日里那些对生活不满的，想要改变的，发过牢骚的，都可能会被想要改革的人拉拢过，这类人，最近有变化吗？”齐封原帮他稍微分析。
沈博雅想了想，豁然开朗。
确有一些人，曾经还在抱怨，这两年就安稳下来，明明工作还是那些工作，他们原本的暴躁情绪就发生了改变，还有的人手头工作有了增加。
细想来，这些全部可能有问题。
“这样的人，占多数还是少数？”
“多数。”沈博雅说。
“那……还在等什么？既然有多数人的认同，他们为什么还要找我。”齐封原仿佛在自言自语。
他们有了动作，有了势力，明明可以继续这样下去，何必要把事情挑明了，还专门来找他，总不至于是傻到透顶，想搞什么暴动吧。
阴间上层又不是吃干饭的，能让这些人在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就已经非常难得，他们动静再搞这么大，迟早会被发现，到时候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何必冒险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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