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三十五年前,沈夜继位时,内乱暴起,许多人受到牵连,青叶的父母在那次的动乱中被杀死,青叶做为遗孤被送入七杀殿学习事务。
瞳对青叶的印象一直是安静的,恭敬的,温顺的。
那段黑暗血腥的过往对青叶似乎没多少困扰,他只是充满敬慕地跟随在瞳身后,一丝不苟地完成上司交待的每一项任务。因为他安静内敛,从不多嘴多舌,也不在背后议论人的是非,因此瞳不必担心他泄露机密;因为他恭敬温顺,指使起来也格外顺手,渐渐的,青叶对瞳而已,变成了左右手一般的存在。有时候,甚至不用指使,只要瞳心里一动念,青叶便能做出合乎心意的行动。
一向缜密严谨的七杀祭司,似乎从未考量过青叶会背叛的问题。
瞳反省着自己——这显然是不可原谅的失误。人毕竟不是傀儡,总会有脱出掌控的可能性。
所谓的溯魂术,便是以灵力为引线,牵引神识进入对方的识海,从记忆的碎片中寻求真相。
人类的记忆往往是碎片式的,层层叠叠烙印在识海中,宛似夜空中不计其数的繁星,溯魂之术一旦失败,便有可能迷失在那片千变万化的星海之中。因为危险,溯魂术其实是一种近似禁忌的术法,除非修为胜过对方许多,否则不可轻易动用。
在那片星海般浩瀚的识海中,总有些星辰特别明亮,那必然是识海主人深深铭刻的记忆。
瞳有些惊讶地发现,青叶脑海中最为鲜明的记忆居然是自己。
“青叶,你为何站在雪地里?不冷吗?”
“多谢大人关怀。”小少年提着灯笼迎上来,扶住他的手臂,为他照亮足下雪径。
“说过多少次,打开蛊盒时要戴上那双绞丝手套!被咬了吧?”
“属下记……记住了……多谢大人……”小少年举着紫黑色手指任他以粗暴手法进行包扎,痛得眼睛里包了一汪泪,身子不住颤抖,犹未忘记道谢。
“究竟何事令你如此慌张,跑得气喘吁吁,还跌破了膝盖?”
“大人!那只食梦蛊幻出橙色和黄色的部分了!”小少年激动地拖住他的手往外走,忽然醒悟过来,屈膝跪下,不好意思笑了笑,“这个……这个……属下失仪了……”
瞳从那些鲜明如画的时光里穿过,蓦然想起,青叶并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妥帖的,刚到七杀殿时还曾有过那样笨拙的时候。
自己不经意的言语,竟成就了他暖橙色的梦。
而直到这时,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些年来,一直有一样事物在温暖着他,温暖着清冷的七杀殿。
所有的时光都不会白费,但最终,可能终究也只能白费。
瞳终于找到了那一片要找的碎片。
一名戴着斗篷的少女站在蛊室中央,兜帽将她面容严严遮住,只露出纤细下颌。
她手掌贴在青叶背心处,淡淡道:“青叶哥哥,告诉我,哪个是食灵蛊?”
青叶神情犹如梦游,伸手一指。
少女取过蛊盒,看也未再看青叶一眼,转身而去。
过了片刻,青叶仿佛陡然从噩梦中惊醒,喘息着软倒在地。他神情渐渐变得恐惧之极,风一般卷出殿外,循着夜色追去。
一条纤细人影站在夜色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青叶喝道:“把食灵蛊还回来!”
那纤细身影转过来,微微抬头,露出兜帽下秀美的脸庞,轻轻笑了一声,淡淡道:“抱歉了……那东西已经去往该去的地方了。”
“你疯了!你知道私闯七杀殿是什么大罪吗?”青叶低声而激烈地怒斥。
瞳未能再看下去,从看到那少女面容时,所有的线索都串了起来。
刹那间心神剧震,寂静紧绷的识海空间突然被龙卷风般的乱流撕裂,亿万星辰崩毁碎裂,化作不计其数的光之利箭刺穿闯入的一缕神识。
瞳双眼紧闭,按在青叶脑后的手指微微颤动,一缕血迹自嘴角淌下。
“不好!”低喃一声,沈夜右手捏诀,迅速按上青叶后脑,一道浑厚灵力送入,从乱流中寻到瞳的神识,小心翼翼接引出来。
瞳睁开眼,缓缓转头,清冷双瞳神色复杂地凝视沈夜。
“看你模样,似是看到了不得之事了?”沈夜沉声问道。
“取走食灵蛊的人是三十五年前赵氏的孤女。”瞳道,见沈夜神色困惑,遂解释道,“当初一共有十一名孤儿,皆送往各殿学习,做为后备祭司培养。青叶有个堂妹,被送入贪狼殿,后来不知何故受到重罚,险些冻毙在雪地里,那时谢衣任破军祭司,掌管生灭厅事务,与贪狼祭司起了冲突,并带走那名孤女。”
说到谢衣,沈夜立刻想起来了。
当初此事其实牵连甚广。那名赵氏孤女容貌美丽,贪狼祭司不能得手,故而下手重惩,以谢衣的心性自然不能容忍。烈山部人都知道破军祭司亲切宽容,比春风更柔暖,散发着春日般的光晖,但只有触及他底线的人,才会被他刚烈决绝的一面所惊到。
谢衣的世界是黑白分明的,绝没有一分一毫暧昧不清之处。
当这个世界向他展示善的一部分时,他比所有人都温和并易与相处,但一旦这个世界向他展示出恶的一部分,他便比宝剑更锋利,化身烈火亦要焚尽黑暗腐朽。
说的好听是不畏强权,其实是倔强任性。
谢衣救走那名孤女也倒罢了,竟将任副主事的贪狼祭司风琊当众痛斥一番。
沈夜虽然很乐意看到谢衣拿起主事的威严j□j副手,但高阶祭司胁迫遗孤这样的丑闻岂宜放在台面上言说?幸得青叶将瞳搬去救火,将此事弹压了下去。事后沈夜暗地里痛斥了谢衣一番,并重惩了风琊,此事便被揭了过去。
而那名孤女……
沈夜心脏如被一只巨手握紧。
若他没有记错,那名孤女应该是进了谢家。
三十九
“你……究竟是谁……?”最后一名蒙面人右手拄剑跪在血泊中,嘶声问道,努力撑开的眼睛被血水模糊,一片腥红的视线中,玄衣的死神正手提利剑,漠然行近。
血珠自那人斜垂的剑尖滴下,汇入地面的血溪。
他每一步都踩在血洼里,血花四溅,从抬起的脚尖成串滴落。
空中不计其数的金点悠悠飘散,循着生前最后一点残念飞去——那是不久前死于他剑下的蒙面暗杀者的魂光。
九位顶尖高手,竟然败于一人之手,如此可怖的实力。
蒙面人自知不是那人对手,但比这更令他惊异的是,就在刚才,他分明看到那人最后使出的剑法是谢氏的流雪三式……然而无论如何在记忆中搜寻都找不到这号人物,更重要的是,流雪三式是谢氏最高武学,一般子弟要么不够格学,要么没那份天资……能将流雪三式运转到那样境界的,记忆中也只有一两人罢了……
“你为什么会……”蒙面人喃喃问着,忽然闷哼一声,胸口已被利剑贯穿。
穿玄色战衣、戴奇异面具的暗卫下手迅捷而利落,并没有折磨人的嗜好,几乎每一式都在追求一击致死的冷酷。
蒙面人并未丧失行动力,却没有反抗,颇令玄衣暗卫意外。
但随即——他低喝一声,剑尖斜抹过蒙面人咽喉,惊电般倒退着掠出丈余。
然而预判失误,反应就难免迟了一步,面前的面具终究是被打落了。
清秀苍白的面孔上,一双冷静自持的眼睛并未因杀戮而变得血腥,却如花岗岩般坚定,那样的神情与蒙面人记忆中很不相同,但那张秀美的面孔,即便化成灰他都不会忘记——谢家大少爷,谢氏长房嫡子,谢氏未来的宗主。
蒙面人露出茫然、困惑又悲伤的神色,朝那张冷漠而熟悉的面庞伸出手去。
“阿谢——”他在心底绝望而悲痛地唤着那人的名字,然而咽喉被刚才那一剑削断,血水混着泡沫咕嘟嘟不住往外冒,从唇中吐出的只有无意义的怪异声音。
那人从丈余外冷然望了他片刻,手一伸,凌空摄走面具,重新罩回面上,转身不顾而去。
蒙面人努力伸出的手无力垂落,嘴唇微微张开,眼睁睁看着玄色人影消失在屋脊上方的黑暗之中,“为什么……”在心底喃喃自问着,终于自胸口处溃散成万点金光。
初七伏在屋脊阴影中,双眼微闭,手捏法诀,放出灵力感应四周的变化。
刚刚杀了九名刺杀者,此刻仍有些作呕。
直到此时,他才有些明白沈夜为何会在龙兵屿那般逼迫他。
他虽有为沈夜做任何事的觉悟,心却不够强硬,而在这样残酷的斗争中,若无杀人的勇气与决心,连活下去也不能,更遑论以手中之剑保护主人,为主人而战。
那么,今日便是他的试炼场!
这柄剑从今日起只能饮敌人之血,而绝不能再用主人的血开锋!
他如此决然想着,心头因杀人而起的烦恶稍去,代之的却是一股要为沈夜斩尽邪佞,破开流月城悲哀宿命的野望。
剑侍已进入紫微神殿中央位置,一部分与蒙面刺杀者战斗,一部分四处搜索着沈曦。
不知何故,静萍没有带沈曦现身,廉贞祭司的搜索命令仍在继续执行。
初七发现自己已无处藏身,任剑侍这么搜索下去,自己定然要暴露的。
作为一名暗卫,绝不能出现在众人视线下。
稍一迟疑,他决定回头寻找沈曦和那名侍女,只要沈曦现身,那些侍卫忙于保护沈曦,他这边的压力就会小一点儿。
然而不久前放下沈曦之处已然空无一人。
静萍和沈曦都消失了。
初七茫然站在那里,仰面望向头顶的黑洞。
剑侍们显然未找到沈曦,而沈曦和那名侍女究竟去了哪里?
就在这时,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忽然响起。
初七悚然一惊,燕子般掠出屋顶黑洞,贴着屋脊如黑色闪电般疾飞,一个呼吸之间,便已到爆炸发生处,他倒吸一口冷气,猛然住脚。
与他判断相同,爆炸之处是沈曦寝殿。
数名剑侍已抢先赶到,正以术法轰开断裂的石柱瓦片。
他们从废墟下挖出了一个人——是静萍,只她一人。
初七伏在矩木阴影中,只觉黑沉沉的浩瀚天宇自头顶压下来,肩膀抗不起那股巨力,整个人都近乎虚脱般软了。
若沈曦出事……他不敢想。
眼前不住浮现沈夜望向沈曦时的面容,慈柔温煦的神光铺在那张俊美威严的面孔上,如一块冰在春天里融化成了水,春波漾漾,万种柔情。
他不敢想那张脸上露出震惊、悲伤、痛苦的神色。
那比杀了他自己还更无法接受。
“谢……谢夫人……通过传送法阵……带走了曦小姐……”静萍受了很重的伤,胸口一片殷红。她抓住一名剑侍,急道:“快……快去告诉大祭司……”
“谢夫人……”初七狠狠握紧腰畔长剑,凝神感应寝殿上方流动的异常灵力。
只要在另一处建立相对应的传送法阵,使用者运转法阵时,便可以通过传送法阵前往目的地。但沈曦的寝殿中怎可能设有法阵?谁有这等本事,能在沈夜眼皮底下设此法阵?除非沈夜本人——但这也说不通,若是沈夜所设法阵,那位谢夫人怎可能通过这个法阵侵入紫微神殿?
初七心中一片繁乱,脑中尚一片空白,脸已下意识地偏向某个方向。
直觉告诉他,线索在那边。
可是,原因为何呢?
他没有深究这种细枝末节,身形一晃,已疾掠而行,闪进沈夜书房。
这里灵力波动留下的痕迹特别明显,那道灵力残余极为陌生,又隐隐有种奇异的熟悉感,但很显然,那并非紫微神殿中人所留——原来法阵在这里,应该是从这里侵入的。
如此私密之地设置的法阵,岂是一般人能通过的?
那位谢夫人究竟是什么人?与沈夜又是何等关系?竟能通过这边的传送法阵?
然而已没有时间给他想这些了。
初七深吸一口气,提着“冰魄持一”踏入法阵中央,照着沈夜平日所授启动法阵。
四十
剧烈的空间波动后,初七双足踏在了平整的青石地板上。
这是一间收拾得极为洁净的屋子,但却很乱,然而又乱得微妙,予人一种异常丰富、目不暇接之感——墙上、架子上、乃至窗台上都摆满了各种偃甲制成的小玩艺儿,手工之精湛令人惊叹,连蜻蜓的复眼都细细镂刻,栩栩如生。
初七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
仿佛空谷回音,雪地鸿爪,那般的渺茫难辨。
外面忽然传来几声惊叫与哭泣之声。
初七掠至窗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稳稳坐于轮椅中的挺直身躯,合拢交握于膝上的修长手指——七杀祭司大人?
刹那间,无数念头自初七心头闪过。
七杀殿的剑侍正将一群男女老少押入庭下,一名祭司手持花名册,逐一对照着。
瞳脑袋微微侧了侧,忽然从轮椅上站起,转身望向初七站立处。
初七下意识地一闪,退入窗后。
过了片刻,屋门被推开,瞳出现在门口,眼神锐利犹如冰箭,扫视一圈后冷冷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初七刚要解释,法阵闪动,沈夜的身影出现在房中。
三人都有些错愕。
沈夜沉声道:“小曦不见了。”
初七连忙跪下,“是属下失职……”
沈夜与瞳的目光投过来,都不动声色地转开,沈夜冷冷道:“初七,你回避一下!”
初七一怔,垂首道:“是……”
待初七离开,瞳道:“谢夫人也不见了。”
沈夜面上的表情已无法用愤怒、担忧来形容,他阖了阖眼,再睁开时,眼中一片沉冷幽微,注视着瞳问:“你的判断?”
瞳眉头微皱,将目光投向屋外。
一名七杀殿的侍从在屋外地上跪下,双手举起一只石盒,“回禀七杀祭司大人,您要的东西带到了。”
瞳手一抬,石盒飞入,落入掌中。
“此蛊名为‘径寸’,一雄一雌,相伴而生,雄蛊进入宿主身体,蛰伏于心脏处,一旦宿主远离,双蛊分离,雄蛊自会反抗,令宿主失去行动能力。”
说着,他右掌按在石盒上,轻叱一声,银色光华一涨,石盒微微颤动起来。
沈夜皱眉道:“你在谢夫人身上种了蛊?”
“属下逾矩,”瞳嘴里这样说着,神色却极为淡然,“谢夫人下界前往龙兵屿后,如何保证她留在岛上是一件困难的事,属下认为以蛊虫控制较为稳妥……”
沈夜打断了他,“现在怎么做?”
瞳右掌一推,石盒飞起,射至沈夜面前。
沈夜抬手接过,只觉掌中石匣的颤动越来越剧烈,几乎要掌控不住脱手飞去。
“属下适才已将母蛊唤醒,只要打开石匣,随之而行,它自然会带尊上找到雄蛊宿主……”瞳解释道,就在这时,沈夜手上的石匣突然停止了骚动。
沈夜惊异道:“这是……”
“不好……”瞳拧眉道,“想是宿主已由法阵前往下界,伏羲结界间隔了蛊虫间的感应,盅虫失去方向,故而如此。尊上请速行,双蛊若失去感应太久,雄蛊将啮断宿主心脉!”
整座谢府都已被七杀殿的剑侍控制,谢衣旧居后面以幻术制造的竹林一片清幽,星月微光下,风吹竹动,满地乱影。
初七藏身于那片幽篁中,神色极为不安。
他知道自己没有完成沈夜交待的任务,弄丢了对于沈夜来说最重要的人。
那个小女孩儿是沈夜的妹妹,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此回平定叛乱,整座紫微神殿面对的是城主一系实力最为强劲的九姓世家,顶着相当大的压力。沈夜与华月率领众位高阶祭司将九姓宗长牵制在紫微神殿,为瞳争取时间破获疑案。沈夜将他的软肋——沈曦——交给初七保护,这样绝顶的信任,他却令沈夜失望了。
此时此刻,沈曦被带往了何处,是否还活着……
这些问题他不敢想,又不得不想。
他努力平定自己的心绪,思索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却发觉面前一片迷雾。
那位谢夫人是什么人?为何能通过法阵进入沈夜的书房?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沈夜为何要自己回避?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隐隐感到,自己接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令他畏惧又痛苦,渴望又焦灼。
可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又说不清道不明……就仿佛坠入噩梦的人,行走在一片迷雾中……他想拨乱这重重迷雾,探索那浓雾深处究竟藏着什么可怕之物,行行重行行,却一无所获,反而因竭力思索而使得头顶心处隐隐牵痛。
初心将有些发烫的额头抵在一竿翠竹上。
冰冷的竹子带来清凉的慰藉。
忽然,他发现竹身上有一行字:“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他微微一怔,借着星月微光,伸出手指缓缓描摩。
这句诗,他见过。
在紫微神殿的书房里有一个大大的书架,书架最下面挨地那一排的顶顶里面,一排书册的后面,藏了一张卷成轴状的画。
画上是紫微尊上撑颌小憩的模样,形完而神足。
旁边便题了这样一句没有头尾的诗: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他不是很懂,却能感受到里面的情意。
那时他便有些好奇,甚至还有些嫉妒,但沈夜身边并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的人,或者说,没有比他和沈夜更亲密的人,所以他虽有些不安,却因为既无线索,又无威胁,并未深究。
然而此刻,这种威胁突然清晰起来。
就在这时,他察觉有人靠近了。
“初七。”瞳在竹林外,静静打量他。初七很善于隐藏自己,但瞳若想找到他,自然有他的办法。
初七连忙上前行礼,“七杀大人,您和尊上谈完了?”
瞳冷淡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初七微一怔,轻轻摇头。
瞳也不追究,只淡淡道:“随我来。”
“是。”初七连忙跟上,忍不住问道:“主人呢?”
“尊上已离开流月城。”
“什么?”初七倒吸了口冷气,忽然明白过来,“曦小姐已被挟出流月城?”
瞳淡淡道:“此事已由尊上接手,你不要再管,也不要再过问。”
初七的脚步明显迟疑起来。
瞳回头,发现傀儡的脸色突然间异常苍白,满面的动摇之色——他的心明显是全然乱了!到底因何而乱?
瞳加重了口气,冷冷道:“此事你绝不可过问……”
“请恕我不能从命。”傀儡人忽然低声打断了他。
瞳微微变色,冷声道:“初七,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那苍白的傀儡人缓缓后退,脸上混乱的神色不住变幻,渐趋坚定,“曦小姐是我弄丢的,便是拼上这条性命也要夺回来……”
瞳挑眉道:“你要抗命?”
初七摇头道:“我是主人的傀儡,只听从主人之命。主人令我保护曦小姐,尚未收回这项命令,我的判断并无错误。”
深施一礼,玄影闪动,已消失在竹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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