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上楼了？”她有些诧异地问道。
“没，没有！”芊然赶紧心虚地否认，“本来想上去，结果东西忘了拿，又下来了！”
“哦！”苏铭萱点点头，“医院那边，你还撑得住吧？”
“放心，一切都好！”芊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
“那就好！”苏铭萱舒了口气，“那你男朋友知道你的病吗？”
芊然愕然，正准备追问，一只血淋淋的手突然出现在苏铭萱的肩膀上，她顿时僵住了。
慢慢的，一个烂脸怪物从苏铭萱身后冒了出来，他咧着大嘴，冲着芊然傻笑……
芊然心中一紧，下意识地伸手一抓，把苏铭萱护在了自己身后。
“滚开，不许碰她！”芊然不可节制地冲着怪物吼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全身每一处神经都绷紧了，背后凉凉的，十分不舒服。
怪物也没为难她，只是躬着身躯，慢慢背过身，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芊然，没事的！”苏铭萱从背后轻轻搂住了她，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着，“以轩把你的情况都给我说过了……放心吧，我会在美国帮你物色最好的医生！”
芊然顿时僵住了，而后凄然一笑，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了！”
或许连她自己也没听出来，刚才的回答是有多么的冷漠。
看来，所有人都把自己当成了疯子，就连秦以轩也不例外。
得到父亲的死讯那天，她觉得天塌了，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哭了整整一天一夜，视线也变得模糊，还以为自己会就此失明。
那次纱布掉落，除了第一次看到秦以轩，她还看到了另一种生物。
那些多余的生物，应该是叫鬼吧，可是芊然却并不愿意这么叫，因为她不想承认自己比其他人要特殊，能看到就看到吧，慢慢地，她也就习惯了，只要彼此不招惹，平静相处就是。
可是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偶尔的爆发，却让身边最亲的人误以为她精神上有问题，她委屈得哭，可只要她一哭泣，那些外形可怕的东西便会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夺取她的眼泪。
这样的场景，实在令人害怕得窒息，所以，她便放弃了自己哭泣的权利，也无视着这些横生在自己生活中的鬼魂，她要好好地陪在秦以轩身边，和他一起守着十年之约，那些跟自己无关紧要的家伙，她根本就不在乎。
可是到头来，却等来了一场空……
“芊芊，铭萱，发生什么事了？”这时，秦以轩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苏铭萱松开手，快步走到秦以轩身边，伸手轻抚他的胸口。
“没什么，只是刚才芊芊又发病了！”
听到这话，秦以轩愣了愣，用无比担心的眼神望向芊然。
芊然心中刺痛，赶紧移开视线。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同情的目光。
“芊芊又发病了？”
“哐当”一声，吴丽手中的铁盘掉在了地上，她拉住芊然的胳膊，上下打量一番，看得出，她十分紧张。
“芊芊，这都多久都没事了，怎么今天……”
“妈，我很好！”芊然勉强笑了笑，轻轻抽回手。
秦父和秦母也跟了过来，他们看起来似乎也很担心，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凝重。
“都愣着干嘛？我真的没事！”芊然耸耸肩，笑得十分灿烂，“刚才就是无聊，想吓吓苏小姐……”
这话说得有气无力，连她自己也不信。
还是苏铭萱最先反应过来，她看了看芊然，笑意盈盈地说道：“好了，大家都别在这干站着，厨房里闻着好香啊，饭菜应该都做好了吧！”
一语惊醒了所有的人，大家打着马虎眼，笑哈哈地散开了。
满满一桌的饭菜，映衬着所有人的笑脸，似乎都忘了刚才那事，这让芊然放轻松了许多。
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秦家夫妇对苏铭萱满意得不行，恨不得明天就把她娶进门当儿媳。
“芊芊，你怎么没戴铭萱送你的项链？”秦以轩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可只有了解他的人明白，这话问得十分认真。
“项，项链？”芊然懵了。
“那条Tiffany花了铭萱不少心思呢，你总该珍惜珍惜别人的心意吧！”
虽然芊然知道他说这话并无恶意，况且秦以轩也时常提醒她在人际交往上的问题，可是在这样的特定氛围下，让芊然觉得很没面子。
“以轩，你干嘛呢？”苏铭萱轻声责备，“芊芊，你别理他，这两天他太兴奋了……对了，以后你叫我铭萱吧，叫什么苏小姐，显得挺生分的！”
“嗯！”芊然含糊地应了一声，心里却像炸开了锅一样。
老天，她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抬头望向莫云扬，却见他一直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妈妈，芊然竟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芊芊！铭萱在跟你说话呢！”显然，秦以轩有些生气了。
“唉，这孩子，干嘛呢？”秦母赶紧打起圆场，“吃饭吃饭！”
芊然这才回过神，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默默地吃了起来。
秦以轩不断地替苏铭萱夹菜，看她的眼神也是爱意浓浓。
虽然看得刺眼，可是芊然明显没那么难过，因为她分心了。
这家伙干嘛一直瞅着自己的娘？芊然怎么也弄不明白。
好不容易熬完了午餐时光，秦母又张罗着一起聊天，可芊然怕自己待久了，会控制不住“血山”爆发，于是找了个借口，略显仓皇地离开了。
可刚没走出别墅多久，又被吴丽给叫住了。
“芊芊，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吴丽皱着眉头。
芊然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妈，我，我亲戚来了，肚子很不舒服！”
“原来是这样！”吴丽松口气，伸手拽住芊然的胳膊，“走吧，先跟我回家，我给你熬点儿红糖水！”
“不，不用了！”芊然赶紧抽回手，“我，我现在不想回家？”
“不想回家？”听到这话，吴丽的声调高了几分，“穆芊然，你什么意思？”
芊然哑然。
“你忘了吗？今天是我跟你爸结婚三十年纪念日！”吴丽表情瞬间黯淡。
芊然愣愣，轻轻咬住了嘴唇。
“妈，对不起……”
“行了，还知道对不起，就回家吧！”
“……”
芊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芊然的家在一栋老式的楼房里，面积虽然不大，却布置得很温馨，一进门，一条黑色的吉娃娃立马扑了过来。
“帕卡，姐姐回来了！”芊然很欢欣地弯下腰，准备将它拥入怀中。
帕卡是吴丽养了三年的小狗，在家的地位早就超过了芊然。
帕卡冲到芊然面前，却并没有飞奔进她怀抱，而是尖着嗓子，朝她吼叫了起来。
芊然只能无奈地笑笑。
“唉，芊芊，你说帕卡怎么就不喜欢你呢？”吴丽忙碌了起来，“隔壁老王对它那么凶，它还朝人家摇尾巴呢！每次你回家，它都狂躁得很，真是奇了怪……”
也许，帕卡是感知到了隐藏在她身后的亡灵吧！连一只狗都那么讨厌自己，不敢想像，如果身边的人知道真相后会怎么看自己……
“来来来，给你爸上炷香！”
就在芊然发愣的空档，吴丽已经摆好了祭祀品。
芊然走到牌位面前，像往常一样，注视了父亲半分钟。
照片上的父亲很年轻，因为工作的关系，他很少照像，就连这张遗像，也是找他刚入职工作时的相片翻拍的。
“爸爸，祝你和妈妈结婚纪念日快乐！”她轻声说着，随后给父亲上了三炷香。
这时，吴丽也走了过来，点燃三根香，嘴里念叨着：“老秦啊，你要是地下有知，就让你这宝贝女儿早点儿找到归宿，省得我每天担心……”
“妈！”芊然撇撇嘴，“干嘛说这些？”
“为什么不说？”吴丽恨恨地瞪她一眼，“你说你，人长得不丑，工作也不赖，可都二十七的人了，还单着！隔壁老王比我还小两岁，人家儿媳妇都怀上二胎了！哎呀，每天在我面前显摆得！”
“哎，妈，你不知道‘隔壁老王”现在是个很有深意的词吗？”芊然故意开玩笑。
“我管他呢！人家本来就是老王！”吴丽根本就不上套，“别把话题岔远了！我问你，你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你的终身大事啊！”吴丽叹了口气，“唉，本来呢，还觉得你和以轩这孩子挺好的，可惜了……”
“妈，瞎说什么呢！他是我哥哥！”
虽然表面上笑着否认，可芊然的心却在滴血。
整整十年，她一直隐藏得很好，就连母亲也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对秦以轩的感情。
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算了算了，反正人家女朋友也回来了，你呀，也赶紧把男朋友给我带回来，我也就不唠叨你了！”
“嗯！”
“好了，我去给你熬红糖水了，对了，我定了个蛋糕，晚上吃完饭再走吧！”
“知道了！”
等到吴丽消失在厨房，芊然这才松了口气，一回头，惊得呼吸都差点儿停止。
莫云扬那家伙，居然也点燃三炷香，恭恭敬敬地朝着父亲的遗像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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