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四,拂晓;嘉兴府,四季客栈;客栈场院的公鸡开始报晓,引得周围人家里的公鸡也纷纷唱和起来,虽然才是拂晓时分,可夏日的日出却更早,照得大地亮敞敞的,看样子,又是一个炎热的天气。
给田伯光敷上冰后,我又帮他换了一下金疮药,虽然说纪晓芙不是故意对田伯光那里下手的,可是,现在以伤口看来,田伯光以后势必不能人道了!田伯光纵横江湖数年,糟蹋过的女子也不下于十人,遭此报应,也是令人感叹!
或许是冰块十分有效,田伯光的热度明显下降,人也安静了许多,渐渐的沉沉睡去,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窗外,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吹灭油灯,我踱到了天井里,天井中央是一口深井,足有十丈深浅,因此水质淳厚、水温在炎夏也显得格外的清凉,我用木桶打了一桶水,解开袍子,放在井揽上,准备简单的擦洗一下。
日头依然浮躁,看了一眼清凉的井水,只觉得一股滋润的气息直扑心头,水温大概在五度左右吧?我一咬牙,端起一桶水,就从头上淋了下去!
嘶!真真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真凉、真爽呀!
本来有些昏沉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虽然说内家高手可以控制体温、平心静气,可一日下来,那油灰浮汗也是不少,清洗一下,自然会舒服得多!
“香帅,一齐来冲冲吧?”我并不回头,自顾自的擦洗着身子,又是一桶冰凉的井水迎头冲去,哗的一声,水花却在地面盛开!
“王,你怎么知道我在你身后?”楚留香暗暗吃惊,自己的轻功自出道以来,可谓是独步武林,休说是踏雪无痕,就是一苇渡江,也是不在话下,谁料想被我一语道破。
“很简单,虽然香帅轻功了得,可惜身上未免过于香了一点,这波斯的名贵郁金香香水的味道,我也只在香帅的身上闻到过!”我在井边找到一块青盐,弄了些擦洗起牙齿来,虽然有些涩口,但是确实能够清洁口腔味道,只可惜这里没有胰子,要不弄些来洗洗身子,那就更美了。
“哦,是这样呀!”楚留香长出一口气。
“还有!”我一边用青盐擦着牙齿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话。
“还有?”楚留香脸又苦了起来:“我的紫阳爷,还有什么呀?”
“啊!啊!噗!”我用井水狠狠漱了漱口,又吐了出去:“你在我背后东首,现在是辰时,太阳位于正东,你的影子西投,自然被我发现!”
“呵呵,这样呀,我真是无话可说了!”楚留香笑眯眯的走到我的身旁,也解开如雪长衫,擦洗起来。
“王,您准备怎么处置这田伯光?是把他交给宗帅么?”楚留香瞥了一眼我的厢房,田伯光自然就躺在里面。
“本来我想将这采花大盗交给曹知府公办,论大宋律,人妻女者,斩无赦,那样他自然是死路一条!”说到这里,我有些烦恼的说:“不过现在,我有些犹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猪狗,不是伤心到极处的人说不出这样伤心的话!纪姑娘已经错手阉了他,这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惩罚了,我们没必要再赶尽杀绝,还是等他伤好之后,让他自生自灭去吧!希望他能痛改前非,不要辜负了我们的一番苦心才是!”
“那曹知府、宗帅那里王如何交代呢?”楚留香脸上肤色莹白如玉,身子却早晒成了古铜色,显得既健康又儒雅。
“不管那么多了,他们都不是无情无义的人,想必也能想通这层道理!”我拎起长衫准备进屋找毛巾擦干身子,楚留香也急忙跟了过来。
屋子里也透亮透亮的,田伯光的眼窝深深的陷了下去,脸色焦黄、双唇也失去了血色,进气微弱、出气却急为短促,显然情况还不是很乐观,我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满是细细的汗珠,但是谢天谢地的是,热度总算是下去了!
“香帅,我和展昭此行意义重大,这田伯光就有劳你带回船上照顾几日,这是一百两金票,等他伤好之后送给他,希望他能够弃恶从善,重新做人才是!”我想徐宗武的人应该马上就会到,还是让香帅先将田伯光转移走才是,免得麻烦。
“金票就不需要了,我那里‘不义之财’多得很,还是我来出这笔钱吧!”楚留香也是暗暗佩服我的仁慈恩义,爽然一笑:“紫阳君,别的话留香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以后有什么地方我楚留香帮得上忙的,尽管吩咐!”
“有劳了!”我想了一想:“等田伯光身子好了,你可以告诉他,伤他的是我张紫阳,有什么仇尽管来找我就是了!纪晓芙姑娘既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就让她快快上路吧,孤身一人,也敢闯荡江湖,现在的女子呀!”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古怪的一笑:“何止如此呀?她说她还要去昆仑山坐忘峰找一个叫杨逍的人单挑呢!”
“昆仑山?坐忘峰?”我吃了一惊:“从宋出发,要经过我们中华国、再取道大清四省、十三府,最后绕过大汉国六郡十二县,翻过大秦的万里长城才能抵达,这一去何止万里?这个黄毛丫头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这个丫头真的能说的出、做得到!”楚留香的眼神里分明有赞赏和钦佩的意思:“这一来一去,就算是没有什么风波,也要一、两年的工夫,到时候,这天下、这江湖不知道又是一副什么摸样?”
“别在感慨了,舍不得人家呢,就留下她吧!”我拍了拍楚留香的肩膀:“要是让她走了,就真的是相约有期见无期了!”
“参见王!”我和楚留香说话的当儿,展昭跑了进来,先躬身向我参了一礼:“楚兄已经起来了呀?那正好,免得我再跑一趟了!”
“怎么了?”我擦干水,换了一件干净袍子穿上,顺便也递了一件干净袍子给楚留香,我们身材正好差不多。
“是这样的!”展昭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递在楚留香手里:“刚才纪晓芙姑娘上路的时候让我把这封书信转交给老臭虫,还让我来向王致歉,说她急着上路,就不来和王辞行了!”
这女子,果然是雷厉风行,说走就走,让人颇有些措手不及,楚留香自然也有些错鄂不已,略迟疑了一下,展开了书信,上面是十分工整的楷书:留香君台鉴:江湖偶遇,得识君之雅量风采,钦服之至。晓芙虽是一平常女子,也有宏愿壮志,昆仑山坐忘峰之行,实系魂萦梦牵,然昨夜与君畅谈之后,竟然梦中也有君之白衣如雪、风华绝代。晓芙醒来怅伥,若非不辞而别,只怕要痴缠君之左右,甘为一洗衣娘子,所谓鱼可相忘于江湖,晓芙唯有慧剑断情丝,才能纵马走天涯,或许二、三载之后,若君犹未忘却晓芙,再陪使君痛醉!
晓芙泣拜紫阳元年六月二十四日凌晨书于嘉兴府“晓芙!”楚留香只闻佳人余香袅袅,却不能再见佳人素手纤影,心中不由大痛!
情,究竟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几年后,楚留香会怎样、纪晓芙又将怎样,谁又能预料呢?
花开复花开,春去春又回;笑别使君后,此情怎可追?
青丝断愁肠,白发梦华堂;羞问池前树,伊人今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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