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坤轻车熟路地把我带到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这家餐厅装修高档，一看就不是普通学生能来的。
门口停满了各式豪车，他要了一个包间，让我自己点菜，我点了醋溜土豆和香煎土豆饼。
他笑道：“姚警官，您别给我省钱呀。”
我也笑了：“不是给你省钱，是给我自己省钱，这两个菜的钱我来出，其他的你自己点，我也不爱吃别的，你要是不同意，那咱们回湖边接着凉快。”
他立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自己又点了些别的，待服务员离去后，他才说：“姚警官，我看您是个痛快人，我也就不和您藏着掖着了。我呢是个演二代，我爸妈都是演员。我在学校挺有女人缘，您瞅我长得玉树临风，人又有钱，现在的女孩子不就喜欢这样的？但是我跟孙莉莉绝对是炮友，没啥感情基础，她图我的钱，我图她的人，鬼知道她在外面还有多少男人，所以她不差我这么一个男人，我也不差她这么一个女人。我呢多少还是有点追求的，不是那种喜欢泡夜场的人，我就喜欢吴可欣这样的女孩，清新脱俗，像个小仙女儿，可是我什么招都用过了，就是没用，人家根本不鸟我，可越是这样，我就越喜欢她。”
他这么一说，我才仔细看了下，他是很帅，画着眼线，带着耳钉，抹着口红，脸上的粉擦得比雪糕都白。
我就奇怪了，C罗带耳钉一点都不娘，怎么这货看着那么别扭呢，看来还是因人而异，一切都是靠气质决定的。
“周一晚上你见过吴可欣没有？”
“见过，我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她，见她来了说带她出去玩，她就骂我，让我不要再纠缠她，我俩就吵了一架，后来她从东门出去了，我就开车去了酒吧。”
“她有男朋友吗，或者说除了你还有人在追她吗？”
“没有，她好像只关心学习和挣钱，我说让她不用去外面打工，我给她就是了，可她不要，哎，这样的女孩估计得回到上古时代才有了，现在的女孩给个苹果手机就能上床。”
我看了他一眼，揶揄道：“那你应该批发点苹果手机放包里。”
吃完饭已是晚上八点多，我坐张坤的顺风车回了学校，他回宿舍，我来到了家属区。
两个女孩都是晚上从东门进了家属区后失踪的，我想实地看看。
从女生宿舍出来，不到一百米就是东门，这里有一个摄像头，还有一间保安室，里面有一个五十多岁年纪的保安在看电视，根本不关心外面的一切，就是个混吃等死的。
进了家属区有两条路，一条是去南门，一条是去北门。中间是些小路，通往家属区深处。
这个时候进进出出的学生很多，尤其是南门这边，因为出去就是师大南路，这条路不宽，是老街道，但是餐饮娱乐很多，我们刚刚就是在那条街吃的饭。
我来到小广场，大妈们正跳得起劲，音乐开得不大，周围还有不少看热闹的。
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所见过的广场舞都是很恐怖的，音乐开得震天响，更本不考虑周围住户的感受，只顾自己疯狂嗨皮，感觉像是一群磕了药的老头老太在群魔乱舞。
但这里的大妈素质挺高，我不由在心里为大妈们点了个赞。
十多米外便是出事的窨井，此时已经补上了窨井盖。
这样的环境，我想凶手应该认识孙莉莉，否则很难控制住孙莉莉，家属区不大，那里都是人。
我找到李排长，他说排查还在进行，目前还没有什么发现，这个家属区是师大最早一批，后来新盖的都在别的地方。
这里住的老师其实已经不多，多是退休的，很多房子都租给了在附近做生意的人，人员情况比较复杂。
第二天一早，下河口村派出所打来了电话，让我们赶紧过去，说在碧水河边发现了尸体。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脑袋嗡嗡作响，没想到会那么快，虽然还没有见到，但是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和水有关系，这符合孙莉莉案抛尸的特点。
下河口村在碧水河下游，据市区不到十公里，尸体是一个村民发现的，已经被冲到了岸边。
黑色塑料袋已经破损不堪，丝丝缕缕的挂在尸体上，基本没剩多少了，尸体也是被绳子捆绑着，我走近了一看，是吴可欣，她的样子已经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此时的她，面色苍白，嘴唇乌青，眼睛却是睁着的，又大又圆，让我不敢直视太久，我才看第一眼的时候，心就被扯痛了一下，惋惜和愤怒同时涌上心头。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朱洪的儿子，三年前，当我在学校后面小巷看见他时，就是这样的感觉。
一个年轻的生命，就此结束了花样年华，还未来得及绽放就彻底归于沉寂，而且死前遭遇了非人的折磨，他的许多同龄人，还在为到底换一个什么样的手机和家人争论不休时，他却静静地躺在地上。
插座和林妹妹开始忙碌起来，雪糕却站在不远处，一直不敢过来，但是我知道她已经看见了。
当我在来的路上给她看吴可欣的照片时，她就忍不住想哭，这时，她终于哭了。
十点多的时候，吴可欣的母亲到了市局，她说想看孩子一眼，我说服了固执的林妹妹，让她看了一眼。
吴母当场哭得差点昏厥过去，我和插座几乎是把她给抬出法医室的，她的手死死拉着法医室的门不愿离去。
临走时，她突然给我跪下了，抱着我的腿说：“姚警官，您一定要还我一个公道呀，我就这么个女儿，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
我眼睛有点酸，想把吴母搀扶起来，可她死活不肯起来，直到雪糕过来劝了半天才肯起来。
吴母走后，我上网看了下，这件事已经在网上传开了，本来就沸沸扬扬的，现在更是说啥的都有了，我知道这下麻烦更大了。
果然，快到中午的时候，我被老爷子叫到了办公室。
“这个案子影响太大了，厅里要求我们立即成立专案组，而且是挂牌督办案件，限期一个月破案。这个案子，你要是不抓紧破案，再死一个我们就没法交代了。”
我对压力倒是不太感冒，我喜欢按自己的节奏做事情，这已经是习惯了。
但这个案子还是让我鸭梨山大，不为别的，因为吴可欣的眼睛，死不瞑目的眼睛，我一想起来就会心里一紧，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无法再让这双眼睛闪动起来，但我起码要让她闭上。
从老爷子的办公室出来后，我的脸色变得有些阴郁，这极为罕见，队员们感同身受，做事的节奏都很快，下午开案情分析会的时候，方方面面的结果都有了。
通过对两起案子的视频调查和通话调查，结合外围的走访调查，找到了相同点。
两人在失踪前的面试记录里，有四家是相同的，一家服装店，一家牙科诊所，两家餐饮店。
这几家店里，以服装店和牙科诊所的老板最为可疑，因为两人都住在师大家属区。
还有一个人的疑点也很大，他就是张坤，吴可欣失踪当晚的最后一个联系人就是他，时间是晚上八点三十五分。
昨晚吃饭时，张坤跟我说他打电话约吴可欣出去玩，吴可欣拒绝了，他就在楼下等吴可欣下来，结果两人吵了一架便各走各的。
但雪糕在家属区东门的视频里发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那个身影尾随着吴可欣进了家属区，身影鬼鬼祟祟，明显是在跟踪吴可欣，但是并没有做任何伪装，我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人正是张坤。
张坤昨天对我说了谎！
他说吵架后他开车去了酒吧，但实际上不是，他没有开车去酒吧，而是尾随吴可欣进了家属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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