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曹操和戏志才的直觉没有错,尤其是戏志才,几乎猜中了宇信的全部想法。吕袁大战的持续升级确实是宇信在背后搞的鬼,他事先派人“收买”了仇敌吕布,这是戏志才意料不到的。
吕布自青州战场返回后,心情非常的失落,这促使他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很显然,只是四肢发达,而头脑异常简单的吕布首次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一种悲观的念头——他不适合成为一方诸侯!
曹操单方面撕毁和约,无疑加重了吕布的这种念头。陈宫在时,像诸侯外交和利弊制衡这些“琐事”,完全不用吕布操心,而现在陈宫不在了,当这些“诡异”的事件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吕布面前时,他彻底懵圈了……
可以说,这段时期的吕布是非常孤独的,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替他谋划。当依赖已成习惯,而被依赖的人又突然消失无踪,这心底的巨大落差感,我想大伙儿都明白吧?
最高明的作战方式,不是单纯的军事打击,而是适时的心理攻势。正如马谡所言“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欲服人,先服心;欲服心,先入心!
深谙“孙子兵法”真意的宇信准确抓住吕布心理上的“空隙”,对症下药,给吕布开了一剂“猛药”!为什么说是“猛药”呢,因为这个前去“开导”吕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吕布昔日的军师陈宫。
吕布痛恨宇信挖墙脚的行为,但更恨“背叛者”陈宫入骨。因而,当陈宫出现在吕布面前时,吕布真想将他除之而后快:“贩夫走卒尚知羞耻,你少为孝廉,饱读诗书,却临阵投敌,廉耻何在?”
对于吕布的发怒,陈宫心知肚明,并且毫不意外:“温侯,今日宫来求见温侯,乃是奉我主之命与温侯结盟来了。至于前事,宫认为大可不必再提,以免伤了感情。”
“结盟?”吕布闻言,当下摇了摇头,冷哼道,“宇信奸诈之徒,屡次坏本侯好事,本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岂会和他结盟?”
“温侯此言差矣!”陈宫脸不红心不跳地辩解道,“战场之上,尔虞我诈,实属正常,何来奸诈之说?”
“这才几天啊?你陈公台便对他宇信死心塌地。本侯就奇怪了,本侯自认为对你不薄,你为何背判本侯?”对于陈宫的投敌,吕布始终耿耿于怀,他不服,为何每次与宇信交手,他都是以惨改收场,而且一次输得比一次惨。
看来不解决吕布的心病,他是不会答应与宇信结盟的,看准这一点的陈宫终于还是妥协了:“既然温侯刨根问底,那宫也就坦诚相见了。温侯方才言对宫不薄,试问何为不薄?”
说起这个,吕布就是一肚子的火气,心想你陈宫还好意思问何为不薄:“你落魄之时,本侯不以你卑鄙,用你为军师,日夜请教,言必听,计必从,难道这还不算待你不薄吗?”
确实,不可否认的是吕布对陈宫有提携之情,但却谈不上知遇之恩。至于言必听,计必从,这恐怕就有些不实了:“不错,昔日温侯确实以上宾之礼招待宫,宫心怀感激,故临危授命,为温侯出谋划策!只是……不知温侯还记得当时败走平原的场景吗?若非宫亲赴袁本初处为温侯说情,温侯岂能轻松度过难关?与曹操结盟后,宫劝你以大局为重,勿要与那袁绍交恶,这是存心给温侯留条后路,可温侯不听,执意起兵讨伐袁绍。宫知主命难违,又劝温侯以入境之曹军为先锋,保存自身实力,可温侯生怕曹军立功,一意孤行,令高将军作先锋,结果损兵折将。末了,北海局势大变,宫又劝你分一军去取北海,这回温侯倒是听了宫的建议,只是派出的却是像魏续那样有勇无谋的将领,不仅如此,还令曹军大将夏侯渊随行,这不是与虎谋皮是什么?宫还可以告诉温侯一个绝密情报,当初曹操并不是真心要与温侯结盟,不过是想借温侯之手染指青州罢了。早在夏侯渊率军来到平原之前,曹操便密令大将于禁领兵数万潜入青州,以求与夏侯渊部一明一暗,相机行事。试问,即便魏续能够顺利夺得北海城,凭他手下的一万人马,能够抵挡得了夏侯渊和于禁的同时发难吗?”
曹操对青州早有图谋,这等骇人听闻的事吕布还是头回听说。此刻,吕布的内心是崩溃的,他明白他上曹操的当了。看来不光是宇信,能玩弄他于股掌之间的人比比皆是,让人不禁感叹乱世凶险!
虽说吕布的张狂气焰已散,但陈宫并没打算就此打住。心理战嘛,就是要乘胜追击,叫你输得心服口服:“温侯说宫投敌,这的确是事实,但温侯知道宫为何选择投敌吗?诸位将军,你们知道宫为何选择临阵投敌吗?是因为宫贪生怕死?”
陈宫的连串反问,对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灵都产生了可怕的连击效果。陈宫的品性,大凡正直之人都一清二楚。能够舍命只身赴敌营游说的人,那都是好汉!因此,陈宫投敌必不是为了苟全性命。
吕布麾下众将中,尤以高顺平日与陈宫最为亲密。当日,陷阵营于东光县大败而归后,是陈宫替他在吕布面前说情,事后又暗地里给予他资助,让他得以重建新陷阵营。此恩此情,足以令高顺感恩戴德一生:“军……先生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说出来。”
高顺之忠义,陈宫自然知晓:“温侯可还记得当日北海城下与我主打赌之事,当时温侯本已认输,是宫甘愿背负骂名,代温侯行不义之事。后遇军情紧急,为使温侯安心,宫又立军令状限期两日拿下北海城,温侯临行前留下曹性、郝萌、成廉三将予以辅佐。其意好坏,宫不深究,但温侯可知此三人之德行?闻鼓而进,金鸣则收,这是从军之人应该遵守的最基本的纪律,而此三人独断专行,终引大祸。曹性还好,只是重伤卧床,郝萌、成廉二将,却是消极待命,致使大军遭到夜袭,溃不成军。试问温侯,此等待遇可谓不薄?”
曹性因伤势未愈,故而今日未出席,倒免去了许多尴尬。郝萌、成廉却是听得心惊胆战,这陈宫揭起短来真是喋喋不休,若是因此惹怒了吕布,那二人的结果可就不妙了:“叛逃之人,也敢在此大放狂言?萌欲除之,谁愿助我一臂之力?”
郝萌恼羞成怒,欲杀人灭口。在他选择动手前,还想拉个“志同道合”的战友“同甘共苦”。只是,他可以厚颜无耻至斯,一旁的成廉却早已羞愧万分。
“无耻之徒!”高顺平生最看不起这等表里不一的小人,今见郝萌动手,当下拔剑拦住其去路,“休要伤害公台先生!”
俗话说得好“枪口一致对外”,可现在厅堂里自家人搞得剑拔弩张,这让身为人主的吕布非常难堪:“住手!都给本侯退下!”
既见吕布拍案而起,高、郝二将自然不敢再放肆,双双退回队列,却是互相敌视,而当事人陈宫却是不慌不忙,一直保持着眼观鼻,鼻观心的态度,对二人的内斗并不发表一言!
吕布不是蛮横不讲理的人,听了陈宫的话后,他也是非常惭愧的。现在他终于知道了,陈宫不是主动选择的投敌,而是被逼无奈:“过去的事,咱们暂且不提!既然公台此来是为结盟之事,那本侯倒要听听,他宇信又有什么高论?”
对于吕布的反应,陈宫倒是难得的打心底里佩服了一回。郝萌、成廉确实有严重的过失,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若是一味追查下去,到时恐难收场。退一步说,若把能用之人通通治罪,那谁来操练军马、带兵打仗?
吕布不愿重提旧事,陈宫自然乐意配合:“高论谈不上,不过是我主的一番好意罢了。陈宫在此代我主冒昧一问,试问温侯,以君之才,欲于乱世之中成王霸之业,可否?”
直接!真他娘的直接!陈宫这话问得叫人好下不了台!吕布若是答可以,难免有些自夸的嫌疑;若是答不可以,那多令手下人沮丧?毕竟身处乱世,不成功便成仁,又有几人能做到慷慨赴死,心安理得地成为他人晋升的垫脚石?
陈宫言毕,操手而立,静待吕布回答。因陈宫语出惊人,堂内一时鸦雀无声,谁也不敢擅代吕布回答这个问题,当然他们也期待吕布能够正面回答陈宫。
半晌过后,吕布突然仰面大笑道:“公台问得好!若论统领三军,决战疆场,横行天下,他宇信不如我;但论治理地方,举贤任能,威服四海,我不如他。”
“哈哈哈!”陈宫闻言,顿时笑道,“不错,恕宫直言,温侯可担将帅,却非诸侯之料。若是勉力为之,早晚引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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