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虽然是曹操的心腹,但到底是个正人君子,能够做到言出必行,在宇信离开后便下令全军放弃抵抗,不再与青州集团军为敌。而宇信呢,作为回报,也向全军下达了一道命令,即曹军不出营,便不得为难他们!
宇信退兵而还,路遇孙策,这小子一脸的崇拜之色:“主公就是主公,竟然仅凭三寸不烂之舌便说服了那心如磐石的程昱,当真是了得!之前策命人多次喊话,均被其隔栏痛骂了一顿。”
“哈哈哈!”宇信闻言,先是一怔,旋即大笑道,“诱降得讲策略嘛,贸然行事肯定会碰壁的!”
“这正是策好奇之处,不知主公是用什么方法让那老顽固妥协的?”孙策的一双眼睛瞪得如铃铛一般大小,急切之情溢于言表,“下回策也好有个准备!”
“不过是些取巧的伎俩罢了!”宇信云淡风轻地回答道,“我与程昱能达成一致,不过各取所需,算不上占了便宜。”
“此话何讲?”孙策仍不甘心,誓要刨根问底,“请主公明示。”
宇信上前,拍了拍孙策的肩膀,耐心地解释道:“我对程昱说起了当年汜水关外的事儿,关羽为保刘备性命,不惜以命相抵,最后为了能够与刘备重逢,又主动选择暂居曹营,背上‘不忠’之名。程昱的确是一个非常聪明的谋士,但相比而言,他更是一个充满理性的人。他非常清楚城中这数万曹军精锐对曹操而言是多么的重要,之所以在见到我时能够直面死亡,是因为不愿背上‘贪生怕死’的恶名,但我并不强求他投降,且有意无意地向他传递一个信息,即不抵抗的原则。不抵抗,我就不会消灭这支曹军,而程昱也不用担心被指‘不忠’。事实上,他肯在危难时刻留下来守营,便从侧面说明了这一点!此番我能成功说服他,不过是看穿了他的意图,对症下药,因势利导罢了!”
不错,宇信分析得可谓一针见血!程昱的确非常英勇,具有不怕牺牲的顽强精神,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惧死亡。人都是怕死的,只是死的意义有大有小,对于能人而言,尤其是那些自命不凡的人,他们不甘心平白地死去,这也就成了他们的致命伤。宇信留程昱一命,又承诺不伤他名誉,这么优厚的条件摆在面前,试问程昱如何能不动心?
“主公慧眼如炬,策佩服!”虽然宇信说得平淡无奇,但孙策心里明白,对敌若不能做到知根知底,是绝对无法窥视人心的!
“对了,伯符,你赶紧和义公、不俊交接一下,随我动身去徐州。”宇信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远方,眸子里时而闪烁着金光,“青州战事一结束,冀南那边就会立即发起夺取东郡的战役,咱们也是时候准备文和先生的第二套方案了!”
要讲清楚第二套方案,必须先说明第一套方案——由最初郭嘉设想的秘密出兵冀南,伺机偷袭曹操腹地,改为诱曹军主力东进,并困之于平原,而后冀南之兵现身东郡城下,吸引兖州兵马北上对峙。
而第二套方案,则是在第一套方案的基础上,向曹军发起致命一击!由河间王辨出面说服徐州牧陶谦,趁冀南的幽州军主力攻打东郡,兖州兵马无力南顾之际,从背后偷袭曹操的大后方豫州,给他来个黑虎掏心!
依照贾诩的预料,此番徐州之行问题不大,忠厚老实的陶谦断然不会拒绝辨的请求。但是,问题不大不代表没有问题,事实上徐州还有一个变数存在,那就是败逃至此的刘备!
刘备目前驻守在泰山郡,而这里是平原通往下邳的必经之地。以刘备“记仇”的个性,他是决计不会放宇信过关的。
事实上,情况远不止这么简单。根据潜伏在泰山郡的影卫传回来的情报,刘备曾多次亲赴吕布军中,试图拉拢吕布共同对付宇信。
虽然吕布没有明确表态,但从他放任刘备自由出入军中来看,怕是其内心也有所动摇。若非红玉还在宇信手中,这吕布八成已经反水!
宇信要护卫辨去徐州说服陶谦,肯定不能带太多兵马,否则进不进得了下邳城先不说,估计没走到泰山郡就得和刘备干仗。到时,要是不讲信义的吕布再横插一脚,宇信可就成了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
而对宇信来说,要想安全通过泰山郡,吕布又是必须依仗的帮手!所幸刘备麾下的兵马不多,只要吕布诚心相助,刘备还至于轻举妄动。
但自古以来,赌博之事有输有赢,绝不能将全部宝物押在同一处儿!吕布要依靠,但不能依赖,为求稳妥,必须派人先到下邳拜谒陶谦,而这个人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一是有一定身份;二是为陶谦所熟识。
遍观营中诸将,非孙策不足以当此重任!孙策之父孙坚与陶谦同为讨董联盟的成员,且陶谦对孙坚之忠勇尤为佩服。孙坚为袁术所害后,陶谦还曾上书朝廷,要求严惩凶手!
让孙策去,可以起到打感情牌的作用。得见故人之子,陶谦怎么也得礼遇三分。如此一来,向其传达河间王登门拜访之事也就水到渠成。
平原城一战,曹军大败,青州战场可谓大局已定,再留下来也不会有大仗可打。加上此战中孙策也向众人证明了他的才华,已经没有遗憾了。
对于天生适于征战的孙策来说,平原城的收尾工作已是鸡肋一般的存在:“得令,末将这就和韩、文二位将军交接军务。”
宇信立于南门之上,望着硝烟未散的平原城,不禁感触良多。平原城之战结束得如此顺利、迅速,李典功不可没!依沮授之计,诈骗曹纯至西门伏击,仅一击便令曹纯损兵折将,向西南溃败三十里。等到曹纯整军完毕,准备卷土重来之时,平原城战事已然平息。
探马来报,从西门撤退的曹操等人顺利和曹纯会合,曹军一度徘徊不前。宇信知道曹操在犹豫:进,怕不能取胜而徒耗兵粮;退,又舍不得平原城中的几万精兵。
其实,曹操的这种态度正中宇信下怀。冀南之兵行动在即,曹操若是壮士断腕返回兖州,则很可能导致郭嘉之计功亏一篑,甚至还会令大军腹背受敌,要知道此时许攸、乐进的三万兵马就驻扎在信都,只需两日急行军,便能赶到冀南形成合围之势!
好在老天帮忙,戏志才以许、乐为诱饵,想方设法引诱雁门关守军南下,间接成全了宇信拖住信都之敌的部署,否则一旦曹操回援,郭嘉那边的处境还真不大妙。
不仅如此,周泰率众出关后,文聘也开始变得不安稳,他正偷偷于各郡抽调兵马,准备奔袭“空虚”的雁门关,意图直捣蓟县!
因宇信要去徐州,届时不管吕布能否派上用场,徐州兵进击豫州腹地一事将变得更加轻松。原定由波才引兵东进颖川,与徐州兵遥相呼应之策也就显得有些小题大做。
“毒士”贾诩高瞻远瞩,临时改变作战计划,司隶方向仅需遣一员上将进入颖川即可,此路不求速胜,只要牵制住曹仁的部分兵力,配合徐州兵由东向西扫荡。
收复并州,趋势打通经大漠远击西北之要道的杀手锏还得由波才来充当。只待文聘重兵会聚雁门关下,远在虎牢关的波才便会移兵北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并州南部郡县,而后与半道折返的周泰一同夹击文聘。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徐州之行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保周全,宇信决意与辨分头行事。由宇信引兵走大道赶往泰山郡,辨则由王越率领的暗卫护送,走小路直达下邳。
“宇师,您真的不和我们一道走吗?”这么多年过去了,辨仍然坚持以师徒之仪对待宇信,“王师说您此行可能会有危险。”
宇信感激地看了王越一眼,随后对辨说道:“此行顺利与否就在于王爷能否先期见到陶公,还望王爷能够不辞辛苦,加紧赶路!”
辨是个善良的孩子,他能够明白宇信的苦衷:“宇信放心,辨一定日夜兼程,尽快赶到下邳。”
“王师,辨就拜托你照料了!”宇信转而叮嘱道,“路上务必要多加小心!”
王越自然清楚辨的安危是何等的重要,当下抱拳应道:“主公放心!越在,王爷在;越不在,王爷也在!”
“都要活着!”宇信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在下邳等着我!”
不出宇信所料,他这边刚起程,吕布就送来了请帖。不知是献殷勤,还是别有他图,吕布竟然主动提出调解宇信与刘备之间的矛盾。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宇信是不相信吕布会有这般好心。平原城一战刚胜利结束,宇信用红玉钓曹操上勾一事肯定也传到了吕布耳朵里。要说视红玉如命的吕布得知此事后不恼不怒,怕是连吕布自己都不相信。吕布之所以没有立马翻脸,不过是因为人质还在宇信手里。不报复,但不意味着他不会借机刁难宇信。
摆明了是鸿门宴,宇信却不得不去!正如他此前的安排,辨一行的安全才是此番南下徐州的关键,而他要做的,仅仅是替辨作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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