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守雁门关数年,周泰已经见惯了这种厮杀场景。平日里,关内无战事,他也是这般训练将士的——离得远便开弓放箭,近了就用滚木礌石招呼!
不同的是,并州军不似草原人那么好对付,加之其统帅文聘精于用兵,如何于攻城战中躲避箭矢,自然被列为操练中的必修内容!
一轮箭雨过后,只见并州军倒地者甚少!周泰见之,不由皱了皱眉头:“果然如此!看来文聘早有取雁门关之心,麾下将士应付羽箭竟然如此游刃有余!还好事先做了准备,否则还真迟滞不了敌人的冲锋!”
周泰口中的准备,便是幽州军常设的那些陷阱!虽说文聘曾效力过幽州军,但对这些陷阱也是防不胜防!下一刻,只见冲在最前面的并州军纷纷坠入坑道中,被坑底竖立的尖刺物贯穿而亡!
原来,早在周泰南下之前,便命士卒在关外百丈处平行挖掘了几条坑道,以薄布盖之,其上掩土,以作御敌之用!
战前,并州军确实受过文聘的提醒,要小心提防冲锋道路上的各种陷阱,但谁又能料到这陷阱会是不起眼的坑道?
并州军不能详查,非将士之过!攻城,讲究一气呵成,迟则气衰!为了保证攻城顺利,并州军必须快速推进,以缩短进攻时间,这是正常的!
反观关上守军,其目的在于守城,其法有二:一是守之得当,不与敌可趁之机;二是减敌之锐气,以慢其心!
攻守双方,如同是在进行一场博弈——在使自军发挥优势的同时,影响对方的行动效率,这便是制胜的关键!
眼见自军中计,文聘并不慌张,而是拔剑怒吼道:“众军勿要迟疑,只管奋勇向前!敢有临阵退缩者,斩!”
所谓慈不掌兵!战事一开,便要竭尽全力!文聘之副将闻令,当即调弓弩手列阵前线,以作督军,凡有行动迟缓者,一律射杀之!
前有坑道阻拦,后有督战队虎视眈眈,发起攻城的并州军根本没有多余的考虑时间!不进则死,这个道理并不复杂!
于是乎,战场上出现了一幕令人极其厌恶的场面!不少并州军抬起同伴的尸首,抛入坑道中,用以铺平前进的道路!在这个过程中,难免发生一些意外,部分重伤未死的士兵亦被舍弃,光荣地成为大军走向胜利的“垫脚石”!
文聘默然地看着这一切,面色并未产生丝毫波动!一将功成万骨枯,要想在诸侯角逐中脱颖而出,眼前的牺牲便是必要的!
文聘不在乎自军的伤亡,周泰更不可能予以同情:“敌军行动迟缓,队形已乱,此正是破敌之机!开城迎敌!”
随着周泰一声令下,雁门关三丈高的大铁门缓缓开启,早已严阵以待的八百精骑在副将的带领下,果断向处于混乱状态的并州军发起了冲锋!
“不破贼军,誓不回头!”这八百精骑是周泰从两万守军中选出来的敢死队,他们都满心渴望为幽州之强盛而抛头颅、洒热血!
这些抱定死志的无畏勇士,岂是对面惊慌无备的并州军可以匹敌的?只一个冲锋,便有上千并州军永远闭上了眼睛!死亡的气息逐渐在雁门关外弥散开来,终于有人顾不得军法,扔掉手中的兵器向后溃逃。
“如此才有意思!”眼见自军抱头鼠窜,文聘不仅不怒,反而笑道,“督战队,放箭!”
“诺!”令旗挥动,列阵前线的弓弩手毫不留情向调头而来的同胞开弓放箭。
平射的威力虽不及抛射,但准头犹有过之!大批回撤的并州军没有死在幽州军手里,反而遭了自家人的毒手!这便是战场的残酷——不仅能杀人,还能昧心!
不得不说,文聘的心狠手辣,对制止大军败逃十分有效:“回头也是死,不如和敌人拼了,运气好还能立些战功!”
在危急时刻,人就是这样一种感性动物——不再动用头脑,而是简单的相信所谓的直觉。赌对了,便相拥而庆;赌错了……呵呵,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并州军在死亡面前,也鼓起了反击的勇气!疯狂之下,不少士兵主动选择以血肉之躯与战马对抗,为身边的战友换取短暂的攻击时机!
骑兵一旦落马,则必死无疑!战马停顿或减速,丧命的几率也会陡然增加!因此,骑兵作战,讲究运动歼敌!与敌保持足够的距离,以换取战马的冲刺速度,这是取胜的要领!
奋起反抗的并州军,打了幽州军一个措手不及:“众军听令,勿与近敌纠缠,迅速脱离战圈,迂回至敌人侧翼,重组队形!”
骑兵破敌,主要依靠的不是刀枪,而是战马的冲击力!破敌之根本,首在破阵!冲垮敌人的阵形,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左右不能相应,最后分割包围,实现弱势与强势的角色转换!
幽州精骑欲重整旗鼓的打算,岂能瞒得过文聘:“速调一军绕至其侧,以骑射扰之!”
并州虽然贫瘠,却产良马。文聘深知骑兵的厉害,省吃俭用之下也组建起了一支骑兵,号并州骑!在重装步兵问世之前,以骑兵对阵骑兵,是最常用的方法!
并州骑闻令而动,以弓箭骚扰幽州精骑,却不与之近战。这种作战方式,按后世的军事观点来看,便是所谓的“麻雀战术”!
“幽州精骑听令,速至关下迎敌!”立于关上的周泰一眼便看穿了文聘的诡计,无奈他却不能派军前往接应。此时,并州军已有准备,若贸然开启关门,难保不引火烧身!为了最大限度地支援出关之幽州军,周泰唯一能做的便是指挥关上守军放箭掩护。
“传令!”文聘见幽州军向关下运动,不由冷笑道,“并州骑冲上去,与敌短兵相接,务必全歼出城之敌!”
“主公,不可!”文聘的部将闻言一惊,当即劝说道,“我军骑兵若是靠近,关上守军万箭齐发,如之奈何?”
“攻取雁门关,首倚步兵!”文聘不以为然地说道,“骑兵留之无用,当作他图!眼下幽州精骑就在关外,若能一举将其全歼,必能打击守军士气,亦可相助我军攻城!”
“主公高见!”部将抱拳奉承道,“末将愿赴前线,指挥并州骑与幽州骑决战!”
“如此!便有劳将军了!”文聘笑着说道,“待将军得胜而还时,聘必为将军庆功!”
当周泰密切关注着幽州精骑动向时,并州军中军处突然鼓声大作,惊得周泰急忙来望:“不好!敌人欲围攻我军骑兵!”
不救,则坐视关下骑兵灭亡;救,又恐敌人抢占城门!正当周泰左右为难之时,出关之副将仰头大呼一声:“周将军切不可开城门,以免敌人趁虚而入!我等能为主公效命,虽死亦无憾矣!”
周泰闻声一怔,顿知情势不妙,还未来得及出言制止,便见副将领着五百骑冲向敌阵——既然难逃全军覆没之结局,那就在临死之际给敌人予以重创!
副将之义举,足令三军震动:“将军,我等愿冒死出城,接应骑兵回关!”
“击鼓手听令,命你擂鼓助威,不得有误!”周泰虎目含泪,决然说道,“为张将军及八百勇士送行!”
五百精骑不退反进,大出文聘所料:“快,挡住来敌,不可使之靠近前军!”
因督战需要,文聘将弓弩营置于诸军之前。虽说弓弩手可以防御骑兵,但一旦让其逼近,则反为其所克!弓弩营命运如何,文聘不甚在意!他所虑者,乃是弓弩营不战而退,冲击中军阵形!
文聘话未说完,拼命而来的幽州精骑已纵马杀入弓弩营:“众军听令,休要恋战,直取敌中军大营!杀!”
“传令弓弩营,向两翼撤退!”文聘见状,不由挥枪下令道,“中军听令,无论何人,胆敢靠近中军者,杀无赦!”
不久前还充当着杀人者的弓弩营,转眼便成了案板上肉:“快逃啊,贼人杀过来了……”
弓弩营几乎是被幽州精骑驱赶而来,根本没有时间向两翼撤退!面对如此凄惨场景,中军将士虽有心施救,却碍于文聘有令在先,不得不斜眼旁观!
弓弩营不得退入中军,在很大程度上起到了阻挡幽州精骑冲锋的作用,为并州骑的回援争取了时间!接下来,便是单方面的屠杀,五百勇士皆力战而亡,无一投降!
打鹰的差点反被鹰啄了,这于文聘而言,无疑是莫大的耻辱:“三军听令,一拥而上,给聘踏平这雁门关!”
攻无主次,可见文聘之恼怒!不过,周泰却因此而松了一口气:“敌军必败无疑!”
周泰出此断言,并不为奇!雁门关纵横不过十里,焉能容得下十万之众并排而行?将十万之师聚于关下,必是互相倾轧。莫说攻城,就是侧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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