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聘一时之错判,致使雁门关下人头攒动,令守军喜不自胜:“快,放箭!”
关下人山人海,这于关上的弓箭手而言,简直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无需瞄准,随便对着关下射出一箭,便能百分百命中目标!
正是人心振奋时,周泰忽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大对劲——文聘应该不是这般冲动之人:“来人,速去……”
只见周泰对亲卫长附耳吩咐一番,便见其拱手应道:“将军放心,末将这就去办!”
周泰扶墙走到城门上方,仔细观察片刻后下令道:“准备滚木礌石,不可让敌人靠近城门!”
不错,周泰的担心正是雁门关之城门!即使文聘再恼怒,也不至于驱使十万人马强攻雁门关,其中必然有诈!雁门关之险要,可谓人所共知!登城之艰,堪比登天!但……天下城关,皆有一个共同的弱点,那便是城门!城门一破,虽墙高百丈,亦难逃破城之劫!
周泰出现在城门上方,自然引起了文聘的注意:“三军听令,掩护冲车前行,务必撞开城门!”
文聘一声令下,并州军发疯似地往城门处运动,根本无视滚木礌石的威胁,看那架势是真打算用血肉之躯为冲车开辟道路!
与冲车同行的是云梯队,几乎在同一时间里,数十架云梯靠上了关墙。不少并州军口衔利刃,在弓箭手的掩护下攀爬上城!
情势危急,周泰于关上来回奔走,仗剑指挥道:“长戈者三五人一队,警戒云梯;弓箭手负责拦截登城之敌,协助守城;其余兵士准备火油!”
前一刻还觉得敌人拥挤一团有利无弊,在发现敌人的阴谋后,周泰才恍然大悟,这杀之不绝的敌兵正是文聘的诡计所在!想用“添油战术”来换取进攻时机,亏他想得出来!
当然,这也不能怪周泰迟钝。并州军实在是太多了!十万之众,哪怕是坐以待毙,杀个十天半月也未必能够全功!而文聘偏偏就利用了这一点,驱使士兵如同蝼蚁一般,让你应对不暇!所谓的兵家大忌,并非一成不变!如何因时制宜、因地制宜,才是用兵者最重要的品质!
周泰审时度势,以弓矢之力,实在难以抵挡并州军破坏城门的步伐,唯有借助自然之力,才能在短时间内扭转颓势!常言道“水火无情”,此时正是用火攻的大好时机!
火能杀敌,也能毁城!当一罐罐火油被扔下关来时,聚集在关下的并州军立时起了一阵骚乱。不管人的意志有多坚定,作为生物,在危急关头,总会表现出趋利避害的本性。
“快闪开……闪开,敌人要放火……”圆滑的老兵率先发出了警告讯号,提醒那些茫然不知所措的新兵。
“投火把!”周泰大手一挥,果断命令道,“烧掉敌人的冲车!”
数十支火把相继落下,紧接着便是冲天大火!雁门关地处塞北,关内关外时不时都有大风发作。有道是风助火威,关下顿时化为一片火海!
“众军勿退!”文聘心疼的不是部下的性命,而是宝贵的冲车,“快!将冲车抢回来!”
并州军虽是有备而来,但随行只带了两辆冲车。这损坏一辆冲车,简直比损兵千人更糟糕!如此雄关,没有冲车助阵,总不能用刀矛去劈开铁质的城门吧?
所谓将令难违,本已掉头逃窜的并州军被迫返回抢救冲车:“主公,火势太大,根本近不了身……”
不待小校禀报完毕,文聘便手起枪落,要了他的小命:“违抗将令者,斩!”
杀将立威!这种伎俩虽然卑劣,却屡试不爽!并州军见状,再不敢心存侥幸,只得冒着被火焰灼伤的风险冲入火海,为的就是挽救一辆已经破败不堪的冲车!
“火箭准备!”周泰抬脚踩在城垛上,举剑怒吼道,“放!”
左右雁门关的城门是铁质的,经得起烈火的考验。否则这种火攻战法,无异于自毁长城!被烤得通红的铁门,也具备逼退敌人的效果。
“关外挺热闹的?”突然,一声冷酷的声音从周泰背后传来,“‘铁壁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铁壁将军,是宇信赐予周泰的称号,以表彰他在抵御鲜卑入侵中所立的盖世奇功!而享有这份殊荣的,纵观幽州军上下,也只有周泰一人!
闻声辨人,周泰知道史阿回来了:“史将军去而复返,必有要事!”
史阿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抱拳说道:“方才影卫送来一个好消息,波才将军于三日前连克上党、太原二郡,目前正在与云中太守张杨交涉,邀他出兵夹击文聘。”
虽然史阿说得轻松,但他话中所蕴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太惊人了!文聘离开治所还不到一个月,上党即为波才占领,这要是传到他耳朵里,岂不得将他活活气死?不仅如此,短短数日之期,连太原也跟着失陷了,这波才用兵未免也太神了吧?
“守度将军真将才也!”周泰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不过区区数日,便连下两郡,简直神乎其技!”
史阿点了点头,淡然应道:“主公曾言,幽州诸将中,固守关隘者莫如幼平,攻城拔寨者不过守度!”
“不知守度将军是如何夺得二郡的?”周泰一时兴起,追问道,“文聘也算治军有方,既然他敢离开上党,那肯定是有万全的安排!”
“呵呵!”对于文聘,史阿始终不怎么看好,不过是个不忠不义的小人罢了,“文聘举十万之师攻打雁门关,不是需要大量的粮草吗?并州贫瘠,他担心粮草有失,便命各郡将筹措的粮草运往上党囤积,再由上党直接调往前线……”
“莫非……”周泰闻言一怔,似有所悟地说道,“守度袭击了运粮队?”
“不错!”史阿肯定了周泰的猜想,“波才将军率兵伏击了一支运粮队,杀光所有的运粮士兵,只留下那个督粮官,并成功从他口中套得了交接口令,而后派人护送粮草混进了上党城。”
“原来如此!”后面的事,史阿不说,周泰也能猜个大概,波才必是用里应外合之计攻取了上党城,“那又是如何攻下太原的呢?”
说到攻取太原,连史阿都不禁为波才的“神来之笔”点赞:“波才将军运筹帷幄,以上党太守之兵符,谎称上党城遭黑山贼袭击,诈得太原太守出兵救援,后于半道设伏将其生擒!”
周泰听完,不由肃然起敬:“连环计!守度之智,即便孙、吴再世,也不过如此!”
史阿甚是赞同周泰的评论:“波才将军命影卫前来通报,要将军坚守关城,务必拖住文聘大军,使其不得回援。待其说服张杨,南北并进,一举围歼文聘于雁门关下!”
波才之策真是无懈可击,先于不动声色之间切断了文聘的归路,又会同云中太守张杨两路并进,合围文聘军于雁门关下,使其无处遁形,最后实施歼灭计划!
“如此甚妙!”周泰听得兴起,不由摩拳擦掌道,“雁门关稳如泰山,单等守度一到,便叫关下之敌化作齑粉!”
“将军,敌人又上来了!”一名守卫上前禀报道。
周泰转身走到关前,探头巡视道:“又是冲车!呵呵,看来敌人是打定了夺取城门的主意!”
史阿闻言,上前说道:“关下有三百暗卫,皆可以一当十,即刻起便归将军调用!”
史阿原本是想用这三百暗卫去行刺文聘的,但如今得到波才的捷报,并州战事顺利得出人意料,看来不用再铤而走险了!
“有将军的暗卫助阵,泰再无虑也!”暗卫之精干,用于防守,最为适合,“眼下关上并无危险,泰所忧者依旧是城门!还请将军率领暗卫把守内城门,以保万无一失!”
“得令!”史阿抱拳应道,“周将军尽管宽心!”
事实上,早在登关前,史阿便注意到城门被从内侧封死。即便敌人侥幸毁坏了城门,也休想踏入关内一步!
周泰让史阿去关下守卫,乃是存有私心。旁人不知,周泰却是一清二楚,关下的并州军要想入关,唯有登城一途!可仅凭这些虾兵蟹将,要想在周泰手中夺得关防,无异于痴人说梦。因此,周泰料定走投无路的文聘一定会亲提一军前来攻城。若是届时碰上史阿在场,以文聘之武艺,断无生路!
周泰所担心的事来得比想像中的要快得多!在文聘的亲自督军下,并州军借助冲车终于撞开了城门。只是,接下来出现在众人眼中的石墙,宛如一把尖刀插在心口,令其彻底绝望!
“报!将军,城门通道被巨石封死,我军难以进入!”负责指挥冲车的小校战战兢兢地禀报道,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文聘,也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果不其然,在片刻的沉寂后,等来的是文聘歇斯底里的咆哮:“三军听令!不惜一切代价,登城血战!有临阵脱逃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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