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将瞥了“使者”一眼,并未声张:“那人就在中军大帐,末将因分不清真伪,只能前来通报副都督!”
徐晃不愧是汉末名将,当下对“使者”说道:“本将有要事处理,渡河之事稍后再议!”
在“使者”眼里,徐晃的这番言语更像是推托之词:“小的告退!”
眼见“使者”走开,徐晃眯着眼,沉声说道:“这人可能有问题,你亲自去监视他,千万不能让他溜了!”
偏将闻令,毫不犹豫地应道:“副都督放心,末将明白!”
安排完监视之事,徐晃急忙赶至中军大帐:“他怎么样了,可否救治过来?”
负责急救的军医立即起身,恭敬地回禀道:“见过副都督!此人背部中了一箭,又长时间泡在水里,因此身子比较虚弱。不过,请副都督放心,他只是暂时昏迷过去,并没有生命危险!”
说话间,徐晃已经来到伤者跟前,一看之下,不由当场惊叫道:“杨校尉!”
徐晃之所以能够成为虎牢关守将,完全得益于杨奉的举荐!而今虽然升任兖州集团军副都督,职权远大于南宫校尉杨奉,但他依旧视杨奉为老上司,对其充满敬意!
军医不敢马虎,当下询问道:“莫非副都督认得此人?”
徐晃醒过神后,立即下令道:“听着!尔等务必竭尽全力,尽快让杨校尉恢复如初!”
徐晃的态度无疑说明了一切,看来这个伤患的身份不简单:“诺!”
徐晃仍不放心,又扭头吩咐亲卫道:“自即刻起,这里改作杨校尉的寝帐,除军医外,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同时通知营中诸将,中军帐将另设一处!”
把中军帐改作一个人的寝帐,这是何等的优待!军医站在一旁,不由咽了几口唾沫——还好接诊以来未曾松懈,否则事后必遭追责!
临走之时,徐晃又看了杨奉几眼,再三叮嘱道:“好好照顾杨校尉,他一醒来,立即禀报本将!”
出了中军帐,徐晃迷糊了!杨奉现身洛水边,并且身受重伤,这里面的玄机就值得推敲了!依照“使者”所言,如果杨奉真固守于皇城之内,那他怎么可能突出重围,并且顺利逃出雒阳城?难道是废帝心慈手软,有意放他一条生路?这不可能!既然废帝已经决心复位,那就不会放过宇信安插在京师的耳目!如此一来,便只有一种可能,杨奉是力战突围的!
力战之下,难免受伤,这和军医描述的症状倒也相似!不过,雒阳距洛水尚有数十里之远,带伤的杨奉如何能够平安抵达洛水?而且……还长时间泡在水中?这不是有些违背逻辑吗?
长时间泡在水里,却未溺亡!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在下水之前,杨奉是清醒的,他是主动选择入水潜伏的!那么,他为什么要冒着溺毙的危险潜入水中?显然,他遇到了麻烦,而且是大麻烦!
想到这里,徐晃有些开窍了!虽说洛水对岸的夜景十分平静,但怎么看都有些诡异——太静了,静得让人心里发毛!不能渡河这个念头,在徐晃脑海里一闪而过!
次日天还未亮,不出徐晃所料,那“使者”又来请求进兵了!钟繇给他的命令是,务必于两日内将虎牢关守军骗至洛水,并配合曹军先锋部队完成围歼任务!徐晃昼行夜止,已经耽搁了一天。如果不能在今日诱导徐晃渡河,即便最终完成使命,那“使者”回去也是一死!
为何?曹操给钟繇的任务是尽快抢占虎牢关,彻底切断中原与司隶的联系,为曹军主力挺进司隶争取时间!但要夺取重兵把守的虎牢关谈何容易,为了缩短作战时间,同时保证留有充足的兵力守卫关隘,钟繇不得不用“调虎离山”之计!
既要骗徐晃出关,又要引他进入埋伏圈,这不是靠嘴说就能办成的事!可是即便如此,钟繇也不得不去设法完成!他肩上的担子固然沉重,但曹操身上的压力更大!三年之约,一切都是为了三年之约!
原本曹操计划于两个月内消灭董卓,将地盘延伸到司隶腹地,可惜李、郭二人贪生怕死,表面答应归降曹操,但董卓一日不死,二人始终不敢倒戈相向!
无奈之下,曹操只能降低要求,迫使李、郭二人打开关卡,放钟繇先行入京,辅助陈留王控制京师地区!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曹操的当务之急是要在钟繇拿下虎牢关的同时,灭掉苟延残喘的董卓!
回过头来,在“使者”前来求见徐晃时,徐晃已经赶到杨奉的榻前!夜里,他被告知杨奉苏醒了!这是军医努力的结果,也是他予以重视的回报!
“杨校尉安好?”徐晃弯下腰去,以便杨奉看清他的相貌,“某是虎牢关守将徐晃!”
杨奉听到徐晃的名字,顿时激动地伸手乱抓:“徐将军,徐……将军,奉有要事通报——曹操联合……陈留王……意图复位,占据虎牢关……抵抗主公大军!”
徐晃扭头望着军医,低声问道:“杨校尉这是怎么了,为何……”
军医明白徐晃要问什么,当下答道:“副都督,杨校尉事前受了刺激,加之重伤在身,因此……脑子有些糊涂!他醒来后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只是顺序不大一样。小的猜测,他是想表达陈留王联合曹操意图复位,曹操想占据虎牢关,抵抗主公大军!”
不想军医的话被迷糊的杨奉听到了,只见他断断续续地大呼道:“虎牢关有危险,徐将军有危险……曹军在洛水两岸有埋伏……”
“啊!”前面陈留王图谋不轨的消息,徐晃已从“使者”口中得知,不过这洛水岸边有伏兵的事,徐晃倒是头一回听说,“洛水有伏兵?杨校尉,这是真的吗?”
也不知杨奉听没听清楚徐晃的问话,只是一个劲地自言自语道:“洛水河两岸好多曹兵……好多羽箭!”
徐晃闻言一怔,抬头望向军医:“你之前说杨校尉背部中了一箭,断箭何在?”
军医早知此事非同小可,已命人保管好断箭:“将军请看,这就是杨校尉所中之箭!”
徐晃在禁军中呆过一段时间,自然熟悉京师戍卫军和禁军的兵器,当下断言道:“这不是雒阳戍卫军用的弓箭!”
不是雒阳戍卫军的兵器,那就是曹军的兵器!谜题终于解开了,曹军已经来到了洛水,并且还将逃出雒阳城的杨奉打成了重伤,迫使他不得不跳水自保!这么说来,那“使者”……
“杨校尉,你可有派人前来虎牢关报信?”徐晃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回杨奉还是没能听清徐晃的问题,死死地盯着他,半晌才说道:“禁军全完了,只有奉一人逃出了雒阳城!”
“什么?”徐晃顿时被吓得目瞪口呆,“那人……是奸细,不会错!”
军医不明所以,当下问道:“副都督无恙?”
“照顾好杨校尉!”徐晃使劲甩了甩脑袋,厉声下令道,“来人,立即通知军中将校,中军帐议事!还有,带那‘使者’入帐!”
片刻过后,众将齐聚中军帐:“见过副都督!”
徐晃面色严肃,一拍帅案道:“带上来!”
众将见状,纷纷望向帐帘处:“何人犯法,惹恼副都督?”
下一刻,一个众人无比熟悉的身影出现了:“这是作甚?某乃杨校尉亲信,为何绑某?”
负责监视“使者”的偏将也一同入帐,只听他汇报道:“副都督,奸细已带到!”
徐晃闻言,当即推案而起,执剑来到“使者”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大胆奸细,竟敢只身潜入虎牢关,诈骗本将出兵?说!谁派你来的?”
不得不说,这“使者”还真有几分胆色,面对徐晃的怒斥,竟然纹丝不动:“都督,小的冤枉啊,小的不是奸细,小的真是杨校尉的亲信,有书信为证!”
“住口!”徐晃猛地推开“使者”,冷笑道,“还想狡辩?呵呵,本将不妨告诉你,杨校尉此时就在营中!”
“这不可能!”“使者”当场反驳道,“都督莫要说笑,杨校尉分明还在雒阳城中!”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徐晃摇了摇头,挥手下令道:“好!本将就让你死个明白!来人,将断箭取来!”
徐晃一声令下,自有亲卫奉上断箭,好让“使者”瞧个仔细:“啊!这是……”
徐晃拿起断箭,肯定地说道:“杨校尉跳水前背部曾中一箭,经辨认并非京师之兵所用,这分明是曹军的兵器!此外,杨校尉清楚地告诉本将,他是只身逃出雒阳城,并未派过任何人通风报信!怎么,你还想欺瞒下去?”
一时之间,大帐之内一片沉寂,众人都在等待“使者”回话:“哈哈哈!不想最后还是被你识破……来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恩死而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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