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极速水流里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耳里全是轰轰的闷响，尽管戴着眼镜，但整个过程我仍不敢睁开眼睛，脑子嗡嗡直响，巨大的水流仿佛要将我身体撕裂开来，心跳得像要从喉咙里飙出去一样。
因为水流的速度非常快，我在黑暗的水里面不小心吸了好几口水，心一慌，整个肺像要炸了开来，完全喘不过气，就准备仰起头，但我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已经被水冲到管口，头猛地就磕到管沿，感觉被削去了半个脑袋。
如猛兽的水流瞬间从管口飞喷而出，我整个人像炮弹一样射了出去，重重摔落水中，嘭一声，炸起水花，耳膜猛地一阵剧痛。
我整个身体如散了架，在水中完全没法动弹，过了好久，借着救生衣的浮力，自己才慢慢涌上水面，长长地吸了一大口气。
头仰在水面上，这里的水流已经变缓了许多，我艰难地蹬了一下脚，靠在铁架底下，稳稳抓紧了它。
铁架下就仿佛一个巨大的水潭子，我伸下去腿，发现这的水刚好到我下巴，水流压迫着胸，呼吸十分困难，呼哧带喘，这会耳朵也一直都痛着，我抬手往头套里一摸，便发现手带出来的全都是血。
他娘的，我低声骂了句，此时一扭头，水管里陆续就哗哗卷出几个黑影，全砸在铁架附近的水中，紧接着又瞬间被水推去好远一段距离。
我以为他们会被这水流卷得手脚头都断开，肢体乱飞，这几个人被抛落水中之后，没一个浮起来。
抬眼扫了一圈，我朝着他们的方向游过去，在水中揪起来一个人，发现是江阴这家伙，已经晕了过去，他手腕处戴着手拷跟一个保险箱扣在了一起。
这时他忽然咳了几声，吐出来一口水，我吓了一跳，又把他扔进了水里。
其实我很想把这家伙弄死，但我却完全狠不下这个心，也许是因为我从未杀过人，我不知道这样的性格是好还是坏，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我这性格很大程度上是导致我麻烦不断的原因。
我把江阴拖到一根大铁管上晾着，刚把他这身躯推上去，水里头就冒出一只被泡得发白起皱的手，猛地扳住铁管上的一个环，哗啦一声，水中钻了个头上来，竟是刘顾民这老家伙。
这刘顾民竟然身体素质这么好?他浮上来后明显被我吓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喘着大气，径直爬上铁管躺着，完全没理会我，估计已经精疲力竭，完全没力气去理会任何东西了。
水不停从他衣服渗流而下，我看了一眼他，转而就往其他地方游去。
这个时候管道的水流忽然变小了下来，估计是卢英动的手脚，在这里大概搜了两分钟左右，我就在靠近来时那条管道里发现了阿七，他被冲到墙边靠着，一动不动，我急忙就游了过去，就看到他脸无血色，裤子全都是小洞，破烂不堪，小腿的伤口已经没血出来了，被泡得发白。
我轻轻摇了一下他，毫无反应，连忙又伸手前去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微弱的气流。
对于急救这些东西我完全不懂，着急地想了想，就把阿七移了一个位置，把他平放在铁管旁，我伸手小心地按了几下他的腹部，他嘴里就冒了点水出来，见有效果，我立即加大了些力度，又按了几下，阿七顿时别过脸，猛地呕吐出来。
这下子我心放了下去，整个人也靠在了铁管上，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马上就涌来一股疲惫感。
现在我感觉眼睛一合上就能睡过去，我调整了一下姿势，缓过气，周围忽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又一下子打起精神，认真听起来，发现声音是从铁架那头传来的。
小心翼翼地翻起身，我轻手轻脚地摸了过去，就看到刘顾民竟弄开了保险箱的手拷，正拿着箱子四处乱看打算逃跑。
我舔了舔嘴唇，身形一动就跑了过去，还未跑到那，一个人影忽然在铁架上慢慢爬了下来，我顿住脚步，定睛一瞧，发现卢英这女人终于舍得露面了。
她跳进水中，刘顾民身子一僵，吃了一惊，退了两步。
“你是什么人?”刘顾民两眼盯着卢英。
“把箱子给我。”
刘顾民笑了下，一下子就把保险箱放到了后腰，说:“你就不怕死吗，我是有传染病的。”
卢英步步逼近，冷哼一声，道:“你就只会拿你身上的破病来吓唬人了。”
话音刚落，卢英瞬间冲了过去，刘顾民转身就扑腾到水里，但他的反应明显慢了一拍，还未跑动就被卢英牢牢抓住了手腕，她一扭一推，将刘顾民牢牢按在了墙上。
刘顾民脸毫无表情，另一只手直接把保险箱甩了出去，箱子掉落到我这边的管道里，缓缓流了过来。
我三两步走过去，弯腰将它捡起来，刚想打开，卢英这时就走了过来。
“把箱子给我。”卢英伸出了手。
我举起箱子，问:“原来你为的是这个东西，里面装的是什么?”
“与你无关。”
我盯了一下她，抬手把保险箱扔了过去，冷声道:“算了，这些破事老子也懒得理了！”
卢英一只手将箱子接住，另一只手从后腰拿出来乌黑锃亮的手枪，直接对着箱的锁头开了一枪。
嘭一声，锁头出冒出了点烟雾，卢英连忙把保险箱翻了开来，箱子打开的那刻，她眉头顿时就皱了下。
我刚想问怎么了，卢英猛地就扔下箱子，转身跑了回去，这时那箱子缓缓在水面飘动着，转了个圈，我就看到整个箱子空空如也，什么玩意都没有。
扭头看了一眼阿七，我想了想，连忙也跟了上去。
刘顾民此时已经爬进了管道里头，走路一瘸一拐的，卢英抬手放了一枪，怒道:“再跑，下一枪就是你的头。”
刘顾民停住了脚步，一动不动，慢慢举起了双手，卢英又往上开了一枪，道:“你给我走回来！”
这女人不好惹，我暗暗有些吃惊，看了他们一会，就慢慢走了过去。
到铁架那里时，刘顾民已经转身走出了管道，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盯了我们两眼，就弯腰抬起来一只脚。
他抬起的脚是光着的，污水混着血水从脚心从淌出，我仔细望了一下，就发现他的脚心被插了一块透明的玻璃。
刘顾民吸了口气，手轻轻捻着脚下的玻璃，眼一闭，他猛地就把玻璃给拔了出来，血立即从他脚里涌了出来，滴在水面上。
这刻他的脸扭曲了一下，但很快又笑了笑，说:“这样的痛才让我觉得我是活着的一个人。”
卢英用枪顶住他的头，道:“如果你不把那东西拿出来，你很快就会是一个死人！”
刘顾民仰头大笑了起来，像一个疯子，他道:“我不怕死，你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比死更可怕的吗？比如说，把你关进一个黑屋十年，就像条病狗一样，没人跟你说话，没人敢近你身，又比如说，被一群虫子在你身体里面啃咬，那种感觉你就想把自己的皮肤给扯开来，然后把它们一只只给捏死，这种痛苦比死难受吧，你觉得我会怕死?你们真他妈可笑！怕死我就不会选择出来了。”
“少来扯这些废话！你把东西藏哪了！”卢英立即扣上了保险。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你这都看不到，就不能怪我了。”
卢英瞪了他一眼，转身就淌水过到大铁管处，四处乱找乱翻，直接把江阴给扯下了水里。
扑腾一声，江阴咳了咳，身子动了动，仰起了头，还未完全抬开眼皮，卢英抬脚朝他脑袋就是一踹，江阴瞬间又晕在铁管上。
刘顾民叹了下，对我说:“看来这女人空有一副躯壳而已，声音越大说明她越没底气，是吗？”
我看着眼前这老家伙，心里就想笑，刚才还在水流里吓得面无人色，现在没事了就装模作样。
过了一会，卢英四周都找遍了，依旧没有什么发现，就转过身子，盯着刘顾民道:“我再问你一次，在哪了！”
说着她的枪口又移了上去，对准了刘顾民。
“东西已经不在这了，你杀了我也没有用。”刘顾缓缓闭上了眼睛。
卢英柳眉倒竖，道:“你以为我不敢?”
她的话一说完，主管道那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这声音起码有五六个人左右。
刘顾民耳朵一动，眼睛立马就睁了开来，仿佛放出了光。
“应该是警察来了，你赶快走吧。”我对卢英道。
卢英二话不说，立即给了刘顾民一枪托，他整个人闷哼一声，软了下去。
见刘顾民晕倒之后，卢英拖着他就想往管道里面走，我上前拦住她，道:“你带他走没用，这种人死了也问不出什么来的，你还是把他留给警察吧，免得他出去害人，更何况，你现在待在道爷身边，没精力再去找地方关刘顾民。”
她低头犹豫了起来，主管道脚步声靠近之后她才猛地扔下刘顾民，离开了这里。
我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之后，转回头，脱下了头套，就望见阿七已经醒了过来，正单脚站在边上。
他难得笑了下，我就把刘顾民从水里捞起，搁到一旁，然后慢慢往阿七那走了过去。
没多久，几个警察匆匆赶来，他们把江阴跟刘顾民都抬了出去，我看了下四周，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扭头看着身旁的阿七，问:“你没什么事吧。”
他摇头:“死不了，估计有条腿得废了。”
“对了，你刚才早就醒了吧。”
“我是被枪声吵醒了，就慢慢爬了过去。”
我笑了下:“那你叫人按这水流方向去过滤网那边，把那些垃圾全都捞上来。”
阿七皱眉，说:“你想干什么？”
“找保险箱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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